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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 (上)》27

眼看這招禍水東引奏效,王氏這才帶著兒子施施然離開。說我兒子不,先看看你兒子屁-干凈沒有,哼!

回到偏僻冷清的小院落,母子兩連忙讓家仆去傳膳,卻見趙知州蔫頭耷腦地走進來,捶著桌子直嘆氣。

“怎麼了這是?被老太爺罵了?”王氏小心翼翼地問。

“罵倒是其次,可憐我兒竟為我背了黑鍋。”趙知州按-額頭,將自己原本有希調任兩淮鹽運使的事說了。現如今圣上還在猶豫,也不知這差事會落在誰頭上。為防止鹽運使貪腐,朝廷每年會額外發放三百兩的養廉銀,故此,大夏朝還流傳著一句俗話——上京一品大員,不如兩淮三品鹽道。

趙知州不稀罕權利,卻極為看重金銀這種阿堵,與得流油的差事肩而過,他心中的痛可想而知。

王氏拍拍相公厚的肩膀,勸道,“算啦,此事已定局,莫再想了。來,咱們用膳吧。”

有姝十分疚,小聲道,“真的沒有辦法補救?”

趙知州擰眉沉思片刻,言道,“有是有,但那門路有點難走。”話落觍著臉看向兒子,“兒啊,最近幾天跟你三哥哥好生相,他若是與九殿下出去,你定要死皮賴臉跟著,幫為父看看九皇子有什麼嗜好。”

“干啥要兒子去結老三?你不知道今天老太太拿老三兌咱們兒子,氣人得!”王氏心里不舒坦。

趙知州無法,只得細細跟母子倆解釋。原來圣上雖然對諸位皇子極為嚴苛,卻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幺兒九皇子。九皇子不但是皇后嫡子,而且出生那日祥云遍布、梵音天降,欽天監將他生辰八字拿來一算,好家伙,除了年份不對,竟與宗圣帝一般無二,甚至可以說毫厘不差!更神異的是,九皇子半歲就能講話,三歲便已能博覽群書,文韜武略無有不,且越長越與畫像中的宗圣帝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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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得道高僧斷言,此子來歷不凡,乃霸皇宗圣帝轉世,必將帶領大夏統一南北,踏遍河山,復偉業。

仲康帝本還有些將信將疑,但見九皇子越長越顯現出神異之,便也欣然接。他對諸位皇子十分苛刻,唯獨幺兒,竟似祖宗一般供著,只等他年滿十八就封為太子。

九皇子今年十七,再過數月就滿十八,不怪其他皇子心生急切,明目張膽地爭權奪利。

而兩淮鹽政乃國之重本,仲康帝為了給九皇子鋪路,自然要從他麾下調人。趙家二房嫡子趙玉松早年被選為九皇子伴讀,趙家自然而然也就被視為九皇子嫡系。也因此,這塊大餡兒餅才差點砸到趙知州頭上。只可惜這臨門一腳被人攪合了,否則他們一家過幾個月就能搬去揚州吃香喝辣。

聽老爹一一細數揚州的特小吃,什麼揚州炒飯、蟹黃湯包、芙蓉藿香餃、拆燴鰱魚頭……有姝的口水飛流直下三千尺,眼睛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至于九皇子乃宗圣帝轉世之事,沒親眼所見之前他是不大相信的。主子那般優秀的人,怕是再也沒有了。

“去揚州!定要去揚州!”他左手握拳,捶擊右手掌心,斬釘截鐵地道。

“我兒想去,那咱們就去!九皇子喜歡什麼咱就送!”王氏也跟著拍板。

如此,一家人定下去揚州的志向。翌日,有姝便耐著子與趙玉松周旋,好在他線天生上-翹,便是不笑也仿佛帶著三分笑意,又有甜的小酒窩加,看著倒也不怎麼討厭。

趙玉松并不排斥他,但要說親熱也談不上,高興了敷衍幾句,不高興就懶得搭理。日子久了有姝也很不耐,原打算派遣小鬼去探聽九皇子喜好,但九皇子上攜有龍氣,鬼怪不敢近,只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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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不知趙玉松出于什麼緣故,竟主邀請他外出游玩,還屢次提醒說九皇子也會去,讓他不要失禮。

