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總坦坦， 說陪就陪，闔著眼手替他掩了下被角。

心裡那一陣難勁還沒過去，梁宵不太能睡得著， 閉著眼睛躺了一陣。

梁宵從小長到大，沒在哪個地方停留過太久。

小時候四輾轉，待過的孤兒院先後倒閉了六家，後來實在不敢再去糟蹋幸存的，漸漸也就習慣了一個人隨心所自由自在。

孑然一，不期待也不難熬。

霍闌不一樣。

霍闌一定是有過期待的。

父母也好，分家長輩也好，邊的任何一個人都好。

哪怕隻近一點。

梁宵沒自己接著往下想， 裹著被子心理鬥爭一陣， 往霍總那邊又挪了兩公分。

霍闌沒有反應。

梁宵膽大包天， 又挪了兩公分。

霍闌依然沒反應。

霍總簡直寬容得過分， 梁宵等暴雪等了半天， 終於自己先忍不住， 輕聲勸他躺下：“霍總， 其實不用太介意。”

梁宵有經驗，探關了燈， 拍拍邊空出來的地方，躺平了主給他做示范：“躺下就行， 不用張， 您看我――”

霍闌墊著他的手了下， 了他的頭髮。

梁宵剛才心緒激， 沒意識到腦後的變化， 這會兒又顧著向霍總緩慢持續移，沒料到會有這麼措手不及的變故：“……”

霍闌察覺他不對：“怎麼了？”

梁宵被他了腦袋， 猝不及防僵了兩秒，整個人飛快了氣。

梁宵臉上滾燙，虛弱出聲：“……太，太刺激了。”

霍闌：“……”

梁宵裹著被子，心恍惚，自己翻滾到了另一側的床盡頭。

霍闌及時手攔了一把，沒他翻滾到另一側的床底下。

梁宵燙得厲害，和高燒時的混沌虛弱倒並不一樣。霍闌看他比平時甚至還添了些神，多放了心，低聲安他：“我不了。”

梁宵從沒被人過頭，這會兒還沒緩過來，卷著被子說不出話。

霍闌實在不清楚其他能讓梁宵驗到父母親的方法，盡力想了一陣，回憶著時在分家見過的架勢，出手，隔著被輕輕拍了拍：“睡吧。”

霍闌：“我不會走的。”

霍總哄人睡覺的本事出神化。

梁宵自覺心神激，這一宿可能都合不上眼，結果輾轉了沒幾個圈，就這麼不知不覺沒了意識。

再睜眼天就已經大亮了。

梁宵枕著，渾渾噩噩，盡力估算著自己究竟有多沒心沒肺。

梁宵估算了兩秒，倒回去，重新理順了一遍剛才的念頭。

梁宵：“……”

霍闌早醒了，只是始終沒，察覺到他騰空而起，及時手把人撈回床上。

梁宵看了看霍總的，看了看霍總的手。

看了看自己遠在床角的枕頭。

……這是什麼緣起鳥投林的要命睡法。

梁宵不太敢相信自己老馬識途至此的定位系統，用力抹了把臉，重新睜開眼睛，回頭確認。

“管家問過。”霍闌看他失魂落魄，多扶了一把，將人在床頭端正擺好，“上午沒有拍攝日程。”

昨晚拍了個大夜，人困馬乏，宋祁再怎麼剝削，第二天也總要給半天假。

梁宵關心的不是這個，深吸口氣，恍恍惚惚：“哦……”

梁宵回神，仔細想了想，艱難腦補了自己剛才不知道為什麼枕在霍闌上的畫面，眼前一黑：“管家……來過？”

霍闌看他似乎還沒太清醒，稍一沉，點了下頭。

事實上，不止管家，保鏢隊長和梁宵那個經紀人也來過。

他早上有晨練的習慣，管家早上會來送早餐，大概是在隔壁側臥並沒能找到人，來了主臥找他。

……

他不方便走，只是跟管家要了熱水洗漱。至於管家為什麼會在門口紋不足足五分鍾，之後保鏢隊長和那個經紀人為什麼衝上來，霍闌其實都還並沒來得及弄清楚。

畢竟當時梁宵還沒醒，霍闌只是簡單了把臉，問了幾句，吩咐管家把工作幫他送到床邊，就沒再多驚他。

梁宵承認自己沒有實踐的天分，但自問好歹理論知識比他富，聽得手都有點抖：“您要了熱水……”

