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邃那晚沒有睡好，總是夢見有人來害陸商，而他能力有限，不僅沒有保護好他，反而還害他失掉命。等他渾渾噩噩地醒過來，發現外面天已經大亮，晨讀時間早都過了，連忙一骨碌爬起來。

“你怎麼不我。”黎邃急急忙忙地下樓，陸商一黑坐在餐桌前侍弄一簇矢車。

“慢點跑，地上有水，”陸商盯著他的拖鞋，“今天不讀書，去換服，我帶你去掃墓。”

黎邃一怔，見一旁袁叔也是一黑，忙應了一聲。

去的是郊區的公墓，陸商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氣氛染，黎邃也沉默了下來。下了車，迎面是一條長長的青石板臺階，抬頭看不到盡頭，普通人爬這臺階都氣吁吁，黎邃擔心陸商的撐不住，寸步不離地護在他后。

后半段臺階開始變陡，黎邃干脆拽住了陸商的手，生怕他一個不穩掉下去似的。越往上走，附近的墓就越，也越開闊，等陸商停下來，四周可見的墓碑已經寥寥無幾。

墓地打掃得很干凈，石碑前放著與陸商手上一模一樣的矢車，顯然是有人來過。黑白照片上的男人與陸商有七八分相似，這就是陸商的父親了。

袁叔給陸父上過香，退開把空間都讓給了他們。

陸商倒并沒有出悲切的神，仍是淡淡的，躬把花放在石碑前：“來看您了，今年我也還活著。”語氣里帶著一僥幸。

一旁的黎邃聞言幾不可見地抖了一下。

陸商轉頭對黎邃說：“這是我父親的墓，你上柱香。”

他順從地過去，點了香，恭敬地拜了拜。

期間陸商一直沒說話，只是盯著墓碑沉默不語，黎邃總覺得，他是把話都放在心里說了。

“你原來問我，我是不是混，”陸商扶他起來，“我確實沒辦法回答你，我是試管嬰兒。”

黎邃一陣震驚，陸商繼續說：“我父親是軍人，曾經瞞心臟病史進部隊執行過特種任務，后來任務圓滿結束，他帶著一傷病回到城市里，和幾個戰友一起組建了公司，開始從商，那是最早的東彥。”

“他傳給我兩個基因，一個是心臟病，一個是取向，嗯，我父親也是。”陸商像是笑了笑，“那時候試管嬰兒的技還不是很，這也是我父親一直對我有愧疚的原因，他原本希我是健康的，事實上，我出生的前幾年也的確很健康，但從四五歲開始，逐漸表出心臟方面的問題，果然有些命運，逃是逃不過的。”

“我和他不算深厚，從我出國療養到他離世，我們總共也沒見上幾面，”陸商手了照片上的灰塵，“他一直有一個心愿，希能找到一種一勞永逸的辦法，讓我能免除無止境的心臟病威脅，健康地生活下去。”

“我不在國的那幾年，他做了很多嘗試，有些甚至不那麼人道，也許是方法錯了吧，他的心愿一直沒能功實現，最后只能憾離世。”陸商說完，緩緩看向他，“黎邃，他這些做法，你能理解嗎？”

黎邃不知道陸商為什麼突然對他時候說這些，沉默一陣，回答道：“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這麼做的。”

陸商盯著墓碑，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下山的路倒是好走得多，饒是這樣，陸商還是覺得不太舒服，口鈍鈍地疼，手指尖陣陣發麻。袁叔早已等在了車邊，他剛剛接了個電話，此時看著陸商，一臉有話要說但又礙于黎邃在場不好直說的表。

“說吧，沒事。”陸商拉開車門坐進去。

“牢里那位，關系打通了，可以給他減刑期，只是要花點錢。”

陸商了眉心，吩咐道：“去辦吧。”

黎邃果然忍不住好奇：“誰？”

相視一眼，陸商看向黎邃，眼神頗意味深長，卻沒回答他，只對袁叔道：“回家吧。”

