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顆糖

徐住在天河灣，小區里都是一梯一戶的大平層。

走進電梯里，徐手刷指紋，一邊和戚長安說話，「說起來我搬過來差不多快一年了，但住這里的時間滿打滿算，可能還沒有和你一起住秦里鎮的時間多。」

戚長安問，「因為一直在外面拍戲？」

「對啊，之前一直跟著劇組到跑，目測接下來半年也差不多是一樣的節奏，所以總覺得自己浪費了珍貴的地表居住面積。」

這時，電梯門在十六樓打開，徐先一步走出去，從原木的鞋櫃里拿了雙淺灰的拖鞋出來，遞給戚長安，「這雙是新的，沒人穿過，你試試看大小合適嗎？」

「很合適，」戚長安換上，忽然發現，「你在秦里鎮幫我買的那雙拖鞋，也是灰的。」

徐順口就回答，「對啊，我記得你的百科上面，‘喜歡的’那一欄填的就是灰。」

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戚長安聽完，呼吸一，心裡有一角落微微陷了下去。

開門進去，把鴨舌帽和黑框眼鏡取下來放好，徐只花了兩分鐘，就把嶄新的水杯、巾、洗漱用品之類的全配齊了。

他一邊整理一邊向戚長安解釋，「我搬家大採購的時候，就買的套裝，水杯電牙刷什麼的全拿的兩件，想著說不定哪天能用上。」說著，徐嘆了口氣，「但是後來我才發現，這些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自己是一個單狗的事實，真的超級了！」

戚長安看著洗手間的置板上，同款的牙刷和漱口杯，聲音有些輕，「真的都給我用？」

「嗯，是時候讓它們發揮一下自己的價值了！」

徐把東西放好之後，又帶著戚長安在房子里走了一圈，還特意去圍觀了五個月都沒被養死的仙人掌。看著看著，他忽然想起來一個重要的問題，「在尖頂的時候，你都沒怎麼吃東西，要不要幫你熬一點白粥？距離明天天亮還有好久。」

他發現自己現在都有影了，總是擔心戚長安半夜又暈倒了怎麼辦。於是他的解決辦法也非常樸素——幫戚長安做吃的。

戚長安點頭，「那麻煩你了。」

十分鐘後，喝完茶的戚長安站起，下意識地走到廚房門口，就看見徐正圍著淺藍的圍，略有些生疏地拿著勺子在鍋里攪拌，一邊還心很好地哼歌，栗的頭發跟著節奏一晃一晃的。

米香味兒在空氣里散開，讓戚長安有瞬間的恍惚。

沒一會兒就發現戚長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口，徐偏頭朝他笑道，「是不是了？差不多還要二三十分鐘，你胃不好，粥熬稠一點比較好消化。」

「嗯。」戚長安放鬆地靠著門框，有些遲疑地問，「你……有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我想想……暫時還沒有吧。」

徐猜戚長安應該是想給他解釋，下午的時候為什麼能把資方和吳畢他們直接碾過去。但他估著，要是他問了，戚長安肯定又要努力編個真實可信的理由出來忽悠他，所以他乾脆就不問了。

而戚長安以為，徐已經想到了他是戚家的人。雖然戚家近些年的重心逐漸在往加國傾斜，但華國的系依然牢固，像吳畢，只花了幾分鐘就猜到了他的份。

他完全沒想到，徐的思維現在已經速發散到關於「妖二代神的份背景」，以及「如何利用大妖怪的力量進行神碾」這樣無比艱深的課題上了。

「後續的事我已經讓梁丘去理，明天應該就會出結果，關於換角的熱搜也已經撤了。」戚長安停頓了幾秒，語氣帶了幾分不明顯的遲疑，「我今天的做法，會不會讓你到困擾？」

這是他第一次主親近一個人，會患得患失，甚至不確定到底應該怎麼去對徐好。只是憑著本能地，不想看到徐被欺負、委屈。

「當然不會！」徐揮了揮手裡的勺子，笑彎了眼楮，語氣自豪，「戚先生碾全場，簡直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吊打小怪！」

到底誰對自己好，徐心裡拎得很清楚，他向來都很記恩。算起來，戚長安在公園直接跳到湖里救他，後來雲舒拉著他陪炒時，戚長安又直接站出來作證，再加上這一次，戚長安都已經幫他三次了。

