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肆乍一看那張紙上兩人三足似乎是空了一組沒寫,但他又掃了一眼,卻好像看到了一行淡淡的鉛筆印。
鉛筆印橫平豎直,有點像他自己的名字。
嚴肆一挑眉,卻什麼都沒說,收回了目。
謝執也飛快地將這張報名表折疊起來,趕重新放回自己的文件夾里面。
差一點就被嚴肆看到了!
實際上……兩人三足的報名欄并不是空白的,而是用鉛筆登記上去的名字,一個是嚴肆,一個是謝執。
謝執班長利用自己職務之便,以權謀私在單子發下來的一開始就把他們的名字填上去了。
否則兩人三足這種熱門項目,怎麼可能經歷了兩報名還能剩下一個?!
可問題是……
謝執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埋到五三里面去。
什麼機關算盡太聰明!什麼反誤了卿卿命!?
說的就是謝執本執!
他機關算盡地搶到了一個這麼厲害的項目,唯一沒想到的就是——這種行為完全是一個標準的先斬后奏啊!
要是嚴肆不同意呢……
那他怎麼向全班同學解釋突然空出來的一個名額。
“班會開完了?”謝執正愁得摳U盤,張達開的腦袋從前門探進來。
剛才還喧嘩得像菜市場的班級瞬間雀無聲,大家用頭頂對著張達開。
張達開哼了一聲,也不點破,一指謝執:“班長,過來跟你說點任務。”
嚴肆子往外一轉,不站起來,直接讓謝執。
謝執雖然很瘦,但座位卻也異常狹窄,他出去,免不了與嚴肆接。
嚴肆目送謝執走出教室,翹起椅子,輕輕撞了撞自己的后座。
嚴肆:“嘿,老王,跟你打聽個事兒。”
王季泉正在五三里面夾著jump看漫畫,被嚴肆一撞,嚇得心臟病突發,手忙腳收好漫畫書。
王季泉:“哥,您有事兒說事,不要嚇我,我以為魔鬼張收我書來了呢。”
嚴肆:“怎麼會?”
王季泉:“怎麼不會!我上個月被收了八本!”
嚴肆:“……”
上個月不算外出訓練,一共也才二十幾天,能被收八本,王季泉也是個人才。
嚴肆:“我下次給你買十本,問你個事。”
王季泉馬上把書放下,諂道:“您問!”
嚴肆:“兩人三足這個項目,報滿了嗎?”
王季泉:“這我怎麼……”
王季泉此人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漫畫書,對于這種班級事務,要關心起來真的是能力有限。
不過,王季泉才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來了,這個他還真的知道。
王季泉:“報滿了啊,一搶而空那種。”
嚴肆:“哪些人報名了啊?”
“這個真的不記得。”王季泉,“就記得你和班長,別的人我也不知道。”
果然沒看錯,剛才一閃而過的名字果然是自己的。
嚴肆把翹起來的椅子放回平地,然后,他盯著悄聲溜進班級的謝執,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
謝執愁啊。
居住在他心中那位小謝執的頭發如秋日的落葉闊葉林樹葉,一片一片往下掉,愁了一個锃明瓦亮的頭。
張達開剛才把他出去,就是說報名表的事。
張達開說,最遲明天早上第一節課結束,就要把整個報名表都拿給他,然后他再拿給年級主任。
也就是說,他也就剩不到十四個小時,能解決自己和嚴肆兩人三足的問題了。
謝執看了一眼又開始專注地翻語文選修里面小說的嚴肆,嘆了口氣。
謝執思來想去,還是著頭皮和嚴肆搭話:“對了,你知道嗎?”
嚴肆恰到好地抬起頭來:“嗯?”
