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盤棋,可越來越有趣了。
*
葉云亭狀若瘋癲地在王府里鬧了一個時辰,終于筋疲力竭地暈了過去。
季廉慌慌張張地將人背回屋里放在羅漢床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在屋里轉悠了兩圈,才終于想起來得去找大夫,于是又著急忙慌地往王府大門跑去,只是到門口又被守衛攔住,他求了許久,想讓守衛幫忙找個大夫來看看,對方卻置若罔聞,暴地將他推回來后又關上了門。
季廉無法,只能又折返回去。只是剛到院子門口。就見一臉疲態的葉云亭搖搖晃晃地從屋里走了出來。
他趕迎上去將人扶住,著急道:“爺你這是要去哪?”
“我不要在這里,”葉云亭的嗓子已經喊啞了,卻還是扯著嘶啞的聲音道:“我要回國公府去。”
季廉眼眶都紅了,只能先哄著他:“好,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就回去,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聽他說休息好了就回去,葉云亭才終于安生下來。他眼神呆滯,里不斷念叨著“回去,回國公府”,被季廉半拖半抱弄回了屋里。
一進了屋里,葉云亭就重重了一下季廉的手心,朝他比了個口型:“我沒事。”
季廉神一愣,睜大了通紅的眼睛。葉云亭又掐了他一下,他才回過神來,接著道:“爺你好好睡一覺吧,睡醒了我們就回國公府去。”
說完比著口型問道:“怎麼回事?”
葉云亭不便和他解釋太多,只無聲道:“裝病,找大夫。”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默契十足。雖然不知道他裝病找大夫要做什麼,但季廉立刻領會了他意思,微微點了點頭,便一臉擔憂地出去了。
大門的守衛行不通,他又去尋了側門的守衛。
他似乎急壞了,把上銀錢都掏出來要塞給守衛,求守衛去尋個大夫來給他家爺看一看,再不濟,去給國公府送個信也。
可守衛不為所,他最后只能失地收好了銀錢,滿臉頹喪憂慮地回了正院。
屋里,葉云亭躺在床上,迅速回憶了一邊計劃,確認沒有出岔子之后,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第一步已經開始了。
王府暗哨重重,他瘋癲大鬧王府的消息肯定會傳到宮里去,以他的份,瘋不瘋本無人在意,只要宮里那位不對他起疑心,這一關就算過了。
接下來,他便要真的裝一場大病,最好病得快死了,到時候便有機會季廉去請大夫抓藥,屆時就可以借機將聯絡上李岐的人,給他將需要的藥材一并帶回來。
只要能帶回李岐需要的藥材,計劃就已經功了一半。
剩下的,便要看天意了。
第7章 沖喜第7天
葉云亭躺在羅漢床上,默默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做才能守衛同意放季廉出去,只是先前一番大鬧實在太費力,他頭暈目眩,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已經是半夜。
季廉趴在榻邊,聽見他的靜迷迷糊糊抬起頭,低聲詢問:“爺你好些了嗎?要不要喝點水?”
“白日里那些守衛都什麼反應?”葉云亭黑坐起,了鼻梁,嗓子嘶啞的厲害。
“他們還是說什麼都不肯放行。”季廉道:“我沒辦法,又給那兩個婢塞了些銀錢,倒是問出了些消息。那婢說,上頭代過,只要不是關乎命的大事,們均可不予理會。”
那兩個婢的沒有守衛嚴實,心腸也要些,加上先前季廉就打點過。這回大約是看他實在著急上火,這才又了一點消息。說是葉云亭的模樣看著也還好,就是們往上報了,也不會有人理會。還反過來勸季廉,與其白費功夫去求守衛放行,不如好好照顧自家主子。
葉云亭聞言沉思了片刻:“房里可還有水?”
