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是一個穿著短衫的中年男人。頭髮偏長，形象看起來有些邋遢，正端著碗飯，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追劇。

賀決雲在裡麵轉了一圈，隨後在櫃檯邊停下，彎下腰，用手指向卷門的上方：“你好老闆，最近生意怎麼樣啊？”

店主裡含著東西，頭也不回道：“還行吧。”

賀決雲：“忙的時候轉得過來嗎？這裡學生往來那麼多，很不好管吧？”

“還行。”老闆終於放下碗打量他，“不是，你誰啊？”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賀決雲從口的袋子裡拿出證件，“警察，隨便問兩句話。”

他說是隨便，但正常人對著警察，很難隨便得起來

“哦我知道了。”中年男人從自己的沙發椅上站起來，清了清嗓子，說，“你來查那兩個生自殺的案子對不對？”

賀決雲把牌子收回去：“對。雖然案子已經作為自殺結案了，但死者家屬還是很難釋懷，他們想知道自己兒選擇自殺的深層原因，懇求我們能繼續調查。不正式，就隨便問問。”

中年男人深有會地點頭說：“你們這樣的警察負責，好的。好好的孩子就這麼冇了，對家長來說，是該給個代。”

賀決雲問：“你有什麼線索嗎？”

老闆有點不好意思道：“其實也冇什麼有用的線索。之前你們的同誌來找我問過一次口供，可是當時我太張了，好多細節冇說明白。你們離開之後，我越想越覺得不應該，就把監控給留下來了。我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對，但是說不定你們能呢？如果你要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為了防止竊，確保能拍到學生的正臉，他在卷門的外都安裝了一個攝像頭。據擺設位置，大概能拍到外麵半條街的範圍。

由於這家小賣部位於通往宿舍樓的必經道路上，剛發現的時候，閱遍刑偵片的他就非常自覺地把監控錄像儲存下來了。後來存在電腦裡，一直冇刪。

老闆笑了一下，眼角堆起集的皺紋，顯得有點憨實：“雖然我的攝像頭拍不到你們想看的地方，但是我的攝像頭高清啊！比學校裡的那種好用多了！”

賀決雲驚呆了，冇想到還能有這種走向。

“周南鬆……不是，是第二位跳樓自殺的生，自殺那天的監控你還留著？往前一段時間的監控有嗎？”

“兩個生自殺那一週的監控我都留著！我冇見過這樣的大世麵，一下子死了兩個學生，實在是太稀奇了！我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有什麼謀呢。”中年大叔說得激，口水噴灑出來。他扯過一旁的紙巾用力了，繼續道：“很有人在這棟宿舍樓跳樓自殺的，這回一連出了兩個，而且這兩個人我印象都深刻的。太巧合了。”

賀決雲立馬來了神：“學校裡來往的學生應該很多吧？你能認得出們？”

大叔說：“我其實不知道們兩個什麼名字，但是眼啊。第一個跳樓的生，就住在這棟宿舍樓裡。的經濟條件不大好，好像是貧困生，為了省錢，經常來我這裡買一些快要過期的東西。我看可憐的，也會主留給。”

賀決雲點頭，時不時“嗯”一聲給他迴應。

“第二個學生家境就好很多。生不是都很喜歡看起來漂漂亮亮的東西嗎？我經常會進一些好看的文，可是我的大客戶！什麼書、筆、膠帶、紙，都很喜歡。”老闆說，“兩個人應該是閨。長頭髮的生比較大方，偶爾會請另外一個生吃飯。”

賀決雲：“那，自殺前幾天，們兩個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嗎？”

“人都打算自殺了，那肯定不能正常啊。第二個跳樓的生，自殺前就不來我店裡了。我在路上看到過，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明顯有問題。”老闆搖頭唏噓道，“嘖嘖，高三學生的力太大了。我聽他們是講，第一個生家境不好，爹媽給的力也很大，績一掉，不了就跳樓了。第二個生了的影響，也好慘。聽說現在好多學生都有抑鬱癥，一不小心人就冇了。”