他不想說的事，黎邃問也沒用，只能悻悻地閉了，不知道是不是忌日的關系，他總覺得今天的陸商有點不同尋常。

中午回去，陸商午飯也沒吃就睡了，黎邃原以為他是心不好，后來見到他臉泛白才察覺他是不適，忙給梁子瑞打電話。

“沒事，供不足，老病了，”梁子瑞聽完癥狀，道，“他屜里有個紅的藥瓶子，你給他吃兩顆，吸點氧，注意下肢保暖，好好睡一晚就好了。”

陸商睡得迷糊，吃藥不太配合，弄灑了好幾次，黎邃無奈，誰能想到在外一雙冷眼大殺四方的陸老板竟然怕苦，只能好生哄著，又關了燈給他暖床捂。

折騰到半夜，被子里才暖和起來，黎邃悶出了一頭熱汗。在陸商的上蹭了半天，相，下早就起了反應，黎邃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沒忍住了個吻，這才輕手輕腳去浴室收拾自己。

第二天陸商起來的時候，臉果然好了不，黎邃仍不放心他一個人出門，非要跟著。陸商原本沒打算帶人，想了想，走的時候還是捎上了他。

“我們去哪里？”

“擊場。”

位置非常偏遠，幾乎開出了城市邊緣，一下車，眼前是一片高爾夫球場，侍者帶著他們左拐右拐，進了一間玻璃房，里面的中年人剛剛開完一槍，側頭看了一眼，摘下耳罩。

“岳總，幸會。”陸商手與他握了握。

“小柯跟我說要引薦的朋友，原來是你。”那中年男人笑了笑，目移到黎邃上。

“這是黎邃。”陸商道，只說了名字，沒有介紹份。

黎邃只覺得這人很眼：“岳總好。”

岳鵬飛目在二人之間游移一陣，眼神意味不明，轉頭讓侍者拿了把左過來，對陸商挑了挑眉：“聽說你槍法不錯，比比？”

陸商欣然應允：“求之不得。”

子彈一共十發，個個得锃亮，黎邃瞥了眼，赫然發現竟然是實彈。岳鵬飛是個老手，顯然已經熱過了，練地上好子彈，擺出一個勢在必得的姿勢。

陸商用熱巾了手，不疾不徐地裝好第一發，他腰窄長，一手抬起，肩膀與腰線扯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微微偏著頭，氣勢并不人，甚至有那麼一漫不經心，但站在岳鵬飛邊卻顯得毫不遜。

黎邃看得心不已，盯著陸商的腰挪不開眼，心里控制不住地開始想象如果手抱上去會是什麼覺。

兩個人各自站定，明明只是個擊的作，是站出了劍客比武的意味。

周圍靜到了極點，“嘭嘭”兩聲，子彈先后出，幾乎是同一時間，遠的靶子上開出了花。

陸商摘下耳罩：“不愧是岳總。”

岳鵬飛搖頭一笑：“你也不賴。”

電子記分牌跳轉出各自的數值，黎邃看了一眼，岳鵬飛是9分，陸商是8分。

接著是第二槍，這次黎邃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槍法上，陸商十指修長，槍握在手里非常穩，眼睛盯著目標，一余也沒留。

兩個人可謂勢均力敵，比分咬著，陸商前幾槍均是單手持槍，從第五槍開始卻改用另一只手輕輕輔著。黎邃沒過槍，但也知道開槍有后坐力，雖然這槍口徑不大，想必多還是會震到手腕。

一局結束，陸商把槍遞還給侍者，轉了轉酸的手腕，淡淡道：“岳總槍法果然厲害，晚輩甘拜下風。”

這場比試比得岳鵬飛是酣暢淋漓，他極到對手，平時即使有，對方也會礙于份故意輸給他，陸商雖落后他兩分，但這種傾盡全力用心比試的態度讓岳鵬飛倍用。

“哪里的話，你來之前我已經練了半個小時了。”岳鵬飛笑道，他顯然還沒盡興，眼睛一直盯著墻上的狙擊步槍，招呼侍者給他取下來。

這時候外面進來一個書模樣的人，敲了敲門，道：“岳總，小爺來了。”

