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倚照說的閑聊,當真就是閑聊,沒有一點旁的意思。
夏清河瞧著一直在說從前的事,幾乎都是他們三人年時的趣事,眉目顧盼生輝,明人。
有點刻意地避開宋寒時,卻裝出一副無于衷的樣子。
夏清河忽而停了下來,問:“姐姐,皇上就讓你這般難嗎?”
二人矗立崖邊,著沿途的風景,走走停停。
見他停了下來,夏倚照也緩緩閉上,神間才有一茫然與彷徨。
“說有多難過,其實也不見得,只是……”
笑笑,笑意卻帶著點苦,“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過去的十年,無論多麼辛苦,都撐了過來。
因為知道宋寒時在等,大宋在等。
支撐在蕭國的信仰便是盡頭的他——
可他并未守約。
十年異,也咬牙了過來,除去相思之,還要教養宋回,提防蕭國宮中某些勢力的暗算,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即便如此,也守住了自己的心。
可宋寒時只是經歷了相思之苦而已,也同樣經歷過,甚至比他更多。
熬過去了,萬萬沒想到,他反倒是找了替的那一個。
夏清河輕嘆了一口氣,“姐姐,我知道你的脾氣,你不愿意爭搶,更不愿意與人爭奪皇上的寵,只是你如今已然不是當初那個肆意張揚的大將軍,你現在是皇后,阿回是小太子,即便是為了阿回,你也要好好與皇上相的。”
他說得意味深長,像是在勸告,“皇上如今對你還是有很深的,即便那貴妃娘娘分得了一些寵又如何?姐姐如今是皇后,不是那任意馳騁的將軍了,經營后宮是必經之路,說不定日后還得親自為皇上選秀……姐姐,就算你不想,但為了阿回,你也許要爭一爭寵了。”
字字珠璣,真意切。
夏倚照被激起了反骨,卻是嗤然一笑。
抬頭見高數枝杈上的一窩歪斜鳥巢,似乎是因為風吹雨打即便面臨墜落的風險,里面嗷嗷待遇的雛鳥嘰嘰喳喳,上面盤旋著焦急的母親。
縱一躍,輕輕巧巧地上了樹,將那巢窩捧了回來,放在了穩妥的地方。
隨即低頭去看地上的男人,眸清淡下來,“若我偏不爭寵,那又如何?”
“……姐姐如今是皇后,不是當初那個夏小將軍了。”
夏倚照淡哧,“若是如此,那還不如做我的將軍。”
聽了此言,夏清河挑了挑眉,正開口,忽而看到遠一道人影緩緩而來,頓時變了臉。
他收斂笑意,端正姿態,躬行禮,“皇上。”
宋寒時只淡淡看他一眼,視線緩慢劃過他,帶著一微不可見的冰涼,隨即向樹上的人,“阿照,下來。”
夏倚照見他竟然這般快就陪完了春兒趕了回來,先是有些詫異,隨即又蹙起了眉頭。
不知道他方才有沒有聽到寧愿做將軍也不想當皇后的話。
只是打量著男人的神如常,應當是沒聽到。
宋寒時見沒有反應,想到方才輕飄飄就說出的那句話,心中立刻擁堵起來,臉也難看幾分。
片刻后,他才瞇了瞇眸子,沉著聲音道:“需要抱你下來麼?朕的皇后。”
他將“皇后”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天完全暗下來之后,三人才一同回營。
期間宋寒時一句話不曾說,仿佛來找夏倚照的人不是他——
更像是夏倚照打擾了他和春兒的約會,正讓他不滿似的。
還沒搞明白宋寒時為何這般早就回來,就看到營地外頭一個小的影來回徘徊,似有急切。
聽見腳步聲之后,春兒一抬頭,便見了宋寒時,臉上一喜,提著擺匆匆跑了過來,“皇上!”
毫不忌憚夏倚照,親昵地拉著宋寒時的袖,“怎麼去那麼久?臣妾還以為皇上出了什麼事……”
說著說著,竟一下子就紅了眼睛。
泫然泣的模樣,看得出來是真的很擔心。
夏倚照卻有些納悶,蹙著眉頭看著,不明白為何就開始哭哭啼啼。
這四周都有衛守護,宋寒時就算是出了什麼意外,也很快就會被發現,況且他也是去找自己的,有他在他能夠出什麼意外?
有什麼好哭的?有些想不明白。
在春兒上來的那一刻,宋寒時下意識地蹙起眉頭,往夏倚照的方向看了一眼。
見也定定地看著春兒,眼中似有緒涌,心中的郁氣頃刻間便散了不。
他眸深沉,并未任由春兒抱著他的胳膊,而是緩緩推開,隨即看向夏倚照,“朕有事要與你商量。”
話畢,他又看了旁的夏清河一眼,眼中早就不復方才的和,帶著一點淡淡的冰寒。
夏清河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躬后退一步,“臣先走一步,不打擾皇上、皇后娘娘……以及貴妃娘娘。”
他說完,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春兒一眼。
春兒看著他,有些愧疚地低下了頭。
他如此喜歡,可是卻當著他的面和宋寒時那般親近,應當是傷了他的心。
可的心中雖然愧疚,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心里早就有所屬,喜歡一個人是沒有辦法控制的,所以也只能夠傷夏清河的心了。
思及此,又有些哀愁地看了宋寒時一眼。
這般全心全意對他,可他的眼中卻依然只有另外一個人。
如此一對比,便覺得自己和夏清河也沒什麼不同,心中又多了幾分同。
一定要把他當做唯一的哥哥來看待,將他當作自己最信任的人,才不算辜負他對自己的一腔深。
夏倚照向來有話直說,進了營帳之中便立刻問道:“商量什麼事?”