賀決雲：“你覺得呢？真像他們說的嗎？”

“我不知道呀！我要是能看出什麼我就報警了！”老闆前傾，真誠地著他的眼睛問，“同誌，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真是一個熱心群眾。

賀決雲淺淺地笑了一下，又問：“那有冇有彆的學生，讓你印象比較深刻的？”

“有，就剛剛出去的那個生。”老闆放低了聲音，藉著玻璃門往外一瞧，指著穹蒼的位置說，“就是那個生。會來我這裡買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類似整蠱玩什麼的。有一次我還看見跟那個誰……就第二個自殺的長頭髮生，吵起來了。兩人吵得麵紅耳赤，差點還要手，還好被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生給拉住了。哎呀，那個生長得是真漂亮，說話也弱弱的。”

賀決雲：“那你聽見們吵什麼了嗎？”

“孩子之間嘛，能吵什麼啊？”老闆模仿得惟妙惟肖，掐著嗓子道，“你不要臉，你纔不要臉，你更不要臉！你最不要臉！你為什麼要這個樣子？你管我啊？”

賀決雲被他逗笑了。

老闆做完藝表，又快速恢複了正經，歎道：“都難，都難。我看外麵那個生最近也冇什麼神，學校裡有些話是不好聽的，針對，要是真的能查清楚說明白就好了。一中應該加強一下學生的思想健康教育，不要再有人出事了。”

賀決雲聞言很是慨：“希吧。”

老闆說：“你在這裡幫我看下店，我進去把檔案拷給你。”

“好。”賀決雲揮手，“謝謝大哥。”

五分鐘後，老闆拿著一個盤走出來。他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放緩腳步，抬頭瞥向賀決雲，抿了下，看臉似乎有點猶豫。

賀決雲笑道：“你說吧，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冇事。說不定什麼線索就在裡麵。”

老闆於是道：“我剛剛提到那個很漂亮的生，長頭髮，溫聲細語，真的很漂亮的那個。每次過來都會有男生跟在旁邊看，所以我印象特彆深刻。我想起來，跟幾個人關係都好，你可以去問問，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賀決雲：“跟誰？”

“就門口那個，還有跳樓的那兩個。”老闆說，“兩個人出事之前，都跟走得蠻近。不過聽說們本來是一個班的人，走一起好像也正常哈？”

賀決雲眉心一跳，有了一種抓到關鍵的預，嚴肅道：“那個生有什麼特征嗎？”

“校花呀，”老闆說，“公認的，隨便去問一下就知道了。”

“好……”賀決雲笑說，“謝謝啊大哥，很有幫助。”

老闆：“有幫助就好。”

·

三夭直播間裡的網友很是糾結。

“老闆說得直白的了，現在看來就是王冬整蠱周南鬆冇有分寸，導致周南鬆神崩潰選擇自殺。是校園暴力的加害者，最後又了害人。唉。”

“大家都猜到了的話，說明它肯定是錯的。【doge】”

“玩家的要求是逃離死亡結局，這種況下，怎麼消除王冬的愧疚心纔是最難的吧？去找害人家屬跪下道歉？”

“……彆了我求求你們。上個玩家就是這麼搞，最後看得我心不適。這什麼報社劇？狗策劃滾出來死！”

“你們覺得這個會打狗法的大佬乾得出下跪道歉的事嗎？我覺得真到那地步，寧願直接跳樓。”

“目前證據指向太明顯，想不出第二種答案。但是憑我多年蹲直播的經驗，又覺得冇那麼簡單。”

·

一刻鐘後，賀決雲從店裡走出來，出門就看見穹蒼坐在地上，正一不地對著麵前的小花小草發呆。後的晾桿垂直朝上，跟個搜信號的天線似的。

賀決雲把手在麵前一晃：“喂。”哪個頻道啊？

穹蒼眨了下眼，保持著姿勢不，問道：“怎麼樣？”

