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顆糖

戚長安打開水龍頭，捧了一捧水澆到臉上，水珠順著下頜的廓匯聚在一起，無聲無息地滴落。他閉上眼，將心裡翻湧的嫉妒和貪婪一點一點地回去，最後不一端倪。

不能嚇到他。

深吸了一口氣，戚長安打開洗手間的門出來，就看見徐已經順手幫他把服掛好了。

「長安你不？」徐把櫃的門關上，回頭問戚長安。發現對方的臉似乎有些發白，忍不住擔心，「不舒服嗎？」

戚長安搖頭，「沒有，還不。」

「那我先過去洗個澡，半個小時之後就出發去找吃的，怎麼樣？」

「嗯好，我等你。」

牆上的木門被順手關上，徐一離開，整個房間就安靜起來。戚長安站在原地，聽見徐和盧笛說笑的聲音，他呼了口氣，重重地躺倒在床上，看著陌生的天花板——

想要比所有和親近的朋友更加親近，想要對他再好一點，更好一點。

抬起手用手背遮住眼楮，戚長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什麼，但這樣做，彷彿就能讓心裡那頭貪婪不滿足的猛安靜下來。

我可能是病了。

徐洗完澡出來時，就發現戚長安已經過來等他了，正坐著在和盧笛聊天。他一邊吹頭發一邊聽了兩句——怎麼時間地點人聽著這麼耳？

「徐哥第一次來潯拍戲時剛剛二十歲，那時候是冬天，特別特別冷，導演催著趕戲，零下的溫度都在外面拍夜戲。」盧笛唏噓道，「徐哥的角是《一劍寒十四州》里的男二號祁嵐城，輕功特別好，但為了營造那種飄逸的仙氣，戲服就做得特別特別薄。那時候徐哥才只演過一部青春校園電影，雖然火，但資歷不夠，所以導演讓乾嘛就必須要乾嘛。

我記得那天徐哥在威亞上面吊了十幾個小時，一直飛來飛去，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凍僵了，手腳完全沒知覺。裹上羽絨服，我又把熱水袋給他抱著，跑去買了一碗胡辣湯回來。結果他喝著喝著就背過，隔了一會兒，我才發現他是在悄悄哭，不出聲那種，一邊喝湯一邊掉眼淚，還不敢被別人看見。」

盧笛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心酸，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到，「當時我就在想，等徐哥火了，那個破導演的電影，我們看都不看一眼！」

徐關了吹風機，正好聽清楚這一句，被逗笑了，「還破導演，盛導的武俠電影可是部部品，別人想拍還沒機會！當時鄭哥都跑斷了，才幫我爭取到那個角。」說著看向戚長安，「你別聽他胡說，沒有這麼慘。」

盧笛迅速接了一句，「明明比這還慘！你有一次從威亞上掉下來，我和鄭哥心髒都差點停跳了！」

五指一，又不聲地拳，戚長安皺眉，「威亞上掉下來？」

徐瞪了盧笛一眼，自己回答戚長安，「當時現場出了一點意外，不過高度不怎麼高，摔下來也沒出什麼大事。」

盧笛又趕補充重點，「當時劇組有人眼紅徐哥火得太快，就出招！破導演還想息事寧人——」

看戚長安眼神都冷了，徐踹了盧笛一腳，打斷他，「行了行了不說了，我和長安去吃飯，你自己解決！」

進到電梯里，戚長安偏頭看向徐，「摔下來……痛嗎？有沒有什麼後癥？」他忽然覺得很無力，因為這些都是他遇見徐之前發生的事，已經過去幾年了。

「你還在想著這件事？」徐知道對方是真的關心他，而且去盧笛那裡聽添油加醋的版本，還不如他自己說。他語氣很輕松，「也不算是後癥，當時摔下來我有意識地護著頭，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小指骨折了。」

