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奧從昏迷中醒來,醫院雪白的天花板在視線中逐漸形。他眨了眨酸的眼皮,發現脖子以上無法彈,用掛著點滴的手一,臉部被紗布包裹得像個木乃伊。傷口各的疼痛已減輕了許多,輕飄飄的似乎躺在云端。
李畢青推開病房的門走進來,驚喜地說:“里奧,你醒了!”他兩三步到病床邊,輕輕捉住里奧的手拿來下,“別臉,你剛剛完手,固定了折斷的上頜骨。醫生代,如果還疼得厲害,可以自己調節一下鎮痛泵。”
里奧翕了一下,李畢青在他開口前阻止了他:“這幾天最好不要說話,有什麼需要,可以寫在紙上。”他從旁邊床頭柜上取來紙筆,用手托著本子,把筆放在里奧指間。
“我沒事,別擔心。”里奧潦草地寫道。
李畢青怔了一下,“比起我,你該關心的是自己。”他努力掩蓋著臉上的擔憂,“你不知道自己傷得有多重!我站在手室的玻璃墻外,看醫生們把你來去就像補一口破掉的麻袋,那時候我真是——”他哽咽著沒有說下去,眼中滿是難過與心痛。
里奧默默地看他,忽然手牽住了他的襟,緩緩拉下來,將額頭抵在對方的額頭上。溫暖的溫與悉的氣息傳遞過來,李畢青仿佛聽見他那沒有說出口的話語:“放心,我現在好多了,而且很快就會徹底好起來。”他離開他一些,然后頑皮地眨了眨眼睛,像個力旺盛的小男孩一樣,后者知道這個意思是“我可比你想象中強壯得多。”
“好吧,我知道你明天就會好起來,氪星人。”李畢青被他逗笑了,從桌面拿過來一個帶吸管的水杯,慢慢地喂他喝下去。
“我沒事了,這里有護士照顧,你回去上課。”里奧寫道。
李畢青搖頭:“你得住院一陣子,我要留在這里,看看有什麼能幫忙。”
里奧還想寫點什麼表示反對,他未來的姐夫施展了一個大招:“你要不同意我就把你傷的事告訴茉莉。”這句話足以將他滿秒殺,何況現在他只剩半截條,不得不停筆投降。
“好極了。現在我去問問醫生,看你能吃點什麼,你已經超過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李畢青說著,把水杯放回桌面,拎起保溫壺走出病房。
房間里重新陷一片寂靜的潔白,里奧花十分鐘回想了一番案,然后無聊地瞅著天花板發呆。閑下來的時間真是難熬!他無聲地嘆口氣,開始考慮要不要按鈴護士拿一本《育世界》之類的雜志過來。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敲兩聲,進來一個他十二分不愿意看見的影。那人徑直走到他床邊,拖了張椅子反著坐下來,居高臨下地端詳他,臉上的表應該是“同與安”,但里奧懷疑那其實是戴著萬圣節面的“幸災樂禍”。
“……還好,沒毀容,仍然是個人。”頭彪形大漢看了一會兒,語氣輕佻地鑒定。
滾你媽的。里奧在嚨里說。
“還不能說話嗎?雖然也說不出什麼好話,但我還是懷念你的嗓音,”安東尼把兩條胳膊架在椅背,下好整以暇地擱在前臂上,“特別是那句‘Go to hell’,尾音的卷舌很迷人。”
里奧猛地手去拔右手背上的吊瓶針頭,似乎想彈起再給他一拳,安東尼這才嚇一跳,連忙按住他的胳膊:“好吧好吧,玩笑到此為止。我來除了看你,還想問問,那個雜碎是怎麼死的,臨死前有沒有說什麼?”