“今天早上……我去給你買早餐的時候,賣煎餅那里排了兩個人,賣豆漿那里排了三個人。”
對于這句話,謝執很有信心,他將許多巧思融其中,主要是數字暗示,準備自然而然地讓嚴肆自提起兩人三足。
嚴肆果然也是恍然大悟。
謝執期待地看著嚴肆。
嚴肆點了點頭,慨道:“謝謝班長,班長對我真好,這麼多人還給我帶早餐。”
嚴肆說完這句話,便又低下頭,再次沉浸在他的小說世界里面,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比語文選修2的小說更吸引人的事。
謝執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只是喃喃道:“……不用謝。”
謝執挫敗地低下頭,翻了翻英語周報,做完單項選擇,翻到忽然又來了靈。
謝執拿一支筆輕嚴肆,沉迷小說的嚴肆抬起頭,用眼神詢問“怎麼了”。
謝執將英語周報放到兩個人中間,一指完形填空的一個英文單詞:“你看這里,這道題有趣的。”
謝執:“說的是二十三個人被困在了滾梯上面。”
從二十三到兩人三足的度雖然有點大!但是用阿拉伯數字寫出來,那都是一樣的!
謝執相信嚴肆一定能夠翻越這樣艱難的轉變,考慮到“兩人三足”這個項目。
嚴肆果然沉穩地點了點頭。
謝執期待地看著嚴肆。
嚴肆:“英文單詞啊,這個東西,我只認識從A開頭的,一直到APPLE。”
謝執:“……”
嚴肆說得如此認真且真誠,謝執一時都沒想起來,他這位豆的年,似乎是在A國度過的。
就在謝執愣神的時候,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終于打響。
嚴肆和謝執出去吃飯,路過場時,見了幾組正腳綁著腳在練習兩人三足的同學。
謝執小心觀察嚴肆,發現他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謝執:“他們在練習兩人三足來著。”
嚴肆:“是啊。”
謝執:“那……你覺得這個項目怎麼樣?”
這已經是接近挑明的說法了!
謝執期盼地看著嚴肆。
而嚴肆卻只是聳了聳肩,移開了自己圍觀的目,平淡得就好像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個項目一樣。
嚴肆:“還可以吧,沒什麼看法——對了班長,晚上吃干鍋嗎?”
你看我像不像個干鍋,你干脆把我吃了吧……
謝執垂頭喪氣地跟著嚴肆去吃干鍋,吃飯的時候,一直不在狀態。
兩個人吃完干鍋,回到教室,謝執坐到座位上,趁著晚自習還沒開始,拿出手機。
謝執打開百度,輸:“如何暗示同桌我希和他一起參加學校運會的兩人三足?”
準搜索相關結果約6個,第一個【母親當眾教兒子房】
謝執:“……”
也對,百度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答案。
謝執放下手機,在歷史作業上劃拉了幾筆,又打開了一個藍的APP——知乎。
在知乎上輸同樣的問題。
搜索結果第一條【暗同桌但又不希影響他學習怎麼辦】
可是我同桌也沒有什麼學習可影響啊!!!
謝執毫沒覺得自己是否忽略了什麼重要的關鍵詞,只是怏怏地關上了知乎。
謝執平時用的兩大搜索引擎都找不出答案,埋頭做了一套歷史單選,謝執翻到最后一頁核對答案,發現全對,又將歷史作業蓋過來。
日暮西山,歸巢的鳥往同一個方向飛,謝執托腮看了一會兒窗外,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打開了手機。
點進微博,謝執刪刪改改,發了一條微博。
@執此一肆:【想暗示一個人一起做一件事,怎麼才能不痕跡,又行之有效呢?】
評論馬上就來了。
評論:【抓住大大了!!!更不殺啊!!!!!】
五分鐘,都是小兒們在排隊形,五分鐘之后,才出現了一些有良心的回復。
評論:【大大,你先說你要暗示誰。】
評論:【就這要看你到底要暗示誰了,平常人的話,我建議你就婉轉一點告訴他們唄,但如果是嚴肆哥哥的話,我建議,不要暗示!直接剛!被拒絕也是賺到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回復這條評論:【微博真好,可以做夢。】
謝執余掃了一下又開始看小說的嚴肆,做賊心虛地調低屏幕亮度——微博雖然好,但……這還真的不是做夢。
評論:【暗示這麼曖昧的嗎2333,大大,你詳細說,是不是談了?】
評論:【談了也要一直寫文啊!!!不準咕!!!】
謝執又把亮度調低了一點。
他輕輕搖頭。
沒有談啊,只是和豆了同桌而已。
評論:【現在的大家都很忙的,暗示什麼暗示,直接上吧!相信大大!】
這條評論出來之后,下面立刻多了許多的回復,大家都很同意他的觀點。
謝執想了想,卻又堅決地搖了搖頭。
太恥了!!!
