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邃不理他的嘲弄，可想到了年福利院里那些棄嬰的遭遇，忍不住皺了眉，對生命的漠視他最不能容忍的事。

“就不能對人命放尊重一點嗎？”他不解。

李巖只覺得好笑，說：“看陸商把你寵得，你現在也敢對我說教了？”

“這跟陸老板沒關系，我——”

“我養了你三年，你沒說一句激我的話，陸商才養你多久，你就向著他說話了？”李巖打斷他。

黎邃與他平視，側的手悄然握拳，他從小到大習慣了妥協，習慣了被，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是一個沒有自我的人。不否認，他以前是怕李巖的，即使到了現在，看到他的第一反應仍然是想逃跑。但這一刻，他站在這里，突然就想不通了，他以前怎麼會覺得李巖可怕呢？

他放慢了語速，說：“巖哥，你給過我飯吃，我這輩子都記著你的恩，但沒有你這碗飯，我想我也未必就會死，我在你那里，能活到今天，要激的人不是你，是我自己。”

還有句話黎邃沒說，就算這世上有什麼人值得他去恩的話，那也只有陸商，因為他不給了他飯吃，還教會了他什麼尊嚴。

黎邃突然意識到，對于陸商的種種關懷，他不知從何時起已經由不安變了習以為常，甚至了他的一份底氣，而他在不知不覺中也漸漸把陸商放在了心上，會下意識去維護他。都說溫水煮青蛙，他約覺得自己就是那只青蛙。

“四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去哪里了。”后傳來悉的聲音，黎邃從怔愣中回過神來，見李巖取下了墨鏡，與陸商打了個招呼。

陸商卻沒打算和他敘舊，過來寒暄了幾句，就要帶人走，被李巖步攔住：“陸老板，我的東席可還給你留著位置呢。”

陸商心知他上在說邀約，其實是在討要當初帶走黎邃欠下的人。李金鑰畢竟是混黑道出，太注重江湖義氣，也太記掛著人與人間那點往來，父親是這樣，兒子也是這樣。這種東西換做十幾年前很管用，那時候大家都窮，也沒什麼利益沖突，可如今時代變了，這里是生意場，已經不是靠人就能做生意的了。陸商對此頗深，說起來，這還是劉興田“教”給他的。

他不答應，李巖又能拿他怎麼樣呢？

“抱歉，我今天不想談合作。”他耍賴耍得爐火純青，拒絕得一點余地都不留。

回去的路上，陸商一直在等黎邃先說話，等到兩個人都到了家，黎邃也沒吭聲。他不到奇怪，這孩子對他，平時心思都寫在臉上，今天卻不知是怎麼了，難不李巖的那段話真能給他帶來這麼大的影響？

睡覺時，他把黎邃拉到床邊，了他的頭發，問他在想什麼。黎邃言又止，想了很久，才問：“陸老板，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這話他以前也問過，那時陸商沒當回事，如今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不由心中生出些異樣的覺來。仔細回想黎邃這一天遲疑不決心不在焉的神，陸商很快猜到了他沉默的原因。

“你想問什麼？”

黎邃問得小心翼翼：“全是因為那份合約嗎？”

陸商目沉下來，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黎邃的眼底有一抹稍縱即逝的失落，但很快被他用關燈的作遮掩過去。

“合約在書房，你現在能看懂了，明天我讓袁叔拿給你。”

“我不想看。”黎邃鉆進被子里。

這天之后，陸商發現黎邃不像以前那麼黏他了，雖然晚上睡覺也會著他幫他捂，他吃不完的飯菜也會幫他掃干凈，但就是說不上來哪里不對，這孩子好像一夜之間把自己的尾藏了起來，回他的保護殼里去了。

陸商有心找他談，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間。東彥的東會前后拖拖拉拉了兩個多月，終于在一片混中落下了帷幕，陸商以過半的票數贏得了40%的權，變更將在1個月完，但是作為代價，他必須接手海口的房地產項目。