黑發探員知道他指的是格斗場上的宿敵,“魔王”埃蘭,他差點就死在他手上。哦,他們都來自西伯利亞訓練營,說不定在那里就已經結下了大梁子,看樣子這仇恨到死都消不了。
說起來,還是得謝地下訓練室的那次手,安東尼擊敗他的那兩個連環技令他印象深刻,盡管其中戲弄的分遠遠大過于傳授。但無可否認,如果不是這兩下,即使埃蘭一時失神,他也很難扳倒他。
想到這里,里奧拿起筆,在本子上寫了句:“死于你的名技,而且臨死前他認出來了。”
安東尼如同毒癮發作的人猛吸了一口白,出了心醉神迷的滿足神。他閉著眼睛著間接勝利的快,半晌后才睜開眼,語調中多了幾分難得的正經:“謝謝,里奧,我欠你個人。”
里奧十分不習慣地扭了扭脖子,寫道:“我是不會回答‘you are welcome’的,實際上,你表達謝意的最好方式就是離我遠一點。”
安東尼一臉到傷害的黯然之,“你深深地傷了我的心,里奧。”
里奧不為所地回答:“得了吧,不用任何鑒謊技巧我都能看出你這句話假得要死。”
對方頓時收斂悲,挫敗地聳了聳肩,角又掛上輕佻的笑意,“真是刀槍不啊,里奧,難以想象你的另一半得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與你無關。出去的時候記得帶上門,謝謝。”
安東尼只好起,走出幾步后,又回到床邊,從上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約10公分長的小折刀,丟在他的薄被上,“探病禮。”說完走出了病房。
里奧一眼就認出,這是俗稱瑞士軍刀的VICTORINOX袖珍刀,看款式應該是“獵手”,刀柄上印著獨有的雄鹿頭標志,是一把專業級的狩獵探險刀。在手上把玩了一番,他發現蔽刻有制造者的姓名寫字母,看來還是專門訂做的品。他相當喜歡這把小刀,因而就沒打算矯地還回去,當然要是真還回去,天知道安東尼會因為面掃地而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
當羅布推門進來的時候,里奧還在無聊地撥弄它,把木鋸、改錐、曲齒小鐮刀之類的配件拔出來又回去。
“哈,我知道你醒了肯定覺得無聊,所以特地過來猛料。”棕發綠眼的探員得意洋洋地坐在床邊椅子上。
“‘猛料’指的是某主管誤把視頻傳到辦公網上之類的八卦嗎?那就不必了,我知道你的品味。”他的搭檔毫不客氣地吐槽。
“不不,這回不一樣,跟那個被殺青了頭的家伙有關。”
這句話中有一個單詞讓里奧的心跳紊了一拍,在他怔忡的時候羅布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那家伙馬汀?塞利,曾經在‘游騎兵’待了兩年,退役后發現老婆寂寞難耐紅杏出墻,跟一個常來社區巡邏的警察搞上了,他悶不吭聲回到家時,那對的男正在他的婚床上滾被單呢。他當場就發作了,搶了警察的佩槍,最后造一死一重傷,為此蹲了十二年大牢——要不是最后判決是‘激殺人’,他恐怕到死都別想走出號子。”
“難怪他下手的目標都是警察,因為妻子的不忠而遷怒整個執法系統。”
“八是。他格孤僻暴,唯一的好友就是薩維?埃蘭,兩人是在網上國際象棋游戲室里認識的。正好這個‘魔王’也不是善茬,退出黑市格斗賽后,他仍對踢別人腦袋的覺念念不忘,只可惜這項興趣好見不得,于是兩人一拍即合,玩了這麼一盤該死的殺人游戲。”羅布的臉逐漸沉,眼中閃著厭憎與憤恨的幽,看來麥恩近在咫尺的死亡留給他的影仍在,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消除。
對此里奧并不想勸導他。在他們辦案的過程中,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心理關坎,他們得學會自己克服、越過障礙,總依賴別人的開導并不是個好辦法。好在,時間就像一條永不停歇的溪流,能沖刷掉大部分雜質,也包括心靈上的。
“總之,這個案子終于結束了!”羅布嘆道,“我現在開始覺得,殺青是個奉行‘惡有惡報’的獨行俠,你看,他把兩個人渣送進地獄的同時還把一名警察拉了回來——別否認,我看過現場勘查報告了,除非你們倆聯手,否則不可能搞定那兩個瘋子。”
里奧沉默片刻后,寫道:“我現在最頭疼的是結案報告,真是相當的難寫。”
“可以理解,”羅布同地說,“就是那種‘不能完全照實寫,又不能不照實寫’的類型,你得把握個度。不過,我想這個難不倒你,說不定將來抓到殺青后,你這份結案報告還能作為減刑的證據呢。”
里奧再次沉默了,帶著云不雨的天空一般郁的氣息。
羅布安地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過一切都得等你傷好了以后再說。”
“……我想休個假。”里奧忽然道。
“休假?好極了!我們多久沒有休年假了?”羅布興幾乎要扭幾下,跳個街舞什麼的,“自從跟你搭檔后,每天除了工作、工作,還是工作,我都快得抑郁癥了!干脆趁這個機會休假吧,三個月……不,半年,養傷時間不算,怎麼樣?”
