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睡非睡間，意覺得小有點，似乎有人用腳在上面磨蹭。

這種汽車旅館的單人床兩個人相當勉強，他閉著眼往床沿挪了挪，給對方騰出更大的空間。

幾分鐘后，私被握住的刺激讓他徹底驚醒過來。

“噓……”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從他雙間出來，過腰，手指從敞開的扣間鉆進去，擰住了口的突起，仿佛那是個阻止對方掙扎的開關。男人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語：“別把另一個家伙吵醒。”

“奧爾登……”意掰掉堵在口鼻上的手掌，低了嗓音，“你想干嘛……把手拿出去！”

奧爾登無聲地笑起來，意能覺到他的咽在自己后頸上的輕微震。

“你覺得呢？”他開始慢慢轉指尖，玩弄那粒小小的頭。聽見急促的氣聲，他滿意地含住對方的耳垂吮吸，“我們是同類，我以為你知道。”

意呼吸困難地說：“我猜到了，可沒想過跟你干這事……或許你可以隨便找什麼人上床，但別把我算在。”

“你害起來真可，我的中國寶貝兒，我喜歡你們這種保守的傳統……把這當作是一次的開始怎麼樣？”不知是不是因為聲線得極低的緣故，奧爾登的語調比起之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不再顯得斯文有禮，仿佛黑暗中的某種特質給了他一剝離了規矩與束縛的野。

暖的舌尖在頸窩里游走的令意戰栗起來，他艱難地把對方推開一點距離：“就算是，我也不希它從廉價旅館的單人床上開始，更何況房間里還有個旁觀者。”

“那家伙睡死了，呼嚕打得比雷還響。只要不弄出太大靜，估計他是不會醒的，除非你喜歡在高時大喊大，”奧爾登作輕巧地解開他的子，“不過我想你不是這種風格的，嗯？”

意抓住了他的手：“你確定他睡著了嗎，打呼嚕不是偽裝？”

奧爾登愣了一下，笑起來，“偽裝？這想法可真古怪。”

意睜大眼睛，朝鄰床的方向了一眼，昏暗中什麼都看不清楚。他將湊近奧爾登耳邊，聲音微弱而嚴肅地說：“我懷疑他是個危險份子，比如說……那個‘夜路殺手’。”

奧爾登著他的輕了一下，失聲道：“什麼？”

“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他獨自游在夜路上，說是被喝醉的朋友踹下車，可上一點酒味也沒有；他一直跟我說兇殺案的細節，而那些從未出現在上；他非常關注別人對這事的反應，得意于他們的不安與恐懼，就好像在炫耀戰績似的……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麼？”

奧爾登把手從意的子里回來，下意識地了一眼鄰近床位，那里勾勒出一團晦暗起伏的廓，混合著重的鼻息聲，在寂靜的房間中仿佛被無限放大——如果意的猜測是對的，那他們這是在干嘛，與狼共舞？跟殺人魔同室？噢，見鬼！

“這些都不能為證據，或許他只是個‘殺手狂熱’，或是喜歡臆想的神經病……”奧爾登不太確定這句話是在安意還是自己。

“那我們就來找證據。”意拉好子，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從小圓桌上了只打火機。他不敢開燈，就在那一點微弱火焰的照明下，翻查起奎恩搭在沙發椅上的外。

在掏袋時，他的手指到一個邦邦的、表面平坦的東西，把它了出來。

“是個記事本。”他輕聲說，把打火機塞到奧爾登手里，開始一頁頁翻看。

記事本是皮的，比掌大不了多，里面用鋼筆和碳素鉛筆涂滿了潦草的字跡，以及七八糟的線條，還有不涂改過的痕跡。它的主人一定非常看重它，經常翻翻寫寫，以至于紙頁的邊緣都有點卷角。

“……一邊跌跌撞撞地跑，一邊哭著喊救命，不斷回頭看。害怕極了，像只被狼追趕的小羊羔，等著被綁上雙腳拖回去。尖的聲音讓人熱沸騰……”奧爾登把頭湊過來，皺著眉念道，“如果是小說的話，文筆真差。這是什麼？”他指著文字下面一塊歪歪斜斜的幾何圖案。