宋寒時讓坐在自己邊,夏倚照卻沒有作,只立在他前,反倒春兒自然而然地在宋寒時邊落座,為他斟茶肩,作自然練,像是曾經做過無數遍一般。
男人的子有些頓住,抬眸看向夏倚照。
夏倚照看著此此景,勾著角冷笑了一聲,但也并非過度在意,只又問一遍,“皇上突然中斷與貴妃的游玩,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臣妾愿聞其詳。”
宋寒時自然看到了眼中一閃而過的諷刺,眸微深,讓春兒停下手中的作,“你下去。”
春兒卻不愿意走,一下就有些委屈地著他,“皇上就讓臣妾留在這里吧,臣妾也想知道那些流民該如何置。”
夏倚照聽到提起“流民”兩個字皺起了眉頭,“哪里來的流民?”
夏倚照與春兒頭一次正面有了不同的意見。
二人在營帳之中便有一些微妙的僵持,到了另一之后仍然氣流涌,誰也不看誰一眼。
衛城被喚到營帳中時,還有些納悶,知曉事的來龍去脈之后,也陷了沉思之中。
——原來是夏倚照與春兒在流民一事之上產生了不同的意見,春兒本應當是與宋寒時一同游玩,卻也不曾想到在途中竟見到許多居無定所的流民散落在這一片貧瘠土地上。
沾鹿林本就已被放棄,生活在這里的百姓自然是苦不堪言,但這里的本地人其實大部分都進山中做了匪賊,春兒看到的那些基本都是因為別國戰流落至此,若不是此次行,興許都還不知道在宋國的邊境竟還有這麼一群人。
春兒的馬車經過他們時,看到他們得骨瘦嶙峋,當即便震驚了。
本應當是青壯年的模樣,卻瘦得了相,連走路都如同幽靈拖拖踏踏,沒有毫生氣。
也親眼見到他們啃樹皮,吃草,能吃的東西全都被山匪劫走,他們這群流民去不到土地沃的地方,只能在這一片等死。
春兒自認是個心之人,看不得這番凄涼的模樣,又想到自己從前也是挨過的,若不是宋寒時救了,興許也會落得這般田地,心中便立刻同泛濫,希宋寒時能夠出手救救他們。
宋寒時當時沒有表態,而是回到營中與夏倚照商量此事,沒想到夏倚照的態度卻是堅決不同意。
春兒本以為夏倚照是對自己有意見才故意唱反調,便想讓那些將士們評評理,誰知夏倚照依然是這樣的否定態度。
撇了撇,謙卑道:“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是因為不喜歡臣妾,所以才不愿意答應這件事,但那些流民是無辜的……”
說罷,還為等夏倚照開口,又急急道:“離此地不遠便有一個城邦,地廣人稀,我們很快就能將那些流民安置好,也算是為大宋的子民多增添了一份力量,兩全其,這難道不好嗎?”
以為自己只是提出了想法,并未給出建設的意見,所以夏倚照才能夠仗著的份比高,年紀比大,因此全盤否決。
可若是說出了充分的理由,并給出解決方案,相信宋寒時能夠分辨得出來誰才是真心想要幫忙的。
夏倚照聽到這話,卻只是淡淡冷笑一聲,“沾鹿林雖然位于邊境,但和城中百姓卻只有一墻之隔,不遠就是他們生活的地方,且城中并無兵力把守,更遠離朝廷監管,那些流民來源何你都不曾調查清楚就說出這般不負責任的話,你說得這般輕易,那麼告訴本宮該如何管理他們?若是出了什麼事,你能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春兒聞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看著道:“皇后娘娘為何會這般想?難道您認為這全天下都是忘恩負義之人?”
義正言辭道:“皇上救了他們,他們自然會心懷激為皇上所用,心中良善的帝王,人人都會敬仰,無論他們是何國人,終究會為大宋的子民!”
話音落下,抿了抿角,仿佛怕但是又倔強著不肯妥協一般,低聲喃喃:“皇后娘娘不能因為自己戒備心強,不愿相信他人,就將所有人都想這般……”
宋寒時蹙了一下眉頭,冷冷看向,春兒立刻便噤了聲。
衛城思索片刻,拱手道:“臣以為皇后娘娘與貴妃所言皆有道理,若是流民數量不多,按照貴妃娘娘的法子倒是無妨。”
夏倚照臉一沉,打斷他,“貴妃不懂,驃騎將軍也不懂?此行皇上才帶了多人?只是鎮這些流民便能讓你吃力不已,更別說將他們引城中!”
衛城覺得太過于謹慎,草木皆兵,“皇后娘娘思慮周全是好事,只是此行既有衛軍、也有夏家軍,人數不多但也有不高手在此,救治一些流民應當不是難事。”
夏倚照閉了閉眼,不與他多說,徑直看向宋寒時,“皇上如何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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