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顆糖
第二天一大早,徐就被手機鈴聲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把手機往耳朵上放,「餵」了兩聲,才遲鈍地發現沒按接聽。
——剛剛那個傻子一定不是我!
說了幾句,忽然聽見電話另一邊的經紀人提起戚長安,徐一秒清醒,「鄭哥你放心放心,戚長安很好相,格……好的,長得也好看,演技還逆天!……我心寬廣,可以容納五湖四海,什麼自卑啊羨慕嫉妒恨啊通通不會有……」
抓了抓睡的頭發,已經快到八點了,徐乾脆按了免提,下床去櫃里翻服穿。
等安了自家經紀人的心,徐才掛斷電話,輕手輕腳地打開臥室門,毫無偶像包袱地張大打哈欠。淚眼朦朧的,忽然看見沙發上坐著個人,一個哈欠半道上就卡住了,顳下頜關節差點沒臼。
他手捂,見戚長安看過來,又瞬間把手放下去,出標準微笑,「早上好,沒有多睡會兒?」
「早上好。」戚長安也回了一個微笑,「到時間醒了就睡不著,乾脆起來了。」
手背過去把臥室門拉上,徐趿著拖鞋往沙發走,「你生鐘好強大,我就不行,覺天天都缺覺,而且每天早上都在思考,怎麼一個不注意,自己又倒回床上去了。」
「可能是因為地心引力?」戚長安眼楮下面還有淡淡的青影,但對比昨晚已經好多了。他偏頭看著徐,淡的角微微彎著,尾音上勾,顯得特別甦。
「對啊!怪不得我每天早上起床都要靠發力!」徐決定記下來——又多了一個應付經紀人的充分理由!
視線從對方帶笑的角晃了一下,徐心裡想著,剛剛自己確實沒騙鄭冬,這個室友至表面上看起來,真的特別好相,於是語氣放得更松快了些,
「那你用衛生間嗎?不用的話我就去洗漱了。」
「我已經用過了,你去吧。」
戚長安說話不疾不徐的,聽著讓人特別舒服。他坐姿放鬆,但背得很直,面前放著一個糙的陶瓷杯子。
徐經過時順帶看了一眼,發現杯子里綠汪汪的大半杯茶葉,裡瞬間自泛苦。不過戚長安的手指正好搭在杯柄上,陶瓷杯子立刻從路邊五塊五的理品,沖擊為五百五的高端貨。
唉,果然值輓救一切!
隨便煮了兩個蛋當早餐,徐見戚長安手裡翻著一疊A4紙,也沒避著他,就順口問了一句,「你在看什麼?」
「劇本。」
「??」差點被蛋黃哽住,徐趕喝了兩口水,下意識準備湊過去看,又馬上停住了作,「我們要拍的那部電影的劇本?新版?」
「嗯,今天早上有人敲門。門剛打開人就跑了,只留下一個藍塑料袋掛在門把上。」說著,戚長安另外遞了一本給徐,「我看封面上標著‘劇本9.2’,應該和我們之前收到的不一樣。」
「我上次收到的還是7.1版,這更新換代也太快了!」徐幾口就把水煮蛋吃完,草草翻了翻,「連主角年齡都改了,嘖,編劇肯定又被張導哭了一百遍。」
隨後,兩個人都安靜下來,房子里只剩下紙張翻的聲音。
「比上一個版本的角更有層次。」戚長安喝了一口濃茶,笑容深了些,「張導的風格,從小地方小人切,非常彩。」
「對對對!」徐看完,整個人都興起來,他興致地看向戚長安,「那……對一段?」
戚長安也沒說好還是不好,但一開口,語氣和聲音都有了明顯的變化,「秦朝,你看我做木工已經看了兩個小時了。」
說出這句話時,戚長安坐姿變了,雙稍微分開,似乎膝蓋之間放著什麼工。表木訥,背也彎了,顯得局促,但慣常平淡的語氣下,藏著一擔憂。
一聽這開頭,徐就反應過來,戚長安選的是第三場戲的中間,在外面當了幾年警-察的秦朝離職,回到鎮上,遇見了從小一起長大的許湛。
看著對方的姿勢神態,他神經像是過電一樣爽——一種找到了對手的刺激!
