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三天兩頭跑他們學校,有時候甚至玩兒得晚了就不走了。他在關洲他們寢室打撲克,晚上關洲說:“你別回了吧晚上,咱倆。”
原野臉上的都是紙條,一搖頭:“你睡你的,我不跟你。”
“或者我睡小丁床也行,他今晚回家了。”關洲說。
原野還是搖頭:“不在你這兒睡,你快出。”
關洲甩了個炸出去,問他:“那都這點兒了,等會兒大門都關了。”
原野一邊出牌一邊不太在意地說:“我去一哥那兒住。”
一起打牌的室友抬頭,問原野:“野哥你又要去明星宿舍了?天呢你現在都能跟明星一起睡覺了??”
原野讓他一臉夸張的表給逗樂了,對二扔出去沒人管,他一甩手把手里牌都扔沒了,“行了不玩了,你們也早點睡!我走了!”
原野說走摘了臉上紙條站起來就走了,要不是剛才關洲提醒他一句他都忘了現在幾點了。關洲問他:“他那兒有多的地方啊?”
原野沒回頭,抬起胳膊擺了擺:“有,別心了,趕收拾吧。”
從關洲寢室到方紹一那兒這條路線原野特別,跑著五分鐘就過去了。敲門之前他抬頭看了眼方紹一的窗戶,完球,關燈了。原野敲門的聲音很小,敲了幾下小聲問:“一哥你睡了嗎?”
門里也沒個聲,原野又敲了幾下,估計方紹一是睡了,他轉要走,打算看看外頭鎖沒鎖大門,鎖了就回關洲那兒將就將就。他剛轉頭走了兩步,后門就開了。
原野回頭的時候臉上笑得極燦爛,嘻皮笑臉地討好著了聲“一哥”。
方紹一手把著門,挑眉問他:“要上哪兒去?”
“我看你睡了,我回學校或者回關洲那兒。”原野撓了撓頭,笑著說,“我在關洲那兒打撲克來著,忘了時間了。”
方紹一側了側,原野低著頭跟個猴子一樣從他胳膊底下鉆進去了。
方紹一的確睡了,看起來是特意下來給他開了個門。他床上的毯子是打開的,原野有點不好意思:“你睡吧一哥,不用管我,我等會兒收拾完睡那個空床就行。”
方紹一穿著短和T恤,這會兒看著不像個明星,就是個普通的帥學生。屋里只有他桌子上那個小臺燈亮著,弱弱的照著,覺有點暖暖的。
方紹一從柜子里了T恤和短,給他的時候順手彈了下原野的腦袋,笑了下問他:“不是喜歡睡我床?”
原野嘿嘿一笑:“你床上香。”
“去洗漱吧。”方紹一跟他說。
原野的確喜歡睡方紹一床,他床上有方紹一上那淡淡的香味兒。原野躺他枕頭上的時候鼻間都是這個味兒,舒服。他把臉往方紹一枕頭上一埋,也說不上來心里頭是怎麼個滋味兒,反正……不知道怎麼說,就有意思的吧。
原野第二天上午還有節課,早上醒得早的,他平時蹦上跳下的習慣了,一翻就從床上翻下來。方紹一從外面剛回來,在門口就聽見里面撲通一聲,趕開了門,他開門進來的時候原野剛穿上拖鞋。
方紹一關心地上下掃了他兩眼:“摔著了?”
“沒,沒,”原野搖頭,剛起來笑得有點傻了吧唧的,“我跳下來了。”
方紹一皺著眉說他:“你總跳什麼?摔著你。”
“我習慣了,”原野還是笑,他那會兒總是特別笑,“摔不著,我小時候都從房梁上往下跳,這床才多高。”
方紹一對他無奈,也不再說他,只是搖了搖頭說:“你怎麼這麼淘。”
原野洗漱完就坐在方紹一桌子上吃早餐,方紹一早起跑完步去給他買的。原野沒心沒肺,那會兒整天往方紹一這邊湊,也不覺得打擾別人,也沒覺得他和方紹一之間有什麼距離。別人說句話都得小心翼翼的方紹一,原野就大大咧咧穿著人家服坐人宿舍吃飯。
那時候的原野的確太小了,他才十七呢。再加上他腦子里本就沒有男那些事兒,整天就只知道玩兒,什麼事都只是有個緒,不會多想,不會仔細去琢磨為什麼。他要是腦子里再多想點東西,他可能面對方紹一的時候就沒那麼坦了。
方紹一那段時間算是已經畢業了,研究生開學還得好幾個月,后來方紹一就不在學校出去拍戲了。他走了原野才覺出無聊來,找關洲也懶得去,平時就在宿舍看看電影,看看書,瞎寫點七八糟的東西。
實在無聊了還可以給方紹一打電話,或者發短信。不過方紹一很主聯系他,都是原野先聯系,但方紹一回復他都很快。原野知道方紹一就是這種格,基本不會主去聯系誰或者跟誰往,他在人際往間長期于一個被位置,這也就更顯得他這個人有距離,讓人不著邊兒。
但原野不在意這個,他心里兒就不考慮這些。你慢熱那我就再熱乎點,你不打電話那就我打。不過就因為方紹一主打電話的次數很,原野偶爾接到一次都格外開心。
這天原野正窩宿舍往紙上瞎劃拉寫東西,手機一響他過來接,夾在耳邊:“誰?”
