陸羽聲下來的很匆忙，他收拾屋子收拾到一半停水了，隨后又接到了店員的電話，家里的事只能放一放，旋即下了樓，在底樓的時候，看到卓皓跟一個大娘正說什麼“你要我修，就得一起修”，陸羽聲沒時間細聽，看了一眼便離開了。

解決完楊二的事，又被卓皓拒絕，陸羽聲失歸失，還是得繼續做自己事。

陸羽聲新買的房子就在超市的樓上，裝修也是跟超市一起的，他才搬進來沒多久，很多東西都還在整理當中。

他剛走到樓底，剛剛沒太注意，現在才看到水流了一地，他上樓第一件事就是開水龍頭，水來了。

一想到卓皓跟大娘說的話，還有他倆站的位置，那是在修水管？猜得再多也沒人給陸羽聲答案。

比鄰的商鋪，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倆沒那麼水火不容，但是卓皓拒人千里之外也是顯而易見的，直到超市開業酬賓的活結束，他倆之間才稍微緩和一點。

卓皓自己有輛倉棚式的長安貨車，用來進貨，半月個得去主城那邊一趟，補完貨又原路開了回來，沒想到開到半路，車拋錨了。

他下車查看了一番，左右沒看出是哪出了病。

他停車的位置比較尷尬，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周圍別說是人家了，就連經過的車也沒多，偶爾開過去一輛輕客，都是滿載著乘客，司機一看到卓皓車廂上那麼多東西，像是看到了瘟神，一腳將油門踩到底，加快了速度開走了。

“媽的。”卓皓靠在車門，點了支煙發愁，就聽到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一抬頭陸羽聲從車窗里抻出了腦袋，“皓哥，怎麼停在這兒啊？”

這不是冤家路窄是什麼，卓皓將煙扔掉，順腳將其踩滅，還沒組織好語言，陸羽聲又開口了，“是不是發不了了？”

卓皓一句話沒說，他已經從車上下來了，“我車上有車繩，給你拉到汽修廠去。”

陸羽聲太有主意了，也不等卓皓表態，直接翻出車繩就要往小貨車上套，卓皓本能地攔了一下，“誒…”

“你這會兒還跟我客氣什麼？你就算在這兒停一宿，這車也好不了。”

不容拒絕的語氣，讓卓皓抓了抓腦袋，畢竟拿人手短，吃人，他自知對陸羽聲的態度不好，不太好意思接人家的好意。

陸羽聲系好車繩，拍了拍引擎蓋，“上去吧，別愣著了。”

這好比把飯都遞到你邊，陸羽聲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卓皓再推辭就太不給人面子了，他隨口說了句謝謝，轉頭鉆進了車里。

車程不算遠，被陸羽聲拉到汽修廠也就十來分鐘，跟汽修廠的人涉的一番，最快也要明天才能修好，卓皓看著車上的貨犯難。

“搬到我車上吧，明天再來拿車。”說話間，陸羽聲已經打開了皮卡的貨廂。

人一次恩惠后，卓皓有點破罐破摔了，人這種東西，欠一次還是兩次好像沒什麼分別。

兩人合力將東西搬到了皮卡后都累得氣吁吁，卓皓往副駕駛一坐，下意識的從兜里掏出煙盒，想煙口氣，正好陸羽聲也上了駕駛座。

陸羽聲的打扮比卓皓講究多了，這麼熱的天，還是長加短袖，上上下下地搬東西，這會兒濡的短袖在上，口的都在布料之下若若現。

卓皓停頓了幾秒，又激又愧疚，順手遞給陸羽聲一支煙，“喏，謝了。”

陸羽聲剛想手拿衛生紙汗，看到眼前的香煙，手立馬換了個方向，笑呵呵接過，“謝謝，皓哥。”

還不及陸羽聲笑容耀眼，這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兒啊。

卓皓更不好意思了，了，“你謝我干嘛…”

車擱在天的地方暴曬這麼久，車里溫度讓人汗如雨下，都是男人卓皓也沒太在意，他一把扯下背心，就著背心了臉上的汗，隨后才出打火機，將煙點上。

服點煙的作行云流水，玄白的煙圈擋在他倆之間，陸羽聲又看到了卓皓后背的紋，卓皓穿著松短，腰的地方被勒得通紅，蛇尾都被拉扯的變了形。

卓皓一回頭，見陸羽聲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煙還在陸羽聲手里沒，他仰了仰手里的火機，示意要不要給陸羽聲點上。

陸羽聲回神叼住煙，俯往卓皓邊一靠。

陸羽聲好歹一米八幾的個頭，主觀上給人帶來的迫是很強的，卓皓往車門上靠了靠，他的本意是讓陸羽聲自己點，誰知道這小子這麼自來，他只能著頭皮給人點上。

卓皓里叼著煙，被煙圈熏得瞇著眼睛，打火機“啪嗒”一聲，他用手擋著風，子微微前傾，后腰繃，將火苗遞到陸羽聲面前，煙點燃時發出滋滋的響聲。

點完煙后，陸羽聲保持著前傾的姿勢沒，卓皓倒是退得快，手臂擱到車窗，將煙灰抖在了窗外。

濃厚的煙味充斥在仄的車廂里，夾雜著輕微的汗味，誰都沒說話，等到兩人都丟了煙，陸羽聲又才發車子。

發機轟鳴，卓皓居然趁著這個時候開口，“我把今天你幫我拉貨的錢給你吧。”