霍闌蹙眉。

就算他是冷主調的信息素，附近偶爾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雪花飄下來，但他畢竟也是人。

也要用熱水洗臉的。

霍闌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想不通為什麼管家跟他確認了第二遍，梁宵還要確認第三遍：“是。”

梁宵深吸口氣，一頭磕在床頭。

霍闌當了一早上的枕頭，看梁宵醒來後很有活力，自問已經把人哄好，拎著電腦放回辦公桌，自己去浴室正經洗漱。

梁宵磕得頭暈眼花，淌回床上，緩慢融化。

剩下的戲份都給黑白照片吧。

他不想出這個總統套房了。

下午補昨天耽擱的進度，梁宵和蘇蔓還有一場對手戲。

劇組人員上午也放了假，正忙碌著搭場景，導演在和編劇討論劇本，沒時間說戲，讓演員自己發揮先對對節。

“進度又沒變化。”

蘇蔓其實不太能理解宋導這種早上三個栗子晚上四個栗子的作，盡職盡責調戲梁宵，姿曼妙搭他肩：“有什麼區別？”

梁宵還在早上的慘烈對話裡沒出來，聞言長歎：“區別大了……”

昨晚補了場今天本該拍的大夜，今天上午歇了半天，下午補昨天沒來得及的白天場戲。

蘇蔓甚至驗算了一遍：“大在哪兒？”

梁宵愣了下，倏地回神，歉意按按太：“蔓姐。”

“沒睡好？”蘇蔓扔了劇本，收起架勢拍拍他肩，“拍夜場太遭罪，我也沒緩過來呢。”

梁宵難得沒在狀態，朝他歉意一笑。

蘇蔓沒當回事，打了個哈欠，順勢坐下跟他聊八卦：“看咱們那個綜藝了沒有？”

梁宵這幾天心神不寧，幾乎把這件事忘乾淨了，聞言一怔：“已經播出了嗎？”

“昨天就播了。”蘇蔓給他補劇，“咱們幾個一人一個熱搜，江平很不喜歡他那個，今早還在協調星冠撤熱搜。”

梁宵擰開瓶水：“是什麼？”

蘇蔓：“#盤點江老師能吵得過的人#”

梁宵嗆了一聲。

他大致知道江平這個跟誰吵架都要事後複盤三遍的設定，但也沒想到這件事上的人數已經到能做出來個盤點。

梁宵喝了兩口水，從他們雖然沉默但輒語出驚人的霍總那兒轉回來：“結果呢？”

蘇曼：“沒有。”

梁宵：“……”

難怪江老師很不喜歡。

梁宵自覺不該背後說小話，也沒忍住抿了下角：“您的是什麼？”

“還是A不A那一套，老生常談。”

蘇蔓被喊了多年想嫁，早不放在心上：“孟影帝的是論他到底有多想聊天。”

梁宵看出故意吊胃口，笑了笑配合：“我的……”

蘇蔓：“寧死不屈。”

宣傳片只是先導，劇組上節目時並沒給出明確介紹，加上編劇過往作品從來不反轉，其他人的陣營暫時都還不清楚。

但梁宵的就非常好分析。

“他們都說。”

蘇蔓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回答主持問題那段，就知道你絕對置生死於度外，不會在拷打下泄我黨的任何。”

梁宵咳嗽了兩聲，也拿過手機，點開微博看了看。

他到現在還沒申請微博，其余幾個人都是用本名上的熱搜，隻他那條是#雲斂寧死不屈#。

主持什麼都問不出來，問他學校他寧肯答自學那一段還被做了截圖，甚至發展出了不莫名其妙的表包。

梁宵翻了翻，約覺出不大對勁。

就算他確實還沒注冊微博，重新回到公眾視野裡，龍濤消停得也實在有點過頭。

按他原本的預測，龍濤大概會急不可耐跳出來抹黑他，順帶設法影霍闌牽連星冠。

這些年平靜，只是因為龍濤得嚴實，只要龍濤按捺不住出手，就一定會破綻。

有他這個當事人，星冠早有準備，至會讓龍濤栽得不輕。

但眼下他這個熱搜裡還是一片祥和的哈哈哈哈哈。

“什麼事？”

