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老封君坐了小片刻,便托詞離開,看見綠蔭下白,眉目如畫的年,假作不知地道,“你是哪家的小爺,我瞧你面善得很。”三皇子既認了此人做義弟,可見其來歷定有不凡之,務必得探問清楚。
“我是姬長夜家的。”有姝本不想搭理,卻見之前那對鬼竟坐在雙肩,一個摳眼一個咬,表十分猙獰,一時便來了興致。然而似乎佩戴了什麼辟邪的寶,使鬼奈何不了,每每快咬到皮就被無形的力量彈開。
被這句廢話噎住了,臉上的甜笑微微扭曲。靠窗而坐的姬長夜卻忍俊不,好半天才把涌上頭的笑意了回去。“我是姬長夜家的”,這話怎麼聽著如此順耳呢?他垂眸,狀似不經意地了上-翹的角,心中回味良久。
調整好僵的表,繼續試探,“我是說,你原本是哪家的?我母親是梁州人,我瞧你面善得很,沒準兒咱們什麼時候見過。”
“哦。”有姝點頭,拿起一塊糯米糕慢慢吃著。
哦什麼哦?你倒是多說幾個字啊!你這樣讓我怎麼往下接?恨不能拍案而起,卻死死忍耐住了。這張臉如此陌生卻又如此悉,一看見就恨得牙發-。
定了定神,強笑道,“你姓什麼?祖籍何?上京有許多風景名勝,你若是覺得孤單,可與我兄長他們相邀出去游玩。他向來崇敬有才之士,你與他年紀相當,才華卻遠在他之上,得了你的拜帖,他定然很是歡喜。”
仗著容貌絕俗,向來無往而不利,沒想過自己會連幾句話都套不出,除非這人果真與王家有關系,并且早已知曉自己世。然而他既已知曉,為何不去業寺探宋氏?按理說他已是三皇子義弟,即便奈何不了王家,助宋氏還俗卻并非難事。
上不斷試探恭維,心里卻反復猜測。
“你兄長是誰?”有姝明知故問。
“我兄長便是王天佑,之前與你對賦之人。他三歲能作詩,五歲會作賦,九歲考上秀才……”微抬下顎,表倨傲。若非兄長如此聰明能干,老太爺和老夫人也不會同意走宋氏,將母親扶為正妻。當然,如此夸夸其談,也有刺激年并觀察他反應的目的。若果真是那討債鬼,且已知曉自己世,又怎麼能忍被一個庶子奪走一切?他才十五歲,不得些端倪。
猜對了,有姝的確不了的夸夸其談,然而卻并非因為世。有姝的人生態度非常散漫,可說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卻唯獨不了別人與自己攀比智商。他是誰?他是百萬幸存者中唯三的超腦異能者,也是年齡最小潛力最大的。說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說王天佑如何如何聰明。
哼,班門弄斧,貽笑大方!有姝心里腹誹,便忍不住撅了起來,打斷滔滔不絕的,“好你知道,方才那篇駢文,不過是我六歲時的游戲之作。”
仿佛被人掐住咽,漲紅著臉難以言,緩了許久才冷冷開口,“這位公子,玩笑也該有個限度,豈不知滿招損,謙益……”
“這句話正是我想送給你的。滿招損,你兄長這會兒應當損得十分厲害,你快些給他買些治療傷的藥。我見他斗賦失利后怒發沖冠,甩袖而去,全不似才如命,倒更像嫉賢妒能。須知天下能人不計其數,他若總是這樣,早晚會被氣死。”有姝正兒八經地點點頭。
氣了個倒仰,坐在肩頭的兩只小鬼卻捂著咯咯笑起來,很是幸災樂禍。
屋的老封君也在留意二人對話,聞聽此言既惱怒又尷尬,立時起告辭。姬長夜把祖孫二人與玄明法師送走,回頭了年嘟嘟的,朗笑道,“我家有姝不但會說甜言語,噎起人來也十分毒辣。說說,你這張小-兒究竟是怎麼長的,怪道平日只吃甜的跟辣的,卻是這個緣故。”
有姝眨眼,表十分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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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人回去后怎麼猜測,又有些什麼作,有姝并不在意。他目前最大的威脅還是那只厲鬼。這次,厲鬼已連續三個月未曾出現,而他每一次消失,都會極力殘殺凡人,從而獲得氣與怨氣。待他回來,定然又是一場生死劫難。
有姝不敢大意,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向青年下手。
是夜,他在床角閉眼裝睡,聽見子時的更鼓聲,便掀開被子,盤坐在青年邊。他先是湊近了去觀察對方睡容,復又出一手指,輕對方臉頰,口中低低喚道,“主子你睡著了嗎?主子?主子?”