這怎麼直接說啊???
兩人三足就是……我抱著你,你抱著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
看了一眼懸掛在墻上的時鐘,就在謝執糾結的過程中,第一節晚自習也過半了。
他只剩下四分之三的時間,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謝執:“嚴……”
嚴肆從下午開始就一直翻在一頁的書上抬起頭,問:“什麼?”
謝執:“我這里……有一本語文范文書!你要不要看?”
嚴肆搖頭:“謝謝,不用。”
說完,他又繼續轉回他那本沒翻頁,卻有莫大吸引力的書上。
謝執垂頭喪氣地窩回自己座位,在“直接說”這三個字上面打了一把大大的“叉”。
謝執想了想,又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界面。
停留在和嚴肆聊天的那一頁許久,謝執又退出,將手機放回了課桌里面。
打開歷史課本,謝執將接下來的大題勾畫出來,全部作答上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謝執做完了三大文科的題目,檢查了一遍自己上午就搞定的數學卷子,最后也拿出了語文必修2,開始看小說。
上課又下課,時間已經到了最后一節課。
謝執又拿出手機,最后,卻仔細撕下了一片作業紙。
把撕邊的鋸齒拿直尺裁切掉,謝執拿一只最貴的鋼筆,在作業紙中間寫字。
謝執寫:【嚴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參加兩人三足?】
把鋼筆放回筆袋,謝執仔細折疊作業紙,邊對邊,角對角,一共折了三下,這才把整整齊齊的小紙條放到兩個人的桌子中間。
謝執曲起胳膊肘放在桌面上,輕輕將紙條推過中線。
謝執的胳膊推著紙條在嚴肆胳膊上一撞,有棱角的地方提醒嚴肆有東西過來了。
嚴肆轉頭,謝執慌忙地取回了自己的胳膊。
謝執能聽見嚴肆打開紙條的聲音。
接著,是紙條放在桌子上的聲音。
但沒有其他更多的聲音了。
嚴肆沒有拿筆,當然也沒有回復。
謝執期盼的心一點一點地淡了下去,最后,他的眼睫垂下來,難地耷拉著。
當然不會想和你一起參加兩人三足啊……謝執自己在心里面分析,兩個男生,摟摟抱抱的,這多不好。
就算不是這個問題……嚴肆拍一個節目,本來也不可能一直和自己呆在一起的,他應該多和很多同學接,才能有更多素材。
……該不會,嚴肆知道自己先斬后奏的事,不高興了?
謝執越想越恐怖,心徹底冷了。
謝執輕輕從課桌中取出裝了報名表的文件袋,準備掉自己寫上去那個鉛筆印。
打開報名表,攤在課桌中央,謝執剛準備拿橡皮,手卻驚訝地懸停在半空中。
他發現了一件不尋常的事。
他明明是用鉛筆寫的自己和嚴肆的名字,但是現在,那上面卻是用極黑的中筆寫上他們的名字的。
而那一行漂亮的正楷,分明就是——
謝執著報名表,猛地轉向嚴肆。
就在此刻,下課鈴如期而至。
嚴肆了個懶腰,從課桌里出一段紅的繩子。
嚴肆拿著紅繩子,看著謝執:“我還在想你準備磨蹭到什麼時候才說呢。”
另一只空著的手過桌上的紙條,嚴肆兩只手指夾著,在空中晃了晃:“這個,我就收下了。”
“然后——”拉過謝執,嚴肆把他勾在懷里,“這個,我也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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