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黑襯衫的有力佐證，于笙毫無懸念被認定了無辜害的過路同學。

地上那些人看著慘烈，其實于笙手里留了分寸，哪兒都沒真傷著，趴了一陣也就緩過了那口氣。

跟班都是被拉來撐場子的，沒想要堵的人居然有這麼牛的戰斗力。這會兒心態都崩得差不多了，在于笙友好關切的問候下拼命打著哆嗦，誰也不敢如實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沒造任何嚴重后果，最多就是個批評教育的級別。

警察早司空見慣，練地一個個把人拎起來扔進警車，準備帶回去進行嚴肅的思想教育洗禮。

掃把頭氣得要命，捂著手腕暴跳如雷地罵，被利落塞進車里，風馳電掣拉去了警局反省教育寫檢查。

糟糟的局面轉眼間清凈下來。

于笙額頭，松了口氣。

他倒不怕去警局寫檢查，只不過要是去了警局，就勢必要耽誤時間，錯過考試是一定的。

也不知道是誰想出的曠考就給家長發短信的鬼主意。

還有七分鐘就封校了，時間有點兒，于笙沒工夫耽擱，抬直奔后墻。

才跑出兩步，他整個人忽然猛地一頓，腳步回錯，干凈利落折了個。

黑襯衫還沒走。

就跟在他后，右手拎著那袋邪教煎餅，左手懸在他肩上，還沒來得及拍下來。

于笙警惕地掃了他一眼。

雖然沒穿著校服，但對方這個年紀，出現在這種地方，十有八九還是來考試的。

三中的人他都認識，沒有這麼欠揍的一號，可也太不像是省重點那種地方的人。

進考場就不讓再看復習資料了，要復習就得蹲在門口。這一路上學生不，三中和省重點涇渭分明，看書包的重量和校門口埋頭苦讀最后沖刺的認真程度就不難分辨出來。

眼前這家伙顯然什麼都沒帶，連“逢考必過套裝”都沒買一個。

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優等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樣子。

馬上就要七點半了，從前門進去至要曠考一科。他甚至也一點沒因為這個著急，依然悠閑懶散地站著，友好地把切兩半的煎餅朝于笙遞了一半。

空氣里迅速彌漫開人一點也不愉快的食香氣。

于笙：“……”

早上出門不該不吃飯的。

也不知道一會兒能不能給他時間啃個蘋果。

“拿著吧，我也吃不了。”

黑襯衫又把半份煎餅朝他遞了遞，嗓音低沉磁，像是生吞了個低音炮：“剛那個不是他們弄掉了？”

于笙沒好氣：“路過，嚇掉的。”

有點意外他記仇的點，黑襯衫揚了下眉峰，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他原本看起來就欠揍，一笑起來，這種欠揍就在于笙這兒莫名到了頂峰。

……好歹也算幫了半個忙。

于笙一向講道理，磨著牙吸了口氣，掠過遞來的煎餅沒理，徑直轉：“跟著。”

眼前的人他不認識，也不眼，估計還是省重點那邊的學生。連他們這個學校都這麼重視這次莫名其妙的統考，省重點的優等生遲到曠考，怕是要被吊起來點天燈。

黑襯衫有點兒疑，也沒多問，挑挑眉，依言跟上去。

于笙常年翻墻，早練得閉著眼睛都能進學校。駕輕就繞開監控，繞過兩塊公告牌，就到了一塊欄桿尖刺被掰掉的豁口下面。

黑襯衫跟在他后，一塊兒站定。

還是剛才那一副不急不慢的架勢，仔細地湊近了，微仰著頭打量那塊一看就是暴力造的豁口。

于笙扯扯服：“會翻墻嗎？”

黑襯衫眨了下眼睛，循聲低下頭。

……

多半是費點勁。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于笙掃了一眼他斯斯文文的眼鏡襯衫，懶得多磨蹭廢話，下校服目測了下距離，抬手扔上去：“拽著，你這個高，一使勁就上去了。”

于笙練過幾年育，籃球除了大前鋒都能打，手里有準，服拋上去就穩穩當當勾住了欄桿。

他沒停頓，順手扯著袖子往下一系，踩著墻借了下力，整個人利落地掠過欄桿。

圍墻不算高，于笙沒耽擱，單手在欄桿上一撐一折，穩穩落地。

黑襯衫站在墻外，視線始終跟著他，眼底悄然亮了亮。

于笙拍了拍掌心沾的灰：“學會沒有？”

沒等他答話，于笙已經把校服卷了卷，從欄桿塞進他手里：“利索點，要封校了。”