意仔細辨認了一下，“是個倒置的五芒星？”他的指尖沿著紙頁中間一顆顆水珠形狀的墨點往上移，直到紙頁的最上端——因為先關注到文字，上角黑糊糊的涂被他們忽視了——幾轉折生的線條，大概是表示樹枝，吊著一團長長的影……是尸！那些墨點代表從它上滴下來的鮮！

意手一抖，幾乎把這個腥邪惡的展板甩出去！

奧爾登丟下打火機，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懷里抱住。“冷靜點……別出聲，我們悄悄出去。”

意深深吸了口氣，“要報警嗎？”

“為了一本破記事本？我們會被警察嘲笑的，這可不是什麼有力證據，雖然確實邪門。聽我說，先離開這里，你拿好東西把車開到旅館門口，我去醒杰西卡，我們現在就走。”

“……好吧，”意說，“我聽你的。”

奧爾登離開前把車鑰匙塞進他手里，在黑暗中吻了吻他的：“作快一點，寶貝兒。”

倒騰了兩次，意把沃爾沃和雪弗蘭從旅館后面的小停車場弄到路邊，看見奧爾登獨自一人從門口快步出來。

“杰西卡呢？”

“一直敲門都沒有靜，后來我繞到窗戶外面看，窗簾開著，本就不在房間。我想大概……去找地方喝幾杯了。”奧爾登聳聳肩，一被掩飾的表從他臉上閃過，意眼尖地解讀出其中藏的細微緒：一種無法認同的厭惡。

“你沒有義務對一個癮君子負責。”意安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既然這樣就別管了，我們走。”

“像私奔那樣？”奧爾登抓住他的手指，眼神熱烈得猶如暗夜中乍然亮起的煙火。

意盯著他的眼睛，然后慢慢笑起來：“是的，私奔。”

兩輛黑的車子在空無一人的夜路上競速似的飛馳，至飆到了100哩，如同追逐著某種被點燃的激，兩旁荒原上的樹林、河流、果園，以及一兩個肩而過的小鎮，都被他們毫不留地拋到了后。

沃爾沃忽然減速，它的主人從駕駛座搖下的車窗里朝意眨了眨眼睛，在呼掠的夜風中大聲說：“夠遠了吧？”

意想了想，“呃，應該夠了。”他們剛才已分秒不停地開了一個多小時，離那個惡魔沉睡的旅館至百哩以外。

奧爾登盯著他的眼中幾乎要燃起火花，某種被催促的急迫在他面上涌如。他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偏離了州際公路，從路基邊平緩的草坡斜下去，在及膝高的茅草荒原中軋出一條新道。

意愣了一下，調轉車頭，跟著開辟者進了避離文明的荒野。兩條草倒伏的白道近而平行，一直延到荒野深，才伴隨剎車聲結束。

奧爾登下了車，走過來拉開雪弗蘭的車門，將頭進駕駛座里給了他的新歡一個脈賁張的長吻。在雙方不得不換氣的間隙，他在意耳邊息著征詢：“在這里？”

意面紅地猶豫：“這麼偏僻……”

“所以沒人打擾，你可以盡地。”奧爾登左手托著他的后腦勺，右手攬腰將他從駕駛座里帶出。兩人一邊拉拉扯扯，一邊糾纏擁吻著，沿著車邊上滾了一圈，挪到車頭引擎蓋上。

將意在冷的金屬板上，奧爾登迫不及待地撕扯他的襯衫扣子，拉開長上該死的皮帶。夏夜的微風在荒原上仍帶著的涼意，下青年的嫣紅頭在雙重刺激下立起來，奧爾登埋首在他口，用舌繼續逗弄著它們，一只手捉住對方半遮半掩在料中的，與自己的握在一起，耳中聽到對方抑制不住的破碎，就像深夜的幽藍湖面上支離散落的月影，漾一幅冷艷而魅的油畫。

那一瞬間，他幾乎有種想要放棄的沖。

但很快的，從心底深翻涌而上的濃烈完全吞沒了那一孱弱的搖，他的另一只手悄悄地移，如草叢中一條匿的毒蛇，無聲吐出的紅信是針尖上的一點幽，朝對方羔羊一般毫無防備的脖頸上咬去！