九皇子不愧為仲康帝的親生兒子,待人亦十分嚴苛,除了從小與他一塊兒長大的幾名伴讀,旁人很難得知他真正的喜好。他可以當著你的面談笑晏晏,溫和以待,仿佛很欣賞你,轉回頭就能找個借口將你發落了。怕是連仲康帝本人也不清自己兒子究竟在想些什麼。

外人不著北,便只能靠揣測,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一些不靠譜的流言傳出。得知兒子要與九皇子出游,王氏費心打聽了一番,又繡娘連夜趕制一套華麗非凡的錦袍,親自送到兒子屋

“娘,您確定九皇子喜歡這種風格的裳?”有姝扯扯袖子,拉拉擺,表很是懷疑。

這套服飾太漂亮,已到了扎眼的程度。擺、袖口、前襟、后背等均繪有大團大團牡丹,以深紅、深紫為主,再配上黑中帶金的底,越發顯得姹紫嫣紅、富麗堂皇。更夸張的是花蕊,竟用金線串上米粒大小的珍珠,細細勾描填補,往下一站,當真閃閃發、璀璨奪目。

有姝自個兒照鏡子的時候都用手擋了擋,怕把眼睛晃花。

偏王氏猶覺不足,給兒子戴上一條嵌紅寶石的百蝶穿花抹額,左右看了看,竟又剪下一朵紅山茶,佩戴在他耳邊。

有姝-搐,卻因王氏不得不強忍,直到拿起一盒脂,準備往自己臉上涂,才悶聲道,“娘,您確定九皇子喜歡這種打扮?”

“嗐,滿上京的兒郎都這樣打扮,只九皇子格外喜歡華麗的件兒。”王氏不以為意的擺手。大夏比之其他四國更為富庶,服飾也就趨于靡艷,而男子要出門應酬,比子更注重容貌,著錦華裳只是基本,還會涂脂抹,簪花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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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穿這一走出去,并不算奇怪,只較之常人更為華麗一些罷了。

“我皮本就白,再涂脂像死人一樣。算了吧。”有姝暫時接不了大夏的時尚。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不許隨便說‘死’字兒!我打聽清楚了,九皇子就喜歡紅齒白、面如冠玉的年,你不涂可以,一定要抹胭脂。他看你順眼了才會與你說話,咱們只結他這一回,等去了揚州,誰管他啊!”王氏拽住兒子,強地在他珠中間抹了一道。

這種胭脂非常珍貴,用蜂、花、豬油、蜂蠟等天然原材料混合而,滋味兒竟然十分香甜。有姝出舌尖-了一下,又看看鏡子,覺只中間和側有些微紅,其他地方很自然,便也接了。

恰在此時,趙玉松的小廝前來請人,說馬車已經備好,即刻就能。有姝起初還有些忸怩,走了幾步便慢慢放開,覺也屬平常。赤-走在街上的況在末世并不鮮見,穿著華麗一些,娘炮一些,亦無不可。

☆、第45章 畫皮

有姝緩步來到馬車前,就見趙玉松正用怪異的表看著自己。他眸晶亮,眉頭皺,角似要上揚,卻因心中顧忌而勉力抑,反把好端端一張俊臉扭曲得不樣子。

有姝研究過微表,知道他在努力控制著心中的譏嘲和鄙夷,是因為自己這打扮?電火石間,他猛然明白,王氏剛來上京,又能去哪里打聽九皇子的喜好?自然唯有拜托妯娌或者派遣仆役。仆役所得訊息皆為口耳相傳,與事實大多相去甚遠,而那些妯娌素來看不慣大房,又哪里會真心相助?更甚者,們還會放出假消息,等著看大房笑話。

便是九皇子再心思莫測,作為伴讀的趙玉松或多或也會知道他一些喜惡。王氏派遣的仆役不用想,定會去他院子里掃聽。趙氏宗族規矩極重,趙家二房更是治家嚴謹,旁人都打聽到自己院子了,趙玉松不可能毫不知

他看見自己之前期待而又憋笑的表正是源于此吧?自己這裝扮,大約也有他的手筆?思及此,有姝就想把頭上的抹額和山茶花取下,卻見王氏匆匆跑來,將一個做工致的荷包仔細別在他腰間,叮囑道,“娘可警告你,這服不許弄臟弄,更不許隨意換掉!這可是娘熬了通宵趕制的,一針一線娘都有親自過目,改日-你加冠還能再穿呢!”

