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逸山，廣湟，平涼，正好圍一個三角，把蕭瀚山莊團團圍住。天逸山臨著大凜大楚，廣湟臨著隨和大凜，平涼正在大楚和柳的界。

我看著羊皮上細細的紋路。我在在賭。現在天下是非常時期，所有人都蠢蠢，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所謂，牽一發而全，沒有哪個國家是傻子。

天下，多麼人的字眼。

“來了。”我抬頭，看著帳外皎皎月下修長輕靈的人影。他輕輕一笑，氣質清醇。

“難得你真有事求我。”他前開大帳，無聲無息地飄進來，端正地坐在氈毯上，澄澈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

“是他吧。”

“是。”他點點頭，“雖然他只算是外戚，我和他見面的次數并不多。不過，我是不會認錯的。”

“我也早懷疑了。”我點點頭：“可惜了。”

柳可言平靜地看著我：“是可惜了。”

靜又每天照常來給我送藥。以暖認的字已經不了。雷耀練武一天比一天勤，我知道，小家伙不得殺了我。

出來一個多月，黑了不。長高了一些，變得更結實了。他武功底子本來不好，幾乎沒怎麼鍛煉過。讓我給折磨了一個多月，進步神速。小家伙骨骼很好，不好好歷練，真是可惜了。

“笑得這麼開心？”靜又從我后走來。我的大帳后面正對著雷耀住的下級士兵營地，總是能很清楚地看見雷耀的一舉一。他看著我帳上的那條細，撲哧一聲笑了。

“雷煥，你一直就是這麼看著雷耀的嗎？”

我轉過，決定不回答他的問題。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我覺得你真的很像一個笨蛋爹爹。”他笑得很燦爛，眼睛一彎一彎的，“心疼他又不好意思說，你呀。”

我看他空著的手：“藥不是已經喝過了麼？”

“不送藥我就不能來嗎？”靜又笑著坐在我的腳邊上，“我很好奇，你整天悶在大帳中干什麼呢。咱們在天逸山駐軍都快十天了，一點開拔的跡象都沒有。我聽說，你要在這里屯糧？”

“嗯。后方供給始終是個問題。不如自己解決了。”

“你不是掌管著什麼中央大糧倉嗎？”靜又靠在我的上，很愜意地蹭了蹭。

“中央大糧倉只是一個代稱。并沒有實際的大倉。或許……指的是我對幾國糧食調勻吧。”

“雷煥，我覺得，你真是個天才。”靜又把一縷頭發到耳后，作輕嫵。

我攤開桌上的軍報，到靜又溫熱的在我的上蹭了蹭。過了一會兒，靜又又笑了。

“雷煥，你知不知道，我想這一刻，已經很久很久了。我們不說話，就這樣靠在你上小憩，覺……真是太幸福了。”

“小時候我經常陷害你，呵呵，難怪你恨我。每次害得你被師父罰跪祠堂，其實我就在祠堂后面，陪著你跪。沒發現吧？”他攀著我的膝蓋，仰頭對著我，尖尖的下頦兒頂在我的上。“你跪了多次，我就跪了多次。你跪了多久，我就陪你跪了多久。師父最后都不能罰你了。因為我沒法運功護，再跪下去我的會完蛋的。”

我看著他。靜默。

“你心里沒我。我知道。所以我就陷害你，起碼你恨我的時候，眼睛是看著我的。要不然……我連你的眼都不了呢。”他出手指，輕輕地在我臉上描畫著。我沒有反對，還是安靜地看著他。他抱著我的，一臉天真的笑容。脆弱，而且哀傷。

“雷煥雷換，你到底有沒有心呢……”他癡癡地看著我，喃喃自語。

不知過了多久，靜又看了一眼沙，嬉笑道：“雷煥，你說，現在外面還有沒有螢火蟲呢？”

我搖搖頭。靜又很失，嘟著，把臉邁進我的手心里。我嘆了口氣，推開他。他抬頭，我掌風揮滅蠟燭，帳頓時漆黑一片。

迫夜出鞘。熒洌洌。大帳被我舞劍的風吹得四散大開，外面灼灼星映照得迫夜流溢彩。電星火，流星追月。

靜又哭了。他抱著膝，坐在氈毯上，雙眸中晶盈盈而。

力突然反噬，我愣了一下，迫夜頹然墜地。一時之間，只覺得氣上涌，口中盡是抑制不住的腥甜。恍惚之間，靜又還是靜靜地抱膝而坐，對著我含淚微笑。

雷煥。他輕輕抖著低聲呢喃，低到聲音幾不可聞。雷煥，我你，從小就是，就是……

我撐著帳中的柱子，努力不讓自己倒下去。靜又咬著下，口中也是一派鮮淋漓。帳外緩緩走進一個纖細的影。

以暖。

他沒有什麼表，看看我，又看看靜又。

“原來你早就發現了。”以暖對著靜又說道，聲音平靜冷清。

“雷煥對蠱毒沒什麼研究，但我可是嘉族的族長。”靜又了眼角，也是平靜安寧。

“你早就看出來我對他下了執心蠱，為何不說？”

