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地北齊南部,即便不似北方嚴寒難耐,但冬日里也依舊重寒深。而這會城中點綴的林木早就枯叉,但金府之中卻還是一片蒼艷翠綠。舊時
金老爺當了一輩子武行鏢師,卻在兒出嫁后開始附庸風雅起來,不僅花了重金修繕宅院購買文人字畫,還在院中種植了不常綠的草木園林。一開始金夫人也罵他破費敗家,奈何金老爺始終一意孤行,便是金夫人也拿他沒有辦法。
金寶珠站在院前對著門邊的那株臘梅煩躁的攏了下披風,是想去休息的,奈何剛走到院子,便聽下人傳喚說桓府的老太君來了。
家丁看著滿臉郁的大小姐,又小心的補充道:“其實這些年金桓兩家關系不大融洽,平日無甚來往只是桓家最近不知為何時有擾,以往夫人都直接回絕了,但是今日來的是老太君,且姑爺尚在府,所以夫人便讓小的來問問大小姐,這人是請進來,還是攆回去……”
金寶珠靜靜地站了會,半晌便嗤笑出聲。
雖不確定桓家是否知道桓墨已經回了渝州,但是這厚臉皮的本事,倒真是讓漲了見識。
這桓家老太爺一輩子有兩個人,這兩個人名下各有一個兒子,可惜一場禍事,讓這大夫人和桓墨的父母一同殞命,只留下一個無依無靠的小桓墨,誰想這個時候二夫人卻趁機挾著臥床不起的老太爺直接霸了家產,還把年的桓墨走。如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被攆走的孤子時來運轉加進爵,而這當年害人不淺的老太太非但不躲,還敢來主招惹?
桓墨如何且與無關,但是阿爹阿娘與去世的桓父桓母卻是深厚,便是看在去世的那兩位面上,也不能讓這種人輕易進了金府。
“攆出去。”
金寶珠冷冷的說罷便進了屋里,家丁聽到后自是果斷應下,可等家丁匆匆走到門口,卻見守門人被打的滿口是,而那桓府的老太君卻被府中那位李姓的客人攙扶著走進來。
“不可,大小姐說了,不能讓進來……”
家丁形瘦弱,被高大孔武的男人一瞪聲音都小了許多,可他還是繼續堅持道。
“大小姐說了……”
“夫人說不準侯爺的親祖母踏金府?”李世武扶著巍巍的老太太氣得怒目圓睜,“那你們金家真是好大的門檻!”
家丁雙眉蹙著,正想著與這貴客解釋清楚,可他剛上前一步便被李世武抬手猛地推開,只見這小家丁連著倒退幾步然后重重的撞在墻上。
其余的幾人見狀連忙把人扶起來,然后眼睜睜的看著李世武把那刻薄老婦攙扶。
“太氣人了,若是老爺在家,怎會教人如此欺負!”
小家丁剛站穩形,看著后面陸陸續續一堆桓府的人走進,也是滿臉不忿。
“當真……當真是欺人太甚!”
此時金寶珠已經睡下,金夫人聽說桓老太君被放進來了,還以為是兒的意思,雖是不樂意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府里的下人跟著伺候,而自己則在的院子繼續做針線。
桓老太君走到金府的庭院,看到那一堆青翠的草木,便做出一副羨慕神。
“我孫兒出息起來后,這金府也比往日富麗了不。”
李世武聽著老婦人的說辭,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但最終還是沒有接話,他扶著老婦人一路走到侯爺的院子,看到門外站著蘇止,便開口道。
“這位是侯爺的祖母,桓府的老夫人,蘇止你過來,快向老夫人行禮。”
“……?”
男人琥珀的眸子劃過一詫異,不過那眼底的異很快便和他原本要說的話一起消失了。蘇止深深地了李世武一眼,然后邊出諱莫如深的淺笑。
只是他沒等李世武發覺便垂下頭去,然后對著眼前的形佝僂神警惕地老婦人緩緩一拜。
“見過桓老夫人。”
李世武有些著急,他讓侯爺見見桓家的老夫人看看能不能恢復些記憶,所以對于蘇止的不對勁便是連一點都沒有察覺。
“侯爺呢?”
桓老夫人一聽李世武這麼問,臉上也顯出幾分急迫,“是啊,我的孫兒呢?他現在在哪?”
蘇止把書卷在手里然后雙手抱懷看著眼前的莽撞男人,那雙琥珀眸子微微瞇了瞇,好像是在沉思,又好像在衡量,只見他拿著書卷的那只手不斷地輕緩的拍打著后背,半晌才像想明白什麼一般,抬手指了指屋里。
“陸岫正在給侯爺做藥浴,恐怕一時半會結束不了,不然……老夫人與諸位暫且留在府中休息等候?”