察覺到戚長安的心，徐乾脆放下勺子，握著對方的手腕，一路把人帶到了電梯門口。然後把戚長安的手指放上去，又在碼上「滴滴滴」按了好幾下。

「？」

「好了！」徐抬頭看向戚長安，笑道，「我把你的指紋也添加進去了，以後你要是過來，就可以直接刷指紋，不管我在不在家都可以開門進去。」

見戚長安的眼神驚訝，徐揚了揚下，「以後我不在的時候，家裡的仙人掌就拜託給你了！」

手腕上還殘留著對方的溫，戚長安慢慢笑起來，「嗯，我一定照顧好它。」

徐覺得，自己這盆仙人掌可能會活很久很久——畢竟有妖力加持！

半夜，徐做噩夢嚇醒了，他拿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半，又發了會兒呆，他迷迷糊糊地下床趿著拖鞋，打開臥室門去倒水喝。

沒想到剛手打開壁燈的開關，徐就看見一個人影出現在臺上，差點沒被嚇得跳起來！等再看了兩眼，臥槽，戚長安竟然還沒睡？一天下來，大轉飛機的，徐自己基本是倒枕頭上就秒睡了。

想了想，徐端著水杯，站到戚長安旁邊，問了句廢話，「還沒睡啊？」說完自己先打了個哈欠。

已經了秋，晚上的風帶上了幾分涼意，徐有點後悔自己沒穿長袖的睡。

「嗯，睡不著。」戚長安手臂撐在欄桿上，看著遠亮著的霓虹燈，忽然開口道，「今天是我父母的祭日。」

一來就是超綱題！徐快速思考，這種況下應該怎麼安，但他以己度人，覺得其實沒什麼好安的，語言太蒼白了。

於是徐轉了個，上前兩步，張開手臂給了戚長安一個擁抱。為了不讓杯子里的水灑出來，他姿勢稍微有些別扭。

徐抱完了就想退開，卻發現戚長安反手就抱住了他，明顯不準備放手。他想了想，也就繼續端著水杯，艱難地保持住了姿勢。

抱吧抱吧，把溫暖分一點給你，讓你能難過一點。

隔了十幾秒，他才聽見戚長安的聲音，又低又啞，「其實我不確定，自己到底難過，還是不難過。」

似乎並不需要得到回答，戚長安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對我父親沒什麼印象，他總是不在家，每天都很忙很忙，也很和我說話。而我母親……很哭，我記憶里經常都在哭。」

會哭著餵他吃各種各樣的藥，會哭著讓他配合醫生的檢查和治療，他日復一日地被困在病床上，聽著母親不斷說著他，但這份所謂的，卻讓他覺得恐懼。

發現戚長安整個人都在輕微地發抖，像是極力抑著心底的緒，徐作輕緩地把人推開，「長安，你等我一分鐘，我去拿個東西。」

沒過多久，徐又跑了回來，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戚長安掌心裡。

「我媽以前告訴我說，要是心裡有什麼難過的事，可以悄悄告訴石頭，然後把石頭扔得很遠很遠，這樣，那些不開心的事，也都會離你很遠很遠了。」徐眼神專注地看著戚長安，「長安，你要不要試試？」

低頭看著手心裡很小的兩塊石頭，戚長安不想拒絕徐。他拿了其中一塊，握了半分鐘之後，用力地遠遠扔了出去。

石頭被拋出去的瞬間，就看不清蹤影了，戚長安忽然覺得，在心裡的霾像是真的松了一瞬，讓他得以息。

第二天早上，徐正系著圍在廚房煎蛋，一邊止不住地打哈欠。

已經九點了，他糾結著到底要不要去戚長安起床，一不小心又回想起昨天晚上，他陪著戚長安在臺吹風吹了半個多小時，蚊子不咬戚長安，就集中火力咬他，出來的脖子和手臂上到都是紅點，十分慘烈。

正在這時，響起了門鈴的聲音，徐心裡蹦出了一個不太好的預，磨磨蹭蹭地去開門——果然是鄭冬。

這時運是有多不濟！

鄭冬站在門口，看著徐右手拿鍋鏟，穿著睡，腰上還系著圍的裝扮，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還是心理素質絕佳的徐先打了招呼，「鄭哥早上好啊！哈哈哈，好久不見！」

就在這時，戚長安的聲音在他後響起，「，我好像聽見有人按門鈴？」

看著從臥室走出來、和徐穿著睡和拖鞋的戚長安，再看領邊沿還出了些紅痕的徐，鄭冬心裡一跳，人都不好了，他低了聲音，「徐你解釋解釋清楚，這是個什麼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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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鬧鬧的小緒︰

不要難過，我把石頭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