里奧無奈地看著高興忘形的搭檔,“最多兩個月,包括養傷。”
羅布慘起來:“我恨殺青!他那時怎麼不松手讓你跌回地獄去!”
“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想拉著我的手。(雙關俚語,亦指XX關系,嗯,你們懂得~)”
“什麼?這是真的??”
“……耍你的。”
“噢,里奧!我記得你以前沒有這麼惡趣味!”
“現在我被迫躺在醫院病床上——盡管我覺得直接穿上外回家也沒什麼問題——這里很無聊,你總得讓我有點消遣。”
“我不是你的消遣!”
“當然,數獨和填字游戲之類的才是,你比那些簡單太多了。
羅布氣鼓鼓地走掉了。
下樓時他到了提著保溫壺回來的李畢青。
“嗨,羅布,干嘛這種臉?”華裔男孩問。
“沒什麼。”綠眼睛的探員打量著他說,“倒是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看你上樓不太利索。”
華裔男孩下意識地拉扯了一下長袖的袖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前在樓梯口摔了一跤,從臺階上滾下去了……他們沒把地板上的清潔劑拖干凈。”
“需要找大夫看看嗎,反正很方便。”羅布指了指墻上掛著的醫生介紹欄。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不過是一些淤青而已。”
“這下我們有三個傷員了,”羅布晃了晃吊著繃帶的胳膊跟他告別,邊走邊不死心地嘟囔:“或許我可以跟里奧說說,把假期再延長一些?”
李畢青回到病房時,發現黑發探員的心似乎好轉不,這會兒正倚靠在一團被上看《芝加哥論壇報》。“我在樓下到羅布了,他看起來有點生氣……你倆吵架了?”他問。
里奧想笑一下,但牽傷口使得這個輕微的作變得有些艱難,“沒事,我們經常吵,回過頭他就忘了。”
“看來他好相,不是嗎?滿可的。”李畢青愉快地說。
里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可?我聽他也這麼形容過你……這個詞不好隨便用,說來他最近一到飯點就來找你,你們之間,該不會……”
華裔男孩頓時惱怒地紅了臉:“開什麼玩笑,里奧!你知道我不是……那個……gay。”他有點于啟齒似的,小聲說。
里奧有種松了口氣的覺,但隨之而來的,卻是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煩悶,一團浮絮般塞在口。他深吸口氣,極力甩這種莫名其妙的覺,決定有必要換個話題,“我打算休個假,大概兩個月,你怎麼打算?”
李畢青孩子氣地睜大了雙眼:“休假?太棒了!我們去哪兒?海灘?野營?旅游?”
“你的語言課不想上了嗎?”
“想,但我更想度假。再說,不是有你在嗎,你可以當我的臨時語言老師。”
看著對方那充滿期待的閃閃發亮的眼神,就像努力捕捉到狐貍后獲得獎勵的梗犬一樣乖巧而熱切,里奧覺得自己怎麼也無法狠下心來拒絕,只好點頭。
李畢青高興了一陣子后,很快平靜下來,打開保溫壺拿出勺子:“這之前你得先把傷養好,醫生代這幾天只能吃稀的東西,別用力咀嚼。需要我喂你嗎?”
里奧立刻接過保溫壺和勺子。他實在很不習慣別人把他當傷員,一個個小心翼翼噓寒問暖,實際上,他打算待個三兩天就出院。案子雖然了結了,但掃尾工作依然很多,他必須把那份該死的、令人頭痛的報告打出來……尤其是關于殺青的部分,他不能寫他對自己下藥,這在將來的法庭上會被當做襲警的證據,但又必須為他的逃編寫一個合理的過程,還不能讓責任落在自己頭上……真是該死的令人頭痛!
抬頭看了一眼安安靜靜等待他吃完飯的李畢青,里奧突然生出了個詭異的念頭:要是那個肆無忌憚的混蛋有他的男孩一半的理智與低調就好了……
“他的”男孩。里奧沒有意識到,自己再次在稱呼前使用了這個特定的代詞。
現在,他只想在這個男孩的陪伴下度過之后的時,即使只有兩個月的安寧與悠閑——然后重新投槍林彈雨的戰場。
(宛若深藍?完)
下個單元主要發展戲,大家繃的神經可以休息一下了.
第四卷 使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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