在針尖砭的前一刻，一只白皙而極其有力的手驟然攥住他的手腕，像卡住毒蛇七寸猛地一擰，在電石火之間，反手刺進了始作俑者的！

震驚的神凝固在奧爾登臉上，他瞪大雙眼，徒然張合著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覺一難以形容的酸麻，從針尖下的皮向四肢百骸擴散開來，飛快延向心臟。相反，另一寒徹骨髓的恐懼則從心臟沖出，與之互相撞擊后，炸了鋪天蓋地的劇烈疼痛！

他瞠視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容——幾縷烏發粘膩在濡的額際，潤的十分人地微微腫脹著，紅暈未褪的臉頰上還殘留著激的余韻，而那雙眼睛——他從未見過如此漆黑冷漠的眼睛，仿佛星湮滅的宇宙，寂然地照不進毫線。那片冰冷的黑暗沉沉下來，龐大而令人窒息，他下意識地想手護住頭臉，卻駭然發現，大腦早已喪失了對軀的指揮權。

——他很清楚，這是石房蛤毒素的功效，從以毒膝藻為食的阿拉斯加石房蛤提取出的這種毒素，是他從未失手的倚仗，如今卻反過來吞噬了自。

更令他恐懼的是，為了獵垂死時的痛苦掙扎，他特地稀釋了這種毒素，讓它只起到麻痹的效果，而避免阻斷神經傳導——也就是說，與曾經落他手中的獵一樣，他也將清晰地到那一段逐漸死亡的旅程：痛楚、驚恐、絕、崩潰……

他僵的軀如枯木砸在荒草上。那個有著死神般漆黑眼睛的青年，悠閑地蹲在他畔，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爬滿青苔的枯木，語調中著愉快的嘲諷：“放心，這麼偏僻的地方，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可以度過最后的溫馨時，不是嗎，我的連環殺人犯先生。或許，我該你警方檔案中的代號——夜路殺手？”

奧爾登即將停擺的大腦中劃過一個突如其來的猜測，隨即化瘋狂而尖銳的斷定——他終于知道今夜致命艷遇的對象是誰！曾好幾次在報紙上看到過對方的報道，他只是幸災樂禍地嘲笑那些栽在對方手中的同類——人們總是認為，自己擁有的幸運要比別人多。如今，同樣的命運降臨在他上，他終于嘗到了狂妄輕敵的苦果。

“殺青”！

這個把連環殺人犯當做下手目標的連環殺人犯，目前為止被警方曝的案已有七件，而他，“俄勒岡夜魔”，勢必為對方的第八件戰利品。

每個連環殺手都有自己的作案方式，那是他們份的標記。殺青的標記，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用他們殺人的方式來炮制他們自……

“在我們國家的風俗里，八是個吉利的數字。”意微笑地對奧爾登說，“為此我獎勵你可以挑選一棵漂亮的樹作為墳墓——你覺得左邊那棵山櫸怎麼樣？”

奧爾登已無法扭僵直的脖頸，呆滯的目絕地投向濃墨一般的蒼穹，那上面夜云布，一顆星子也沒有。

不遠稀疏的喬木林中傳出一陣老鴰的凄厲尖嘯，酷似那些曾經被他開膛破腹的獵瀕死前的哀鳴。

兩個小時后，一輛黑雪弗蘭軋著荒野深的長草，斜斜地沖上州際公路的路基。在天亮之前，它或許會被丟棄在某一片幽深的湖底，但現在，它還未完使命。

黑暗的夜空逐漸從天際開始褪朦朧的靛藍，由深至淺，在膠著的變幻中孕育著一個新的清晨。雪弗蘭的車載收音機莫名地又恢復了正常，就跟它壞掉時一樣突然，在舒緩懷舊的音律中，約翰列儂在低沉沙啞地唱。

一小張信手涂的素描紙被風刮出車窗，折翼蝴蝶似的在半空中翻飛。碳素鉛筆的寥寥線條，在上面勾勒出一洼泊，以及泊上方一匹拖散著腸肚、倒吊在樹枝上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