這是一把雙刃劍，干好了可以迅速擴大他手上的實權，干不好，東彥和他都將面臨困境。

海口的項目幾乎是上一輩的留問題，十幾年前東彥集團在海邊選了一塊地，準備建海景房，結果遇上海嘯風暴，剛打完基的地被淹了個，此后這片地就像和他們杠上了一樣，隔三差五地出問題。甚至有人總結過，凡是和這個項目打過道的高層，不是車毀人亡就是妻離子散，幾乎都沒有好下場，一時間謠言四起，到后來，已經沒人敢接手。

這片地的位置陸商曾經和他父親去看過，地本沒什麼問題，海水質量也高，只是迷信地說就是風水不太好。陸商是個唯主義者，他父親過世也是因為心臟病的緣故，和項目并沒有直接關系，主要問題還是在能否盈利上。無論是開發建房還是做別的，這些謠言他信不信都無關要，主要是買房者信不信。

就這塊地的規劃，陸商白天組織人開了一天的會，從太升起到日落西山也沒有拿出一個合適的方案來。東彥作為國最早起家的集團公司，設立的時間的確長久，但長也有長的壞，礙于某些規定，公司一直都沒有什麼大的革新，導致尸位素餐的人太多，踏實干活的人太。

“說了一堆廢話，結果還是要我們自己來干，你說公司養這群人干什麼？”散會后，徐蔚藍憤憤不平地收拾著資料。

陸商也覺得頭疼得厲害，作為領導者，他最能覺出東彥目前的止步不前，每次想推行什麼新政策，實行起來總是阻力重重，這對集團的發展是非常不利的。政策在變，形勢在變，跟不上變化的，就只有淘汰這一條路可走。

“要是章程可以變更就好了……”徐蔚藍隨口嘟囔了一句，被陸商聽進了心里。

他轉頭問：“需要什麼條件？”

“修改公司章程的決議，必須經出席會議的東所持表決權的三分之二以上通過。”徐蔚藍道，“轉讓份是表決權過半數，在這個基礎上還要再多個17%，去年嚴柯的6%轉讓給你都拖到今年才辦，改章程目前是不用想了。”

陸商陷深思，他目前的份離三分之二還差得遠，修改章程等于剝奪了東對公司發展的控制權，這的確不是他目前能辦到的。老東們要的是錢和權，他們可以為了錢，容忍他擴大6%的權，但絕不對為了錢放棄東彥這張長期飯票。

“陸老板，有人來了。”袁叔進來敲門。

陸商開了一天的會，并太不想見人，準備讓袁叔把人弄走，就見徐蔚藍沖他眉弄眼了幾下，頗有些調笑的味道。

他把轉椅掉了個頭，看見黎邃站在門前，沖他一笑。

這孩子其實長得帥的，他腦中不合時宜地想到。

“怎麼來了？”陸商招手讓他進來。

“左大哥讓我來你。”黎邃走過去，又說，“生日快樂。”

陸商笑了：“謝謝。”

“哎喲，我都忙忘了，今天咱們陸老板過生日，”徐蔚藍一拍大腦，“左超約哪兒了，趕走起，祛祛我這一天的晦氣。”

“溫泉山莊。”

溫泉山莊就是嚴柯上次請他們吃飯的地方，這里有幾道名菜，一般地方吃不到，需要提前預定。加上位置蔽，背景關系又，因此了各界高名流的常聚地。

“累了嗎？”車上，黎邃見陸商一直在眉心。

陸商：“還好。”

黎邃手握了握他的手心，被陸商反握住，說：“下周我要去海島，你跟我一起？”

“你需要我去嗎？”

陸商微微一笑：“沒人暖床我睡不著。”