有姝從來不會忽略甚至無視旁人對自己的好。如此珍貴的心意,上輩子,上上輩子,均想要而不可得,今生自然倍加珍惜。故意惡整也罷;惹人恥笑也罷;都隨他們去吧,只要娘高興就好。反正外面那些事,娘不會知道,而他更不會在意旁人異樣的目

這樣想著,有姝回手,乖乖應是,仿佛未曾察覺趙玉松的惡意。

兩人乘坐馬車來到花鳥坊,里面熙熙攘攘、人頭攢,必要下車步行方可。趙玉松沿途一直忍笑,怕被小堂弟察覺,還用玉骨香扇擋著,乍一看真有些濁世佳公子的派頭。

有姝也不管他眼神如何怪異,發現王氏果然很懂自己,竟沒在荷包里塞香料,而是放了許多松子兒,便捧在手心嘚吧嘚吧地嗑,看上去分外悠閑。兩人溜溜達達來到一座茶樓邊,就見二樓窗口有人招手喊道,“蒼寂兄,這里!”

“來了!”趙玉松淺笑揮扇,施施然門檻。

有姝本也打算跟進去,卻見街對面有一位老人扛著一垛糖葫蘆在賣,鮮紅晶亮的山楂看上去十分人,更有濃郁的麥芽糖的氣味縷縷傳來。上輩子跟著宋媽媽過時,他從沒得什麼好東西吃,唯獨逛廟會時白芍會給他買上一串糖葫蘆。那是他清苦歲月中唯一的甜味,嘗過一次就永生難忘。

便是跟隨主子過上了吃穿不愁,錦華服的日子,他也時不時會買上一支,拿在手里慢條斯理地,細細回味往昔甘苦,各種滋味兒亦在心頭縈繞,覺十分奇特。

他將松子兒小心翼翼裝回荷包,沖老人跑去,毫也不搭理喊自己的堂兄。

趙玉松喚了幾聲便作罷,搖頭上樓,只讓小廝看著點兒,等人買了東西再帶去雅間。

“你那小堂弟今兒個是什麼打扮?果然花枝招展、濃妝艷抹麼?”

甫一推開門,就有人嬉笑調侃,趙玉松抬頭去,卻是定國公府世子薛京,字子叔,亦是九皇子另外一位伴讀。他打趣自己倒還罷了,偏偏用看好戲的目去瞅坐在上首的九皇子,似乎在故意惹對方反

趙玉松不以為忤,只苦笑兩聲,表示自己也很無奈。他比任何人更要厭惡大房,尤其是差點害得趙家陷滅族危機的趙有姝。趙家看似鐘鳴鼎食,實則早已不敷出,尤其是承擔家計的二房,竟已到了變賣田產度日的地步。他娘的嫁妝本就所剩無幾,為了幫大房善后,便又典當出去許多,現在唯剩一個空殼子。

他平時看上什麼貴重不敢開口,心中有怨有恨,卻并不如何濃烈。但大房歸來那日,竟前前后后拉了十幾車財,而趙有姝更是怎麼奢靡怎麼穿,什麼金貴用什麼,還做出一副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他看了只覺扎眼。

十六歲都考不過生試,這樣的廢,也配與自己平起平坐,比個高低?因心中嫉恨難平,又加之父母常在耳邊念叨大房如何拖累趙家,如何不著調,如何不顧大局,趙玉松對趙有姝的惡自然日益增加。

他平時可以不搭理他,偏他要往槍口上撞,竟試圖通過自己結九皇子,也不看看刻意結九皇子那些人最后都是什麼下場?被纏得久了,他便在九皇子面前念叨兩句,偏被放-不羈的薛京聽去,這才出了今天這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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