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衍喝酒最大的病除了三杯就倒以外，還有喝醉以后不記事。譬如現在，鐘衍頭痛裂的從床上醒來，完全忘記了自己昨晚是怎樣抓著顧顧懸硯的袖不放，又膽大包天地躺在了人家上，更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房。

他躺在床上思索了許久，依舊記不起來。于是不再掙扎，凝神調息了片刻，起出門去找青尤。

青尤住的地方幾乎已經被他改了藥房。鐘衍循著滿院子的藥香找過去，后院，青尤正守著藥爐扇火。鐘衍湊過去道：“青尤師弟又在熬藥嗎？”

青尤瞥了他一眼：“這又是為你和顧師弟準備的。”

鐘衍干咳一聲，道了句辛苦。又小心措辭道：“師弟懸壺多年，可否聽說過誓？”

青尤扇風的手一頓，皺起眉頭問：“師兄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若是從前，鐘衍應該會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但如今青巖對自己態度曖昧不明，鐘衍不愿將青尤卷其中，更不敢輕易說出自己和倉欒顧懸硯之間的恩怨糾葛，只能含糊道：“隨便問問罷了。”

“誓乃魔修特有簽訂契的方式。以心頭作引，與人用做誓。被簽訂契約的人被稱作仆，必須每月飲續命。”

青尤眉頭鎖，似乎極不愿提起這些。“魔修用誓圈養奴仆，強迫他人賣命，是最狠不過的誓契。師兄沒事問這個干什麼？”

“書中看到，一時好奇。”鐘衍又問：“那如果中了誓，該如何解呢？”

青尤似乎是信了他的話，松了口氣道：“誓解法……一是立誓的魔修主與仆解契。”

要讓倉欒主和自己解契，除非等他已經老糊涂了。鐘衍一聽便不抱什麼希，問：“二呢？”

青尤猶豫片刻，道：“二其實應該不算解誓的一種——有比立誓者修為更高的魔修，對仆重新定契立誓，那以前那位的誓自然作廢不奏效了——不過這哪算哪門子解誓的方法，不過是重找了個下家而已。”

倉欒活了千百年，主宰北荒，比他修為更高的魔修等于零，這條路也被堵死了。鐘衍沉默了一息，仍然不死心的問：“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青尤斬釘截鐵道：“沒有其他辦法了。”

鐘衍眼看再問青尤就要起疑了，故作一臉輕松道：“活到老學到老，多謝師弟解。”臨走之前思忖片刻，又轉對青尤道：“若是顧懸硯來問關于誓的種種，師弟就直接告訴他不知道。”

回去路上，鐘衍對系統道：“我覺我被判死刑了，刑期就在一月后。”

系統沒答話，鐘衍又道：“想到我沒死在顧懸硯劍下，居然死在了倉欒手里。”

說完又一臉嫌棄：“死在那個老變態手里還不被顧懸硯弄死呢。”

系統終于出聲了：“你放心，顧懸硯絕對不會弄死你的。”

鐘衍愣道：“為什麼？”

系統幽幽 道：“因為我一直以為我負責的是修仙頻道，昨晚才發現原來是頻道。”

昨晚？鐘衍狐疑的瞇起眼：“昨晚我喝醉了干什麼了？”

系統又不出聲了，在鐘衍催促了幾遍以后才慢吞吞的“滴”了一聲：“劇相關，概不。”

“……” 好想投訴。

鐘衍只得拼命回憶昨晚的場景，想了半晌無果，于是腳下轉變方向，去找顧懸硯。

顧懸硯的住所與他平時做派相稱得很，極其簡單樸素。鐘衍正敲門，對方就先出來了。見到鐘衍，顧懸硯似乎并不意外，合上門問：“師兄怎麼過來了？”

鐘衍探頭往他后去：“不能進去說嗎？”

顧懸硯一愣，隨即低聲道：“師兄想進我的臥房？”

……不知為何，鐘衍覺得顧懸硯這語氣耐人尋味得很，居然后退了一步，干道：“算了，在院說也好。”

等鐘衍婉轉說完來意，顧懸硯居然笑了，問：“師兄不記得了嗎？”

見鐘衍迷茫的神，顧懸硯靠在門口，一臉為難道：“昨晚師兄喝醉了，拽著我的袖子不放，說——”

鐘衍見他表有異，生怕自己是暴了任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趕問：“說什麼？”

顧懸硯眨眨眼：“說此生一定要與我做道。”

“…………” 鐘衍怒道：“滾！”

顧懸硯逗了人，也知見好就收，放緩了聲音安道：“師兄，我錯了。你醉倒了就睡著了，什麼也沒說。”

鐘衍剛松了一口氣，又聽到顧懸硯溫聲道：“師兄，我修為波，將小乘。從明日開始要連續閉關三日。在此期間，師兄就安分待在住所，哪也別去，更別惹事。”

顧懸硯這哄小孩的語氣讓鐘衍有些別扭，他飛快地點點頭道：“知道了。”又叮囑道：“你閉關小心些，可別走火魔。”

這叮囑委實不怎麼好聽，顧懸硯卻用的點點頭，眼中含笑，道：“師兄，我送你回去吧。”

鐘衍萬分無語：“你就在你的住所，現在送我回去，待會又折返回來，閑的嗎？”說完似是不耐煩地揮揮手，掠足而去。

顧懸硯等鐘衍的影消失于路的盡頭，才斂去臉上的笑意，推門進了房間。屋的書桌上放著一本古籍，攤開那一頁麻麻，全是關于魔修心誓的記載。

顧懸硯拿起書隨口念了個訣，轉眼之間，那本書就在空中燃了灰燼，很快便了無痕跡了。

鐘衍以前很喜歡在山中閑逛，自從顧懸硯閉關以來，便很出門了，生怕有什麼風吹草，吹到自己這邊。可即便如此。顧懸硯閉關的第二日午時，一群弟子便等在了他居所門口。

弟子行了禮，道：“秦師兄，掌門請你去試煉場。”

鐘衍跟著他們走在路上，恨不得讓顧懸硯來看看，并非我到惹事，實在是事來找我。可惜顧懸硯現在正在破境，兩耳不聞窗外事。

鐘衍轉念又一想，或許正是趁顧懸硯閉關，掌門才想快刀斬麻，誰讓那一日顧懸硯維護自己時一副生死與共的樣子。

青巖的試煉場位于門派中央，由白石英所筑，大而空曠。是平時弟子練劍之地。此時正該是午休的時候，試煉場前卻站了不弟子。掌門與諸位長老端坐在場前正中央。等到鐘衍進場中站定，掌門李旬機上前一步，聲若洪鐘。

“秦鳴奚，關于你與魔修的謠言，這幾日門派之中閑言碎語不斷。青巖自有門規在此。自認不該使弟子蒙冤屈，也不能使叛徒逍遙于世。今日眾目睽睽之下，一驗便知。”

說完，他環顧四周，待竊竊私語聲平息了下去，才大喝道：“請如煙劍！”

鐘衍眉頭一跳，與系統低嘆道：“看來我不用等一個月后了。”

如煙劍是青巖鎮派的法，一共七把劍，劍修長，鋒利無比，卻細如煙塵。平時毫不起眼，卻可尋魔而去，在頃刻間刺穿人的軀。

鐘衍自認不傻，不會真的等七把劍來把自己扎篩子，索跪地朗聲道：“回掌門，弟子上確實有魔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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