賀決雲說：“拿到監控視頻了。”

穹蒼總算有了反應，仰起頭驚訝道：“還有監控視頻？”

這個視角下的賀決雲形顯得特彆高大。他揚了揚手中的盤，說：“老闆看來是一個懸疑劇好者，還心細的，把當週的監控都給保留下來了。三夭會把這份數據載進來，說明裡麵可能會有關鍵的證據。”

穹蒼點頭，然後又陷跟之前一樣的麻木狀態。

賀決雲繞著走了半圈，斟酌片刻，開口說道：“對了，王冬可能不是個完害人。裝神弄鬼的那個人，或許是。”

穹蒼平靜地接過話題：“準確來說，是上一任裝神弄鬼的人。更準確地來說，整蠱，跟裝神弄鬼之間，還是有著一定的差距。”

“對。的室友可能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正義使者？”賀決雲說，“店主曾經看見王冬和周南鬆兩個人發生爭吵，學校裡有針對的相關流言。邊的人也在因為周南鬆的死亡而排。事脈絡還是清晰的。”

賀決雲扯了扯角，出一個略帶諷刺的笑：“不管從哪方麵想，都是一筆爛賬。”

穹蒼冇有迴應。

賀決雲盯著看了一會兒，實在讀不出此刻的緒，乾脆在邊坐下，陪著一起發愣。

不知道過了多久，校園裡的鈴聲響起，四麵八方的喇叭都播放起同一段旋律。

教學區離他們很遠，這一片依舊安靜。

賀決雲忍不住問：“這位朋友，你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好像到目前為止，各種各樣的證據，都在將原因往校園暴力的方向引導。”穹蒼挪了下，將稍稍傾斜向他，說，“不管是周南鬆的自殺，還是王冬看似自食其果的贖罪，本質都是因為，校園暴力。哪怕，所有人都冇有預料到這個最糟糕的結果。”

“證據還能引導？”賀決雲擰著眉道，“證據就是證據啊，除非它偽造。”

穹蒼緩緩搖頭：“不能這樣講。這是一款全真模擬的遊戲，參與者的線索，是從npc的上找到的。所有玩過遊戲的人，都會下意識地認為，npc負責劇指引，它們不會說謊。但其實，npc扮演的角是人，人會說謊，會犯錯，會被迷。”

賀決雲覺得的想法很大膽，甚至有點跳：“所有的npc一起犯錯？”

穹蒼：“嗯。我捋了一遍案。目前來說，我們獲取證據的兩個途徑。人證和證。從證上看，冇有任何細節明確表明，這是一起校園暴力事件。所有關於校園暴力的猜測，都是周圍人的反應反饋出來的。會出現這種況，是因為在大氛圍裡，多數人真的認為，王冬直接或間接地導致了周南鬆的死亡。起碼認為應該占據最主要的原因。然後把這種想法傳達給了我們。對吧？”

賀決雲表凝重地點頭：“對。”

穹蒼就著他的話尾問：“為什麼？”

賀決雲不解：“哪裡為什麼？”

“假使這些猜測都立。”穹蒼說，“從周南鬆的人緣來看，不是一個孤僻的人。一個進行著正常際的人，會因為同學整蠱似的玩笑，而激進地選擇自殺嗎？不應該是個逆來順，冇有反抗能力的學生。”

賀決雲說：“因為的好朋友跳樓自殺了，給了強烈的心理刺激。我是說，可能本就有一定的心理疾病。王冬的整蠱，隻是一個因而已。”

“對啊！”穹蒼說，“從周圍學生的反應來看，他們懷有一定的正義，且冇有多的愧疚心，說明他們從心底認同自己的行為。如果王冬的整蠱做得太過分的話，的室友跟同學應該會趁早阻止。可是如果做的不過分，隻是一個因，為什麼，大家又會把最主要的錯誤，歸結到王冬的上呢？難道不應該是，一號死者自殺所帶來的神衝擊嗎？還是說普通的高中生，就是這麼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