自從被暗算之后,姬長夜很長時間睡不安穩,稍微一點靜便會醒來,繼而輾轉難眠,但是抱著年卻前所未有的安心,往往能一夜無夢,辰時方起。即便如此,被人連了兩下,他也不得不醒來,本打算詢問,卻被年鬼祟的舉激起好奇心,連忙放緩呼吸假作不知。
青年最擅長偽裝,他若是不愿,任何人也無法從他臉上看出端倪。有姝湊得越來越近,細細觀察了許久,終于得出一個結論——主子一如既往睡得很沉。
年急促的呼吸噴灑在臉上,熱熱的,有些瘙-又有些-麻,令姬長夜頗怪異,心跳止不住加快了許。
有姝的心跳也很快,面上滿是糾結之。龍他自然不敢肖想,但龍氣總得吸幾口吧,否則等主子份恢復,開始上朝,便是只在上京待一兩月就走,厲鬼也多的是機會弄死自己。
“主子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他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拜。
姬長夜心凜然,不聯想到許多謀詭計。對不起,有姝竟要做對不起我的事?他想干什麼?暗殺?難道這次我又信錯了人?滔天怒火與沉沉哀慟在中翻-攪,令姬長夜再次會到何謂撕心裂肺、痛不生。這是他手把手養大的孩子,是他唯一認可的親人,自己究竟哪點對不住他?
然而下一秒,一張溫熱的,的,帶著糕點香氣的薄覆蓋在自己上,他瞬間僵,頭腦空白。
有姝十分張,故而并未覺到青年的異狀。他不知道龍氣該怎麼吸,匆匆了一下就分開,再次小聲道歉,“主子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這樣。”話落,他慢慢俯,去含青年形狀優的。
一下肯定是不行的,“吸龍氣”,顧名思義就是要有“吸”的作。想到這里時,兩已經相,有姝心如擂鼓,卻還是堅定地出舌頭,去撬青年齒。
姬長夜已經徹底懵了,當年膩的舌尖鉆口中時,竟無法作,腦中唯余一個念頭,那便是——好甜。超乎想象的甜,比喝掉一整罐蜂還甜!
有姝暢通無阻的探青年口腔,不敢攪對方舌頭,只輕輕地,一點一點地將他口中的唾吸出來。這個也算是龍津吧,雖與龍有一字之差,但效果應該差不了多。
作者有話要說: 差點忘了今天是元宵節,加更一章!
☆、四十千
有姝吸了一口猶覺得不夠保險,還想再吸幾口,卻又擔心之前作太大,驚醒了青年。他趴伏在枕邊,一面控制著呼吸,一面輕聲喚,“主子,主子?你醒了嗎?”