一是他想和陸羽聲兩清，二是陸羽聲在他心里還是個錙銖必較的人，畢竟二十來塊的玻璃都要發票呢。

他倆隔得近，陸羽聲聽的一清二楚，“不用了，都是街坊用不著這麼客氣，今天要是我的車拋錨，你不也得幫我？”

卓皓正想說別給他戴高帽，他沒那麼好心，沒想到陸羽聲接著又道：“你非要謝我的話，今天讓我去你那兒吃飯吧。”

“我那兒沒飯招待你。”卓皓口而出，他不是不給陸羽聲面子，他不會做飯，也沒現的東西，怕陸羽聲多想，又畫蛇添足地解釋，“是真沒有。”

陸羽聲偏頭朝他笑了笑，沒有接話，模棱兩可的態度，讓卓皓一路都懸著一顆心，直到車停在他店門口，陸羽聲又主幫他下貨，他實在忍不住了。

“我真的沒菜能招待你。”

卓皓說的沒飯菜招待，沒有一丁點謙虛的分，他一個人住，又是在店里，平時吃的極其的簡陋，偶爾跟鹵菜攤買現的食，嫌麻煩就跟饅頭店買兩個饅頭，實在不行就讓對面面館送碗面過來。

陸羽聲意義不明的“嗯”了一聲，“那就先欠著吧。”

果然，人這東西是最難還的，卓皓再怎麼不耐煩，都不能對剛跟他出援手的陸羽聲發火。

說是欠著，陸羽聲也沒說讓他怎麼還，什麼時候還，所以陸羽聲隨時都有得寸進尺的機會。

陸羽聲忙活好幾天，終于把家里收拾的稍微順眼一點了，只是臥室和客廳的鎢燈讓他看了糟心，更糟心的是，水電一類東西，他一竅不通。

他看了眼暗黃的燈泡，想起來卓皓，抓起鑰匙就往樓下跑。

經過自己的超市都沒進去瞧一眼，陸羽聲徑直朝卓皓店里去了，剛到門口，就聽見卓皓聲音。

“愿意死哪就死哪吧，要錢現在沒有，等你死了我就燒給你。”卓皓火冒三丈地撂了電話，一回頭陸羽聲一臉詫異地站在他店里，“干嘛？”

卓皓火氣還沒消，態度不算太好，語氣很是生。

這些陸羽聲都沒放在心上，他笑了笑，“我買節能燈。”

“多瓦的？”

“你看著拿吧。”

卓皓搭著梯子從貨架上拿出了節能燈，見陸羽聲掏錢，他又道：“算了。”

“那怎麼行…”

陸羽聲話說了一半，卓皓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度，著節能燈泡的手，指節泛白，“我他媽說算了你聽不懂啊？”

陸羽聲被吼得一愣，旋即又掛上笑容，“那好吧…但是我不會換。”

“你他媽一大男人連燈泡都不會換？”打完電話的煩躁揮之不去，特別是看到陸羽聲的笑容后更煩躁，卓皓忍不住想殃及池魚。

他不懂陸羽聲老他媽笑什麼？是臉厚，還是脾氣好？

就卓皓這態度，陸羽聲還能輕言細語地對付，自我調侃道：“不會啊，怕死嘛。”

人都說手不打笑臉人，況且陸羽聲還幫過他，卓皓也不好三番兩次的給人甩臉。

隔壁干貨店的小孩小宇正好在門口，卓皓招呼了他一聲，“小宇，給我把店看著，來人了你就在門口喊我，我去樓上給人換個燈泡。”

正是午飯時間，卓皓手邊就是碗坨得不樣子的面條，陸羽聲問道：“我耽擱你吃飯了。”

“別他媽廢話了。”左右卓皓也沒心吃飯了。

卓皓扛著梯子跟著人上了樓，等陸羽聲開門后，他沒好意思直接下腳去踩，門口鋪的鞋墊，鞋架上整整齊齊擺著鞋，瓷磚反著，一看就是剛拖完地。

瓷磚？這片兒的住戶，十戶有九戶都沒有安瓷磚，都是水泥里，而陸羽聲大概就是那第十戶。

有那麼一瞬間，卓皓覺得陸羽聲家多半是有個人的，“你結婚了？”

陸羽聲怔了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有，你怎麼這麼問。”

“沒…”問完卓皓又察覺自己唐突。

像是看出卓皓的疑問來，陸羽聲從鞋架上拿出雙拖鞋，解釋道：“自己住，裝修完沒多久，反正有時間，自己到打掃一下。”

鞋對于卓皓而言，已經夠講究了，可陸羽聲家里的講究，是他塵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