方紹一的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我。”
原野聽出他聲音了,語調立刻揚了好幾度:“一哥?我正準備等會兒給你打個電話來著。”
“嗯,你干什麼呢?”方紹一問他。
原野現在也都沒課了,同學們好多都去實習了,他正是無聊的時候,和方紹一說他在宿舍待得都快長了。方紹一聽他嘟嘟囔囔地吐槽,覺得很有意思,聽笑了,問他:“要不要來劇組玩兒?”
原野想了想:“玩兒什麼啊?”
方紹一說:“隨你。”
那部戲的導演是方紹一極的一個叔叔,甚至可以說是他爸爸的鐵磁兄弟。一個從小在劇組長大不拿這當回事的方紹一,一個不知天高地厚腦子里缺神經的原野。于是原野還真的去了。
火車六個多小時,原野當時收拾了幾套服拎著箱子就去火車站買票,當天半夜就到了。
方紹一在車站等他,原野一出來拖著箱子笑著跑過去,方紹一環了他一下,對他笑了笑。看見他笑的那一瞬間原野覺得心里特別痛快,這麼多天那種無聊憋悶攢出來的擰勁兒全沒了。
方紹一那時候把原野東西就放他房間,問他:“跟我住行嗎?”
原野都沒腦子去想過這個問題,笑得一臉傻子樣,問方紹一:“那不然我睡哪兒?”
方紹一看著他那傻子樣沒忍住了把他的臉,說:“我看你睡倉庫得了。”
“不的,我跟你住。”原野說。
原野就住在方紹一房間,天天和方紹一同進同出。他雖然十七,但方紹一已經二十了,在這個圈子里二十說大不大,說小可絕對不小了。方紹一天天帶這麼個男孩兒在邊,劇組人難免多想。他去片場的時候原野也去,方紹一看他看得很,怕他自己跑丟了。原野于是時常搬個小凳就坐一邊看方紹一拍戲,他很喜歡看,這是他第一次在現場看到方紹一拍戲,總覺得這樣的他看著有點陌生,但也很迷人。
方紹一有時候會和當時他的那個助理說:“你看著他點。”那時候的助理是個姑娘,不到三十歲。從畢業開始就混跡在娛樂圈里,對有些事很敏,當時有點誤會方紹一和原野的關系了。
時間長了原野就有點覺到了,覺得說起他和方紹一的時候怎麼那麼曖昧。晚上收工了原野在房間里問方紹一:“一哥,我覺你助理好像想多了。”
方紹一一邊看劇本一邊問:“想什麼了?”
原野說話從來都直來直去:“好像覺得咱倆是一對兒。”
方紹一眼睛從劇本上挪到原野上,問他:“什麼一對兒?”
“就啊。”原野一屁坐床上,說起這個來也沒覺得難為,“今天跟我聊了半天,我覺那語氣,好像覺得我是你對象。”
方紹一竟然沒多說,只是“嗯”了聲。
“你‘嗯’什麼啊哈哈哈,你不覺得奇怪嗎?”原野躺在床上癱著,側頭看著方紹一,“搞得我還怪不好意思的。”
方紹一看看他,沒忍住也出個笑模樣,說他:“我看你倒沒不好意思,我就看出你開心的。”
原野也的確開心的,不過他天天這緒本來也都不著邊兒,不知道打哪來也不知道往哪散。他還問方紹一:“在你們娛樂圈里,男生跟男生搞對象是這麼平常的事兒嗎?”
方紹一看他一眼:“你對這個興趣?”
“我就問問。”原野說。
“本來也平常的,誰喜歡誰跟別有什麼關系。”方紹一淡淡地說了句。
“嗯。”原野沒再多說,他自己在那兒躺了會兒,過了幾分鐘他又轉過頭去看方紹一,不知道想到什麼,再開口聲音就小了很多,口慢慢起伏著,輕聲問他:“一哥,你……喜歡男生嗎?”
方紹一看向他,點頭點得很利索,也很痛快:“對。”
原野眨了眨眼睛,看見方紹一邊掛起了一小卷漂亮的弧度,然后看著他說:“我喜歡男生。”
他當時那個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讓人有點張,原野胳膊一拄從床上坐了起來:“哦!”
他用后腦勺對著方紹一,但還是聽見了方紹一問他:“你喜不喜歡?”
原野了下鼻子,問:“喜不喜歡什麼啊?”
方紹一慢慢開口,只扔了一個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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