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眼看他的表,可在他沉沉的面之下,著實看不出什麼端倪。
“這一次,你在家里住幾天?”
試探地問道。
他好像是軍人,先前剛醒來時約聽到他媽說過“你這大半年都沒回來,一回來就怎麼樣”,那他平日應該是在部隊里的,這一次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為的事。
“后天,”
他道,“我后天晚上走。”
他請了三天假,已經是很多的了。
蘇若垂下了眼,微微的松了口氣。
莫名的,還是信任他的。
或許是因為他是個軍人,一正氣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剛剛他對說話,態度都很尊重和理,并沒有任何讓不適的地方。
而他媽就完全是一個反面對比。
“那我要去報考大學的話,你媽那里......”
“我會去跟說的。”
跟說有什麼用?
不過是表面同意,如果是住在一起,不想讓考,有的是方法讓考不。
這樣一個念頭冒出來,腦中莫名就閃過林婉華那張溫婉的笑臉。
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慌張,也不要著急,沉下心來,一點一點來。
道:“謝謝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我現在頭還是痛得很,這些,我都再想想吧。”
他看了一眼。
現在對他這樣的態度,已經比他預想的要好上許多。
他們的婚姻本來就很脆弱,是在特別境下的產。
的境變了,他們的婚姻可能要也就要斷了。
他收到的信,急匆匆趕回來,不過就是擔心子烈,被他媽著,會生出和他分開的念頭......雖然若真有這樣的念頭,就算他回來也一樣攔不住。
他手給掖了掖被子,道:“好,那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去找大隊長,幫你先把報名表遞上去。”
蘇若張了張口,想說“不急”,可是他說“考大學”,那就是自己之前沒有上大學。
而之前的“自己”為了“考大學”不惜把自己折騰現在這個樣子,顯然是十分重要的事......廢話,這當然重要了!
也已經約約覺到了這段空缺的時間里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最后到底沒有再出聲阻止他。
看著他從屜了取出了一沓文件走出了門去。
心道,這個人,且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丈夫,但好像還是一個不錯的人吧。
看起來也很可靠。
可是為什麼會嫁給他呢?
想到這個問題便想起了袁楊。
那是的未婚夫,想到嫁人這事,很難不想起他。
如果真的是記憶空白了五年,為什麼沒有嫁給袁楊,而是到了這麼個地方,嫁給了這個人?
******
韓則城離開之后蘇若并沒有睡,爬起了,忍著一陣一陣的暈眩,開始一個屜一個屜的檢查著自己的東西。
好在房間的擺設不同,藏鑰匙的習慣卻一樣。
就在最右邊屜一個蔽的暗盒里。
拿出鑰匙,打開了最下面鎖著的一個屜。
里面有幾個記事本,其中一個青綠的封皮,是很悉的記事本。
小時候就有記日記的習慣。
但后來偶然一次發現自己的日記有被人過的痕跡之后,便不再往自己的日記本上寫什麼心了,不過卻還是有記事的習慣,只不過記得比較稀疏簡潔。
例如,會記下,某年某月某日,考試幾門功課分別考了多分,是班級和年級里的第幾名。
某年某月某日,生日,收到了爸爸的什麼禮。
又是某年某月某日,收到了青大的錄取通知書。
干的。
手取出記事本,翻開,就看到了自己曾經的記事。
這的的確確就是自己的那本記事本,只是翻到后面,在昨晚睡前還空白的頁面,卻多了幾行字,幾個日期。
一九七二年,八月。
爸爸被人舉報。
是因為我的分問題,有人說,我外祖父外祖母是國外的大資本家。
所以,我不能去讀大學了。
林婉華找我說,為了不連累爸爸和弟弟,我只能下放去農村,接改造。
一九七二年,九月。
蘇佳替代我去了青大。
爸爸說,他知道我很難,讓我不要介意,因為這個名額不給蘇佳就浪費了。
他說,等這陣風頭過了,他再想辦法把我從鄉下弄回來。
一九七二年,十月。
下放的結果出來了,那個地方是隔壁省下屬縣江縣的一個農場,清禾鎮衛國農場。
一九七三年,一月。
那個人托人送了東西給我,還有一封信。
說爸爸和家里人都已經和我劃清界線了,讓我以后不要再聯系爸爸,因為我分不好,不要讓我連累他和家里的人。
還有,袁楊和蘇佳已經在一起了。
讓我也不要再聯系袁楊了。
一九七三年,三月。
結婚了。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一九七四年,一月。
果果出世了。
韓則城給他取名字韓果。
因果嗎?