雙岔開,徐作有幾分糙,手指是夾煙的姿勢,回答得很隨意,「看你做木工,時間過得快。」
他扯了扯角,卻沒能功笑出來,角的弧度收回去,出些頹喪。拇指和食指捻了捻,「秦朝」聲音很沈,「阿湛,你說做木匠,比當警-察難嗎?」
「阿湛」輕輕搖頭,還是木木訥訥的,不過眼裡的擔憂更明顯了。
「秦朝」笑容轉瞬即逝,聲音有些輕,無所謂的語氣,「那我跟著你學木工算了,踏踏實實賺錢吃飯,不去當什麼破警-察了,你看你收我這個徒弟嗎?」
看了「秦朝」一眼,「阿湛」幅度很小地偏開頭,抿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不收,你心不靜,做不了木匠。」聲音很小,但很堅定。
「秦朝」盯著面前的人看,目扎人,鼻翼逐漸煽,像是到了臨界點,他突然站起來,抑地低吼,「你他媽也看不起老子是吧?啊?」
太青筋暴起,像是被錮在鐵籠子里的困,無法宣洩自己的憤怒,「秦朝」一腳踢在了茶幾上,發出「砰」的一聲,極為沈悶。
「我沒有。」很低的聲音,「阿湛」只說了這一句,抬頭安安靜靜地看著氣勢兇悍的男人,然後低下頭,繼續做手上的木工,留下一個沈靜的側臉。
時間緩慢的過去了十幾秒,徐突然發現,坐在他對面的戚長安氣場又變了,就像一潭腐蝕的黑水,原本寡淡的眉眼如刀鋒,讓人心下發。
他覺得出來,這是又換了一場戲。
「很驚訝?」戚長安,不,「阿湛」看向「秦朝」,角的笑容輕嘲。
咽了咽唾沫,「是。」徐迅速戲,「秦朝」聲音沙啞,手握拳頭在桌面上砸了兩下,緩和緒,但還是沒住,猛地提聲,「老子不能驚訝了?你他媽是老子從小穿一條子長大的兄弟!他媽的怎麼就——」
「殺人兇手。」「阿湛」語氣平淡地把話接下,說出了「秦朝」不敢說出口的詞,然後站了起來。
徐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後背發涼。
眼看著戚長安一步步走近他,隨後,兩人溫相,耳邊是戚長安溫熱的呼吸,以及森冷的句子,「秦朝,我殺人了,還不止一個。」說著,竟低低地笑起來,「但——你能找出證據嗎?嗯?」
語氣愉悅。
這一刻,「秦朝」的呼吸反而平緩下來,他慢慢抬手,五指發力,把人地箍在懷里,也湊在對方耳朵邊上,氣音從牙齒里出來,「老子要是找不出證據,以後生出來的兒子跟你姓!」
敏地發現,在自己的手搭上戚長安的背時,對方整個人都僵了幾秒,徐快速撤回手,上兇煞的氣場剎那消散。他側著倒回沙發上,抱著自己的腳嗷嗷,「痛痛痛——」
一直憋住的眼淚這才滿了眼眶,徐臉皺得像抹布,「早知道茶幾這麼我就假踢了!痛到螺旋炸飛起!」
戚長安看他單腳跳的模樣,被逗笑了,也慢慢放鬆下來。
腳趾還在發痛,但徐看著坐回到原位的戚長安,突然就懂了,為什麼自己看《暴風雪》看了十幾二十遍,都還看不厭。為什麼僅僅憑著《暴風雪》這一部電影,才進演藝圈的戚長安就下一串的名導名角,拿了當年威爾斯國際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
他真的有種奇妙的吸引力。不對,他肯定是開掛了!