天暗了，影影綽綽的燈在陸商的臉上一掠而過，黎邃心中一，手指不由一。

他們到的時候菜已經上齊了，孟心悠也在，還帶來了一塊名表，說是孟心悠的父親送的，陸商專門打了電話過去致謝。

梁子瑞半路跟他哭嚎，說有個報告要寫來不了了，改天再陪他單獨過。

作陪，幾個老爺們都收斂了些許，他們只包了一個小間，一席鋪開還沒坐滿，黎邃放眼看過去，想到陸商看起來混得風生水起，其實心的朋友不過也就這幾個。

陸商不喜歡熱鬧，席間他們就只安安靜靜地吃飯，酒也沒喝。

“這里的松鼠魚不錯，你試試。”陸商夾了一塊給黎邃。

“松鼠魚？”黎邃問，“那這是松鼠還是魚？”

“你猜，”左超笑他，“猜對了大哥陪你喝酒。”

“猜對了也沒酒喝。”

陸商淡淡笑了，說：“你們要喝就喝吧。”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左超酒，一頓不喝就難，一早就準備了幾瓶紅酒，可惜陸商沒開口，他就一直藏在桌子下沒拿出來。

“88年的，來一瓶？”

幾個人立即起哄，黎邃去服務員來開酒，半天卻沒人應，只好自己出去找酒起子。

“你對他還真是照顧啊。”孟心悠看著黎邃出門后，忍不住回頭說。

陸商：“你吃醋？”

孟心悠大方承認，笑道：“還真有點兒。”

他們雖是干兄妹的關系，但孟心悠的心思陸商卻是知道幾分的，可惜兩個人都知道不可能，也就只當玩笑話說。孟心悠本也不是矯的人，家境優越，份又特殊，從小就對自己的婚姻有明確的目標，的，也就是上說說，自己都未必當真。只是偶爾也會忍不住想，如果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里，理想的丈夫大概就是陸商這款的吧，優雅知禮，低調，可惜沒那份好運，陸商的溫全給了別人。

“哎，怎麼還沒回來？”左超等酒等得不耐煩。

陸商想起黎邃上一次來這里錯走到湯的事，站了起來：“我去找。”

他剛走到門口，手機忽然響了，是黎邃。

“你別。”黎邃那邊好像在跑。

“怎麼了？”

“有人在追我，手上有刀，好像是沖我和你來的，”黎邃得厲害，“我現在先引開他……”

陸商的神經立即繃：“你現在在哪里？”

“在……上次你幫我整理服的換間……”

陸商下了令：“待在那里別，把自己藏好。”

包間里幾個人意識到氣氛不對，紛紛轉過頭來，左超站起來：“怎麼了？”

“換間B區，對方手里有刀。”

他話剛說完，左超已經帶人沖出去了，陸商也沒閑著，和徐蔚藍隨其后。

剛靠近換間就聽見一陣打斗聲，左超兩步沖過去把門踹開，見一個服務員模樣的男人正扭腰躲開黎邃砸過來的椅子。左超是打黑拳出，上去一個過肩摔直接把人撂倒，被鉗制的男人心知落敗，大吼一聲，一把將手上的刀胡甩了過來，那方向，竟然是朝著陸商去的。

“陸商！”黎邃急中一下子撲了過來，把陸商撲到了地上，刀刃反著白，著黎邃的手臂飛過，劃出一道口子，襯衫袖子很快被染紅。

“！”左超被激怒，一腳踹在那服務員的下上，直接把人給踹萎了，蜷在地上半天沒起來。接著指使兩個手下把人拖出去：“打，問出是誰了再回來。”

“要不要？”陸商迅速從地上起來，翻出黎邃的胳膊，口子倒是不深，但很長，流了不，幸好是著刀口方向劃的，如果是橫，說也要刺半截刀刃進里去。

“小梨子，沒事吧。”

“沒事。”黎邃倒不覺得疼，就是渾發，流得雖多，倒不如驚嚇來得更多。刀子飛向陸商的那一瞬間，他腦子一下子就炸了，撲過去那一瞬幾乎是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