製片人還在焦頭爛額應付江平，沒懂他的訴求：“你也要撤熱搜嗎？”

“不是……”梁宵微啞，“星冠不趁機出手嗎？”

這是個好機會，五年來他一直是星冠龍濤之間的一個脆弱平衡，龍濤做賊心虛極力掩飾，星冠積蓄實力忍不發。

現在的霍闌已經不是當初剛接手星冠、立足尚且不穩的新人，星冠的輿論掌控和實力都是業翹楚，今非昔比，從他這兒打破平衡正是時候。

“你是問這個？”製片人笑了，擺擺手，“不用。”

梁宵不解：“為什麼？”

“霍總說了，這是公司間博弈的事。”

製片人隸屬星冠，開會時也在，給他轉達：“商人逐利，無所不用其極，梁先生從頭到尾，乾淨清白。”

梁宵怔住。

製片人還要哄江平，沒多跟他說，匆匆走了。

梁宵站了一陣，呼了口氣。

拿他做引子，最多這段時間他這兒有些烏煙瘴氣，龍濤短時間就能傷筋骨。

但霍闌棄了這條線。

在圈子裡待久了，誰都難免被黑上幾次，只要事後能有把握澄清，就不算什麼大事。

梁宵有準備，也沒多放在心上。

梁宵又有點兒想去看霍闌，按了按念頭，回場邊坐下，想著要不要給霍總發條消息。

或者發篇讀後。

梁宵點開聊天框，無意識拉了幾下，一抬頭正迎上跟著段明過來的保鏢隊長和管家：“……”

梁宵清了下嗓子，飛快收好手機。

管家提心吊膽一上午，終於找著機會溜出來，急遑遑過去：“梁先生……”

“沒有。”梁宵：“我跟霍總清清白白。”

管家愣了下，要說的話忘了一半，下意識哄他：“是是。”

梁宵：“……”

梁宵覺得管家的態度不太端正，正解釋：“真的。”

“我信您。”

管家其實也不覺得霍總進度會這麼快，早上聽見霍總要熱水的時候只是一時驚愕攻心，緩過來就恢復了理智：“梁先生，有幾件事問您……”

管家今早來，其實是找霍闌的。

梁先生病才好，片場挨冷累都是常事，霍總昨晚跟梁宵的經紀人提過，梁宵上來休息，條件好些，段先生也同意了。

按他們的推測，誰用哪間浴室就住哪間房，霍總住的應該是側臥。

可今早霍總不在側臥。

管家當時並沒多想，原以為大概是梁先生富貴不能地回標間去睡了，所以霍總睡回了主臥。

結果一推門，就到了從視覺到心的強烈考驗。

“……”梁宵不想往下聽了，寧死不屈：“您問，我實話實說。”

雖然剛刪了手機裡的小黃文，但該看的也都看完了，本來也該換一批新的了。

梁宵自己清楚今天早上的形在別人看來有多不可說，只求管家盡快問，盡快解釋明白。

管家欣點頭：“好好。”

管家：“是霍總自己要留在主臥睡的嗎？”

梁宵：“……”

梁宵：“我留的。”

管家：“那些點心……”

梁宵：“我吃的。”

管家愣了下：“那主臥的燈……”

梁宵沉思良久：“我關的。”

管家愣了下，連忙幫他摳其他細節：“是霍總靠在床上睡，自己不小心把服弄皺的吧？”

“……”梁宵回想著霍闌被他瘋狂瞎瘠薄胡嚕的後背，喃喃：“我弄的……”

管家見慣了大風大浪，盡力穩住：“早上進門，我們看見……您的頭和霍總的有一些位置上的特殊關系。是霍總――”

梁宵雙目失神，按住管家的手臂，踉踉蹌蹌起來，攥著手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