李世武聞言,原本著急的心也不得不先放下,他蹙眉拉著蘇止往一邊走去。
“你可知這夫人竟不允許侯爺的祖母進金府?”
李世武說著臉上帶著幾分憤慨之,“我本以為夫人是個識大的子,卻不想背地里做出這等事來!”
蘇止聞言便嗤笑了下,不過他并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比起這些你先帶著這幾位去金府中坐下吧,總不能一直站在這院門外,這豈不是更不合禮數?”
李世武聞言想想也對,便把人帶去安排了。
桓老夫人與后的兒子互相看了眼,本來敢來也就是憑著自己是桓墨的祖母的份,便是當初心狠了點,但是這層關系總是在的,他桓墨別說當個侯爺,就是當個皇帝,也不能不認祖宗!
不過原以為自己不會那麼輕易進來,沒想到桓墨手下那莽夫一聽金府人桓老夫人,便不由分說過來幫襯。
既然桓墨這小兒的手下都如此態度,看來他多還是想要認祖歸宗的。
如此想著,桓老夫人的眼神都高傲了幾分,他這孫兒算是有出息,也不知以后能不能給某個誥命夫人,也好讓在渝州城揚眉吐氣。
“之前守兒說,桓墨回來了我還不信,想不到真是如此……”
桓治文聞言也笑起來,“那小子平日沒點正形,想不到關鍵的事上還有點眼,都過去這麼多年,他居然還能認出那個小雜種。”
桓老夫人聞言便睨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朝遠正在忙著安排的李世武了道。
“聽說習武之人耳力極佳,你以后說話也注意點分寸,不要讓人覺得我們是邊城商戶形容鄙,你啊,以后說不定就是要去侯府當老爺的,怎可如此?”
桓治文聽著連腳底都有點飄,他忙湊近老夫人一些咧笑道。
“母親教訓的是。”
等李世武將人安排好,桓老夫人坐在首位朝四下掃了一眼,然后對著金府下人道。
“你們家夫人呢,我這老太婆來了,竟都不出來見一見?”
金府的家丁聞言便有些不愿,他們互相看了眼,幾番猶豫后最后還是去了一個人。
而在屋中的金夫人這會剛剛繡好一個花瓣,正舉著繡帕反復看著,這人年輕的時候走馬提槍都不怕,現在年紀大了賦閑在家,繡朵花卻累的不行。
此時剛剛通秉的家丁來了,看了眼正收拾針線的夫人,小聲道。
“夫人,那桓老夫人指名說要你去見……”
金夫人聞言眉頭一擰,開口便想回絕,可轉念一想兒和桓墨,半晌又站起來嘆了口氣。
“罷了,我便去一趟,總歸不會塊。”
此時金府的廳堂里,李世武聽著桓家的人左一句右一句數落金寶珠嫁給桓家這麼多年,一次也沒有拜過桓家列祖。
“何止,你瞧自從小爺被封了將軍,這金府便是眼可見的富麗起來,連那門楣裝點得跟家老爺似得,而我們桓府呢?這麼多年竟是連一線也沒見過……”
李世武為武將素來不喜在眾人論事的時候多言,不過聽著這些話,也不免對夫人有些不滿。
如果孝悌廉恥都不知,如何管理侯府?
金夫人剛好走到門外,聽著里面閑言碎語,雙手頓時握住連指節都白了幾分。
猛地呼了口氣,幾次想對邊的家丁說什麼,卻始終是沒有開口,最后還是一個人走了進去。
“剛剛聽你們的意思,我金府的裝點門楣,用的是你們桓家的錢嗎?”
金夫人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比較平靜,但是起伏的膛還是暴了的緒。桓家人一看金夫人來了,初始還有些慌,但是看到老夫人依舊鎮定坐著,頓時又都漫不經心起來。
“怎麼不是嗎?明眼人都看得見,你們金家就是小爺發家了之后才富……”
角落里男人剛說到這,只見一方墨臺直沖著他面門而來,嚇得他驚跳離,而那飛過的硯臺也轟得一聲撞在墻上,瞬間摔得碎。
被這一幕驚到眾人,頓時都把目轉向門外,只見穿著一素單的金寶珠站在金夫人后,正滿臉寒森著桓家的一群人。
而金寶珠的后,高尋擰眉立著,而蘇止臂彎則掛著一方披風角微微含笑。
李世武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太猛然一跳,他正想上前詢問夫人,卻見夫人目冰冷的朝他過來。
“你們,全部,都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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