“因為……恰恰我和你想得一樣。”靜又站起，整理了一下襟，微笑。“你想控制雷煥，我也想。我們想到一起去了。”

“我是為了復國，你有是為了什麼？”

“我說了，我是嘉族的族長。一千多年來，漢人殺迫害我們嘉族，我們已經夠了。我們需要一個強大的保護者。尉遲雷煥……他符合所有的要求。你當初也是看上這一點了吧，照齡世子？”

以暖點點頭，“原來如此。所以你一直幫我，在給他的藥里摻了東西，加速了執心蠱在他的衍生。”

“雷煥的制和普通人不一樣。你的執心蠱在他上未必像其他人那麼好用。我了解他，我可以幫你。畢竟，他的軍隊太強大了，而明顯……你我都沒有將帥之才。”

以暖，或者是照齡世子，歪著頭，可地一笑：“很不錯的條件喲。可以考慮一下。控制他的軍隊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柳國還是有能帶兵打仗的。只要借一借他的名頭即可。關鍵是要他乖乖聽話，否則，前功盡棄了。”

靜又一步一步走近我，冰涼的手指輕輕地著我。

“凌靜又你，嘉族的族長卻不能你。他得利用你……因為他的族人不多了，他的族人都快活不下去了……不要怪我，雷煥，請你，不要怪我……”

我閉上眼睛，不去看他。

早該明白的，卻不愿意明白。尉遲雷煥，你他媽的是天底下第一的笨蛋。

“兩位現在打算的這麼詳細，未免太早了吧。”清音長嘯，帳外輕掠進一人。

柳可言。

那天，柳可言告訴我，以暖真名顧照齡，是柳國榮華公主的獨子。

榮華公主企圖弒父篡權，所以柳王想找我借兵。

然后，榮華公主派他來殺我。

最后，榮華公主失敗了，滿門抄斬。駙馬司將軍五馬分尸。榮華公主帶著兒子潛逃，途中遇上了我。

那名面黃瘦的“老婦”，很可能就是榮華公主，當年艷絕天下的第一人。

靜又以暖目瞪口呆，他回頭微笑道：“好了尉遲兄，不用裝了。反正你也沒中什麼執心蠱……”他話還沒完，我卻是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沖口而出。

以暖突然大：“是你！你沒死！”

柳可言一挑眉：“活得好好的我干嘛要死。倒是你照齡世子，果然福大命大啊。”

靜又突然反應過來：“雷煥他……沒中執心蠱？”

柳可言一聲輕嘆：“世子爺，您不是忘了吧，這執心蠱可是我柳家進貢的方子啊。”

以暖臉慘白：“那你，都是在裝的了！”

我閉著眼睛，輕輕搖頭。帳外突然人聲鼎沸，火沖天。

“抓住叛賊凌靜又，顧照齡者賞千金！”林副將在帳外一喝，靜又的子晃了幾晃，慘笑著轉向顧照齡：“我說麼。怎麼可能贏過尉遲雷煥。還是高估了自己啊……”

帳外廝殺聲一片。一批黑死士重了進來，抱起顧照齡就跑。凌靜又恍然大夢醒來一般。隔著刀劍影，他笑。

“原來你早就料到了。我們做戲，所以你就陪我們做戲？”

柳可言護著我，黑死士幾次想挾持我都沒有功。

一片混。

之后，我被柳可言架了出去。我低聲道：“快離開！”柳可言未及多想，帶著我飛出營地。

伏在天逸山的一個小小的丘陵上，我看著下邊一小塊影子的營地。

“你就這麼跑了？你的軍隊怎麼辦？”柳可言不解。

“林副將會易容。我已經把最近要做的事吩咐他了。再說還有一個三世僵尸。”

“你果然是深謀遠慮。佩服。”

頓了頓，柳可言又道：“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去大凜。過幾天，就都會知道，蘭陵王軍中出現叛賊，蘭陵王了輕傷，所以軍隊暫不開拔。”

“說起傷……”柳可言看著我似笑非笑：“雷煥兄，你可真是……明明早知道了，竟然還被氣得氣翻涌。我說得沒錯吧。”

我沒說話。他站起來，爽快地說：“算啦！管那麼多干什麼。你去大凜嗎？那我和你一起去。”

我看他，他呵呵一樂：“別擔心，我算計不來你。就是我想算計你，我也沒那腦子啊！”

他了腰，迎風而立：“從小就被當死士養著，現在我要看看世界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