只有這五條。
空缺的這五年,竟然就只有這五條記錄。
蘇若呆呆地看著記事本,約莫是沖擊太大,一時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但或者是因為這些都是過往的既事實,或者是前面已經被突然沒了五年的事實震過,看到這些雖然震驚和懵,但竟也沒有太過激,亦沒有覺得這些事多麼不可信。
反而生出一種,“哦,原來是這樣”,被解了的覺。
解開了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的迷。
蘇佳代替自己去讀了青大。
爸和劃清了界線,因為分不好......是的,這個知道,因為媽媽是資本家的小姐。
可是除了那張照片,都不記得母親是個什麼樣子了。
也從來沒見過外公外婆和舅舅家的人。
就這樣著記事本一直坐著,許久都不能完全消化這短短的幾句話。
這個時候,真是恨自己這幾年怎麼只會記下這麼幾條事了,但那是自己,也很能理解自己短短記錄的心......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終于吐出了一口氣,放下這本記事本,又開始檢查屜里的其他東西。
賬本,錢,還有各種票子,票,布票,糧油票,什麼都有,錢也有不,沒仔細數,但看著也有好幾百的樣子,是很多錢了。
又翻開賬本,相較于前面的那個記事本,這個賬本倒是詳盡多了,每個月甚至每一天的收支都記得很清楚。
翻著這個賬本,倒是也讓窺到了這幾年生活的一點影子。
******
“阿媽。”
蘇若正拿著賬本慢慢想著事,消化著這一切,就又聽到了后喚自己的聲音。
回頭,就看到那應該是自己兒子的小男孩推開了門,正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看著。
原來這個,真的是自己的兒子啊?
蘇若看著這個自己一覺醒來就冒出來的兒子覺也十分復雜。
不過這大約就是母子天......雖然的意識還是覺得自己只有十幾歲,還是個學生,但看到這孩子,還是能覺到自己對他的喜的。
“果果。”
把賬本塞回屜,了一個笑出來,轉頭就喚小男孩道。
韓果走到了前面,抬頭看,有些小心道:“阿媽,你不會走是不是?不,你走也沒有關系,但是你不會拋下我對不對?”
蘇若的心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
手摟了他到懷中,道:“當然不會,不管阿媽去哪里,都會帶你一起的。”
這是的兒子。
從小沒有生母,父親工作忙,在繼母和繼姐的手下生活,雖然格開朗也獨立,一直要求自己開開心心的,可曾經有多惶害怕黑暗中的瞬間卻是記得很很清楚的。
自己過著那樣的生活,怎麼會讓自己的兒子再遭......就算不記得了這過去空白的五年,就算也很不習慣這多出了一個兒子的覺,但卻也不能用這個理由逃避自己的責任。
******
“老二媳婦。”
蘇若正拉著韓果跟他說著話,就聽到門口傳來了一個陌生又悉的聲音。
陌生是因為本來不認識這個人。
悉是因為剛醒來時就聽過這個人的聲音,是“丈夫”的媽,的婆婆。
蘇若看向門口,就看到了剛醒時就見過一面的那個老太太。
張了張,但那聲“媽”卻怎麼也不出口。
吳桂枝看著這副大眼睛死瞪著人的樣子可真是討厭啊。
漂亮是漂亮,可兒子娶媳婦要漂亮有什麼用?
盡只會勾引男人,什麼都不做,就讓男人對們俯首帖耳,眼里再沒其他了。
沉著臉,對韓果道:“果子,你先出去一下,跟你媽說一會兒話。”
韓果聽了的話卻沒出去,反是攔在了蘇若的面前一臉防備的看著吳桂枝。
蘇若又被這孩子了一下,心里滿是。
了韓果的腦袋,聲道:“出去玩會兒吧,媽就跟說說話。”
韓果看看蘇若,看笑容溫,不像是有事的樣子,這才看了一眼吳桂枝繃著小臉出去了。
吳桂枝被他那一眼看得火氣......這小子真是跟他爹媽一樣不招人疼!
從韓果的上收回目,蘇若看著吳桂枝淡道:“媽,您坐下說話吧。”
看了記事本和賬本,又跟韓果說了一會兒話之后,現在已經不像剛剛醒來時那麼慌張。
至自認應付這個婆婆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
最多是不說話,由著說就行了。
而且的賬本上記得很清楚,做教師工資一個月二十五塊,每個月上十塊給家里。
另外備注上還記了韓則城另外每個月還會寄二十五塊錢給吳桂枝,一部分是給吳桂枝的養老錢,一部分是和果果住在韓家的生活費。
平日里也經常買菜買東西補家里。
所以并不欠吳桂枝,不管對著自己有多大的惡意,對著也沒必要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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