說著，徐把左手出來給戚長安看，「手那個人是想讓我退出劇組，我當然不能如他的願，幸好也只是小指了傷，我角的戲服袖子很長，遮一遮完全看不出來。就是後來比較匆忙，骨折對位不太好，骨頭長好之後，稍微有一點不自然，不過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戚長安視線落在他左手的小指上，發現確實有很輕微的凸起。心裡像是被利刃翻攪一樣，他忍不住手，小心翼翼地踫了踫，「還疼嗎？」

「早就不疼了。」徐還彎著小指，去劃了劃戚長安的手背，「反正圈子里就是這樣，捧高踩低，下狠手出招。」

說著，他湊近戚長安低了聲音，帶著一點狡黠，「不過之後，那個導演又來邀請我拍電影，我直接就拒絕了，才不會再和他一起玩兒！」

戚長安也跟著笑起來，眼神和，「嗯，不跟他玩兒，我以後也不和他玩兒。」

「不行不行，他拍武俠電影的水平還是頂尖的，要是有好劇本你還是——」

「不會。」戚長安搖搖頭，「他對你不好，我不會和他合作的。」他語氣很輕，但眼神卻極為認真。

徐抿著笑，沒再說什麼——這種被無原則袒護的覺，真的讓人上癮。

從酒店出來都已經兩點了，徐帶著戚長安左拐右拐地，最後到了一家湯鍋館，要了一個包廂。剛抬腳準備走，就被七八個認了出來。

徐寵是出了名的，被攔下來就自覺地給簽名，一邊簽還一邊聊天，問們過來等了幾天了，住在哪裡、安不安全。

剛把「希你天天開心」寫完，就聽見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地開口，「能麻煩戚先生也簽個名嗎？我們都站古城！」

徐懂了，忍不住笑著回答，「我不能幫他做決定，不過我可以幫你們問問！」說著，偏頭看向幾步開外正耐心等著他的戚長安，假裝輕咳了兩聲，「戚先生，能過來簽幾個名嗎？」

戚長安正漫不經心地看菜單，聽見徐他，直接走了過來。他今天依然是白襯黑子，在外面套了一件黑的長款風，顯得高長，就是氣質冷峻，旁人都不敢搭話。

「簽哪裡？」戚長安從徐手裡接過筆，聲音習慣地放低，顯得很溫。

徐指尖放在自己的簽名上，「我旁邊，記得隔近一點寫啊！」

「好。」戚長安挑了挑角，問徐，「古城cp的？」

「古城cp」這個詞從戚長安裡說出來，像是點燃了引線一樣，周圍的都忍不住低聲尖起來。

徐笑彎了眼楮，故作正經，「戚先生你很懂啊！」

「嗯，你教得好。」戚長安屈指著筆，認真地在徐簽名的旁邊，把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十分認真。

這時，旁邊一個長頭發大眼楮的生忽然問徐，「你……真的很喜歡小豬佩奇嗎？」話沒說完，自己先臉紅了。

「……」徐忽然覺得，小豬佩奇這個梗以後自己八是越不過去了，他一臉正直，「沒有，我不喜歡。」

戚長安正好把名字簽完，聽他這麼說，自然地接話，「那是我的，他幫我抱著。」

「那是我去買牛的時候送的贈品！」

兩個人差不多同時把話說出來，非常沒有默契。覺得面子什麼的都隨風跑沒了，徐忍不住用手指了兩下戚長安的手背，被對方反手握住了。

幾個眼神發亮，小聲地說著什麼，徐聽到了幾個詞，「護著」、「好寵溺」、「溫攻」、「古城發糖」。

徐︰「……」還是假裝什麼都沒聽見好了。

合上筆蓋，戚長安開口道，「我們去吃飯了，你們回去時注意安全。」他語氣並不嚴厲，但會讓人不自覺地信服。幾個連連點頭，又認真道謝，很快就走了。

兩個人往包廂走，徐問戚長安，「和陌生的人隔這麼近，你會不會覺不舒服或者不自在？」

「還好，」戚長安手在風的口袋里，又為自己的話做註解，「你在旁邊，就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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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鬧鬧的小緒︰

我的小心髒還能再搶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