姬長夜便是徹底清醒過來,這會兒也不敢有毫作。他現在得很,原以為有姝要做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卻沒料他竟然吻自己。他為何如此?心大起大落,乍悲乍喜,姬長夜越發無措。
覺到年灼熱的鼻息再次吹拂過來,他翻了個,假裝語幾句,好對方知難而退。但龍氣對于有姝來說等同于命,如果睡夢中得不到,急了他真會青天白日的強吻過去。故此,雖被嚇地抖了抖,他依然沒放棄,而是從大床里側悄悄溜到外側,蹲在腳踏上,認真審視青年睡容。
過了大約半刻鐘,青年沒再翻,呼吸也極為綿長平穩。有姝放下高懸的心,再次慢慢湊近,用舌尖撬開對方齒。
姬長夜藏于被褥中的手猛然握拳頭,很是不了這種糯的、香的。他從未吻過任何人,自從被陷害之后,更視郭倫之事為洪水猛,避之不及。這些年,唯一能靠近他的人,除了有姝再無第二個。他們相依為命,形影不離,恐怕正是這種旁人無法足的親,才致使有姝誤歧途。
有姝他,他竟然心悅于我!思及此,姬長夜只覺心如擂鼓,頭腦眩暈,失神間,年的舌尖已再次探口中,一點一點勾勾纏纏的將他口的唾吸吮出去。靜謐的夜晚,空寂的房間,吞咽津-的粘膩聲響令他的逐漸開始發熱。
這奇怪的反應迫使他不得不去思考一些嚴肅的問題,譬如:要不要忽然醒過來,嚴正地告訴年你逾矩了?然而這個想法甫一出現,便立刻被姬長夜制下去。不行,這樣做只會嚇到有姝,繼而讓他無地自容。他有可能會奪路而逃,也有可能藏在被子里難堪地哭泣。想起年淚眼迷蒙,驚慌失措的模樣,他舍不得,到底還是舍不得。
腦海中反復斟酌各種各樣的可能,姬長夜最終選擇了按兵不。
有姝這邊還在忙碌,吸完口中的津-,見青年角和下顎也粘了一線銀,便輕輕地、細細地-舐干凈。自覺吸夠了,他才從床腳鉆里側,懷里攏著被子喃喃道,“滋味一點兒也不奇怪,甜的。”話落咂咂,似在回味。
年不會接吻,活似只小狗,僅會來-去,吸了又吸,像在進食。但姬長夜卻被這毫無章法的親吻弄得方寸大,又被他純真質樸的話語逗得哭笑不得,一時間百味雜陳。直到年躺下,蓋好被子呼呼睡去,他才長出口氣,素來平靜如水的心房泛起層層巨浪。
他翻過,凝視年恬淡乖巧的睡,喟然長嘆,“有姝,我該如何待你才好?”
今夜,注定有人酣然夢,亦有人輾轉難眠。
翌日,有姝習慣的在辰時醒來,卻發現主子早已穿戴整齊,正準備出門。他早已忘了自己吸食龍氣的事,一咕嚕爬起來,快速穿好袍,亦步亦趨的跟上。
姬長夜匆匆瞥了年一眼,恍然間憶起兩人初次見面的景。當時他還那般小,大約只三尺高,皮蠟黃、消瘦,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跑。而今,他長高了,長大了,快活起來的時候卻還跟往昔一般,眼里除了明的,并無一雜質。
這畢竟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姬長夜看著他由一個娃娃,長風度翩翩的年郎,雖名義上是主仆,實際卻與父子無異。他給他喂過飯,替他穿過,甚至在打雷閃電的夜晚為他哼唱過催眠的歌謠。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孩子長大了,竟會對自己懷抱著那樣的綺念。
龍之道有違天和,他絕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在這條歧路上越走越遠。然而明說是萬萬不能的,有姝自尊心極強,怕是會做出什麼傻事。最好的辦法是潛移默化的引導,令他將注意力從自己上轉移到別。
姬長夜苦苦思索,未曾發覺自己對昨晚的親吻,除了震驚、擔憂之外,竟無毫抵,亦無半點反之心。
二人一路無話,先后步衛世子暫居的院落。由于昨天已經約好,衛世子正坐在一株菩提樹下等待,面前的石桌擺放著各類早點,香味順著晨風徐徐飄來,很是提神醒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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