剛剛那幾分鐘,徐覺得自己面對的,真的就是阿湛,那個小鎮上木訥卻藏得極深的年輕木匠。不可否認,雖然自己的戲份緒更加起伏飽滿,但從頭到尾,他都在被戚長安牽著走。
但是真的好爽,他覺得自己下一秒就可以上天!
心髒「咚咚」地跳起來,徐不知道應該怎麼描述這種激,他乾脆了張巾把手了,然後到戚長安面前,深吸了一口氣,「合作愉快!」
盯著徐的手看了一會兒,戚長安也站起來,手搭上了徐的手,「合作愉快。」
巾是綠茶味兒的,讓周圍的空氣也滲進了這種味道。
發現戚長安迅速收回手,徐坐下來,無奈地了張紙巾遞過去,「知道你嫌棄我的手剛剛過腳。」
戚長安沒有否認,而是自然地接下來,細致地連手指指都沒過。
很沒坐相地歪在沙發上,徐看戚長安了一遍還來一遍,笑了,「夠了啊,能別當著我的面嗎?很傷自尊的!」
「好。」戚長安表也放鬆的,抬眼看對面懶懶坐著的人,「那作為傷了你自尊的補償,我請你吃飯?」
「出去吃?」徐抱著抱枕坐直,了下,提議,「出去吃多沒意思,這樣吧,在家裡做飯!預祝我們合作功、合住愉快!」
戚長安倒是無所謂,不過,「我不會做飯,你會?」
「那必須會!新世紀居家好男人必備技能好嗎?看我給你展示展示!」
接下來的一上午,徐關廚房門,不知道在裡面搗鼓什麼。戚長安坐在沙發上繼續看劇本,很沈得住氣。
十二點過,廚房門開了,徐站在門口,朝戚長安做了一個「止」的手勢,神神的,「你先別,等我上菜上完了,你再過來。」
戚長安很配合,拿著劇本又坐了回去。
五分鐘之後,徐才站在桌子旁邊招呼,「好了,可以來欣賞我的大作了!」
等戚長安站到桌邊,徐指了指盤子里的炒菜介紹道,「這是西紅柿炒蛋,」接著又指了指湯,「這是番茄蛋湯。」說完就一臉期待地看著戚長安,要是有尾,早就開始得意地晃來晃去了。
戚長安看著桌面上擺著的一湯一菜,之前想到的誇獎詞都有些不太適用,最後只能樸素地誇了一句,「很厲害。」
不過這個誇獎十足地安到了徐滿是裂紋的小心髒,他掏出手機拍照,然後飛快地發了微博,配上文字,「很厲害吧?我要自豪五十天!」
等發完微博又發了朋友圈,徐才心滿意足地坐下來,「話說我經紀人總是說我微博發得太勤快了,沒有神,但我本就不懂那種半年發一條微博是怎麼做到的,我一天不發微博,就覺得自己的才華無法得到施展!」
戚長安屬於「從來不發微博」的那一撥人,他想了想,「可能那些人是覺得,生活里沒有什麼有趣的事可以拿來和別人分吧。」
「怎麼會?有趣的事多的啊,誒,給你看這個!」徐把手機遞過去,話題百米跑,「翻出來的,這是我十九歲才出道時的造型,那時候還是純純的黑頭發。你看我頭發是不是特別黑,就像黑芝麻和黑芝麻生下來的純種芝麻,黑亮黑亮的,可惜後來被染發劑蓋住了天生麗質,唉!」
戚長安看著照片里明顯要小一號的徐,由衷地評價,「你那時候很好看。」
皮很白,眼神專注,笑容特別燦爛,帶著一種張揚的年。
「就是就是,我那時候,就是現在特別流行的小狼狗類型,不過現在,」他嘖嘖了兩聲,幽幽嘆,「大齡單空巢男青年,我經紀人都擔心我哪天就會失業,頭發都愁掉了。」
「那我也是了,大齡單空巢男青年。」戚長安夾了一塊炒蛋,有點咸,但他胃口難得還不錯,吃著白米飯都覺得味道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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