岳鵬飛“哦”了一聲，掃興地把槍放了回去，拍拍陸商的肩膀：“我出去一下，你們先玩著。”

黎邃趁機拿了塊熱巾，上前給陸商敷了敷手腕：“疼嗎？”

陸商搖搖頭，笑道：“你要不要試試？”

“我不會。”

“拿著，我教你。”

真槍比他想象中重了不，黎邃在指導下上好子彈，一板一眼地托槍舉起。

“這個指頭，放這里，胳膊往上，抬高。”陸商站在他側，一手攬著他的腰，另一手握著他的手腕，兩個人得極近，幾乎能覺到彼此的心跳。

“放松，凝神，不要晃，”陸商著他的耳邊，像是笑了一下，“握穩了。”說完這句，他把耳罩給黎邃罩上，輕輕退開。黎邃盯著靶子，“嘭”一聲扣下扳機。

靶子晃了晃，記分牌適時跳出一個“1分”，黎邃出一個驚異的表。

“第一槍，不錯了，”陸商在他后道，“不要只盯著靶子，注意槍的角度，再來。”

大概每個男人天生都會對槍支武有著難以言喻的狂熱，第一槍下去，黎邃覺的熱都沸騰起來了，不等陸商說完，自己上了第二顆子彈，雙手舉起槍。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這次他稍稍側了一下，兩一前一后，腦中描繪了一遍陸商舉槍的影，雙目凝神，屏息瞄準，等到完全沉寂下來，果斷扣下扳機。

“嘭——”

電子記分牌跳轉，“6分”。

后響起了掌聲，黎邃摘下耳罩回頭，見陸商對他一笑：“不錯，有天分。”

得到夸獎，黎邃別提多高興了，就差沒長一條尾四搖晃，玻璃墻外有人扣了扣門，陸商瞥見是岳鵬飛，心知對方是找他有話說，便道：“你在這練習。”

玻璃墻隔音效果非常好，黎邃看兩個人在走廊上說話，豎起耳朵聽了聽，卻什麼都聽不見，只能作罷，安心練槍。

“東彥是個好公司，但你們部太過復雜，我并不想和它扯上關系。”岳鵬飛直言道。

陸商表示理解：“那如果是代持呢？”

“代持？”

“不以我的名義，也不以東彥的名義，但給牧盛注資的錢一分不會。”

岳鵬飛果然猶豫了：“不知陸老板會找什麼人來代持。”

陸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玻璃房：“那孩子。”

岳鵬飛詫異：“據我所知，他與你并沒有法律上的關系吧，你就不怕他將來產生什麼想法卷錢跑了？八千萬不是個小數目，陸老板，你希你慎重考慮。”

“這一點岳總可以放心，”陸商道，“我從商十多年，不會做虧本買賣的。”

岳鵬飛便也不再多說：“既然你這麼說……”

“但我有個條件，”陸商道，“他只持，不做法定代表人，不參與董事會，貴公司將來在經營上的任何紕，與他無關。”

岳鵬飛神不定：“看來你也不信任我。”

陸商反倒笑了：“言重了，我這個做家長的，總要為孩子多考慮考慮，希您能理解。”

岳鵬飛沉片刻，向玻璃房的黎邃：“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電子記分牌跳轉，顯示出一個“0分”。

黎邃摘了耳罩，眼神控制不住地往外瞟，玻璃墻外，陸商正和人有說有笑，看得他心中一陣莫名焦躁。

“先生，還需要子彈嗎？”侍者問。

“不用了，謝謝。”黎邃把槍遞還給他，開門出去。

“玩累了？”陸商見他出來，笑著問。

“嗯，”黎邃裝模作樣地了手腕，“你們在說什麼？”

陸商看了眼岳鵬飛，道：“你岳叔叔剛剛提到一個野外訓練營，想把大小司馬弄進去鍛煉一下，但又不放心，怕他們兩個在訓練營里打架丟臉，因此想找個人跟著一起去。我想了想，覺得你可以去試試，都是年輕人，也更好流，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