“有的。”季廉不知他忽然問這個做什麼,但還是道:“下午方才提了兩桶。”
葉云亭昏睡了一個下午,他怕醒了后他想子,便備好了水。
“你去將水提來。”葉云亭吩咐了一句,便側開始解帶。
季廉提著水過來,就見他手中抱著一團,上赤著,上只穿了一條。
他將水放下,不解道:“爺是想沐浴?眼下沒有熱水,還是就用布巾吧。用涼水怕染風寒。”
葉云亭卻搖搖頭,將下來的裳浸水桶之中,確定全都浸了水之后,方才撈起來略擰了擰,便要將淋淋的裳往上套。
季廉見狀差點蹦起來,手去攔他:“爺你做什麼?!”
哪有人把裳往上套的?
“噓。”葉云亭按住他的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靜小些:“我若不真得一場風寒,怕是難以瞞天過海。”
聽婢那話里的意思,多半是只要他不死不出這王府,其余諸事都不會理會。
他要想讓季廉有借口出去,便只有生一場大病。屆時那些守衛看到他的病態,必定不敢擔這個責任,要麼往上報,宮里派醫來查看;要麼網開一面季廉出去請大夫。
無論哪一種,季廉都有機會借口抓藥離開王府。
秋日里夜深寒,的裳裹在上,葉云亭很快便凍得臉蒼白,發。
他將裳裹,靠著冰涼的墻角坐下,啞聲吩咐季廉:“把水桶提出去,地上的水漬也都干。明日我若當真能染上風寒大病一場,你便去守衛那里鬧,務必要他們知道我病得快死了。”
“好,我知道了。”季廉鼻子蹲在他面前,又是心疼又是擔憂:“可他們要是當真不管,爺你病壞了子可怎麼辦?”
葉云亭勉強笑了笑,臉慘白,眼神卻果決凌厲:“既然是賭,總難免有失敗的風險。”
他其實也沒有十十的把握,但如今這麼好的機會放在他面前,他不可能坐以待斃。
他與李岐生死綁在一,李岐了困,他也就出了死局。況且,有了眼下共度難關的誼,李岐日后登基,總會多念幾分分。
葉云亭抱胳膊,牙齒克制不住地打:“你去睡吧,我在這兒坐一宿。”
如此形,季廉怎麼可能睡得著,他坐在葉云亭對面,眼也不眨地盯著他:“我守著爺。”
見他不肯睡,葉云亭也顧不上他了。他實在冷得很,整個人都倦怠下來,雙手抱膝,頭枕在手臂上,一團。徹骨的寒意從表面浸到骨子里,仿佛渾的都凝滯下來,環著膝的手臂白得嚇人,手背已經凍了烏青。
這一夜過得極其漫長。
葉云亭極力撐著昏沉的意識,到了后半夜,覺的裳快要被捂干,又季廉將服拿去浸了一道水。
季廉眼眶鼻頭都是紅的,卻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等到天邊終于泛起一魚肚白時,強撐的葉云亭終于倒了下去。
他額頭布滿冷汗,白中泛青,兩頰和脖頸都泛著異樣的紅。
季廉抬手了他的額頭,發覺燙得嚇人。他強忍著哽咽,給他將裳換下藏好。才一臉驚慌地推開房門往大門口跑去。
葉云亭發熱生病是真的,他的擔憂也是真的。
神比昨日又惶急許多。
門口守衛昨日被他鬧得不耐,本不理會,但季廉發了狠,將大門敲得震響:“開門開門,我要去找大夫。若是我家爺出了事,你們擔待得起嗎?!”
他力氣本來就大,如今又發了狠。堅的紅漆大門被他敲得震不停。
兩個守衛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道:“看這樣子,像是真病得不輕,要不還是去看看吧?”
主子只代了他們把人看好,可沒說要把人弄死。
季廉到底帶了一個守衛前去查看況。
守衛跟著過去,本來以為也就是跟昨日一樣瘋瘋癲癲,誰知道跟過去一看,卻見葉云亭躺在榻上人事不省,一張臉燒得通紅。他試探著手了一下額頭,燙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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