年的手清瘦干凈，骨節分明手指頎長，一使力氣就出淡淡的青筋。

黑襯衫的視線在那只手上停留一瞬，抬頭，朝他笑笑:“學會了。”

他的結很明顯，隨著說話微微滾，順著向下，掩進扣得嚴合的襯衫領。

于笙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低音炮。

真他媽好聽。

高中正好是卡在變聲前后的分水嶺。于笙每天都要檢查檢查自己變沒變聲，偏偏不管怎麼熬夜燒烤喝啤酒，嗓音里清亮的年音也都不下來，每次打架邊都得帶幾個大嗓門嗓子幫忙吆喝。

要多沒面子有多沒面子。

像這種個子高又低音炮的，于笙看著看著就來氣。

被他看著來氣的人顯然沒有這份自知之明，隔著欄桿遞過那兩份煎餅，示意于笙幫忙拿著，握著校服袖子在手臂上稍卷了兩卷。

然后一手攥住欄桿，手臂使力，輕輕松松做了個引向上，把自己拎上了圍墻。

獨樹一幟。

非常的不落窠臼。

于笙被他別開生面的翻墻技巧驚了。

黑襯衫看著瘦削，力氣卻顯然一點都不小，手臂繃過料，過襯衫都能看得到流暢的線條。

他用的辦法雖然有點奇特，但作卻極其流暢準。連墻都沒，只在頂上簡單借力，整個人已經翻了過來，單手吊著，朝于笙招了下手。

于笙挑挑眉，過去抬了頭，沒等開口，自己的校服已經迎面落進了懷里。

一只手落在他肩膀上。

對方松了攥著欄桿那只手，在他肩上輕輕一按，邊上已經多了個人。

于笙莫名有點震撼：“你們——省示范的圍墻是通電的？”

黑襯衫拍著手上的灰，正要道謝就被他一噎，話頭頓了下，依然脾氣很好地笑笑：“習慣了，改不過來。”

他搭著于笙的肩膀落地，兩個人離得有點太近了，低沉清晰的嗓音落在于笙耳朵里，激得他微微打了個激靈。

于笙看他瞬間比剛才還不順眼了十倍。

不打算跟這種人再多打道，于笙拍開肩頭的手，把煎餅拋回他手里：“行了，進也進來了，趕去考你的試，遲到了可別蹲在門口哭。”

他的考場在高三樓，離這邊還有點距離，沒時間在這兒多廢話，卷起校服抬就走。

黑襯衫抬手扯住了他。

于笙吸了口氣，火氣不住地躥上來，嘶了一聲：“有完沒完？還有什麼——”

他的忽然被一只手牢牢捂住，整個人也被圈進肩臂間，一并躲到了棵的樹后。

教育主任背著手，邁著八字步不不慢走了過來。

約聽見這邊有靜，主任抬頭掃了一眼，沒見什麼異樣，檢查了一遍路標和隔離帶，就從后門進了教學樓。

于笙皺了下眉，抬頭看了前這人一眼。

黑襯衫這一套作意外的練，單手捂著他的，肩臂一并圈著他，一手扣在樹上。

板正的襯衫布料微涼，淡淡溫過料滲過來，在于笙頸間的皮上。

一點干凈的紅茶香氣。

黑襯衫等了一陣，稍稍探出去掃了掃。

“行了。”

他松開手，修長冷白的手指在于笙眼前晃了下：“事急從權，沒來得及跟你商量……沒事吧？”

于笙皺了眉，打開他的手，抬起袖子用力了。

就想按時考個試，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這麼多破事。

于笙覺得自己和這個考試可能是命里犯沖。

黑襯衫沒再多說話，朝隔離帶過去，單手拎起足夠過人的高度，回頭等他。

這次對方確實是幫了他個忙。

教育主任在三中是人人頭疼的存在，要是翻墻被他看見，輕則寫檢查重則給分，麻煩得要命。

他急著去考場，也沒怎麼注意四周的況，要不是被及時扯了一把，現在說不定就要進辦公室去喝茶了。

人家正經幫了忙，總不能一句不謝。

于笙深吸口氣，決定拋開見好好跟他說話，走過去：“謝了，祝你今天考第二。”

因為莫名其妙仿佛玄學的技能點，要想好好祝人家，就只能這麼準扶貧。

好的不靈壞的靈，這種話祝完其實也是沒什麼用的。但要是說出“祝你考試順利”、“祝你生活愉快”這種話來，就很容易因為態度不誠懇為反向嘲諷，導致別人整場考試都倒霉得一批，生活坎坷得仿佛當場失去夢想。

學霸的世界于笙不了解，只知道沒意外的話，第一大概是那個傳說中的學神沒跑，考第二也就是最好的績了。

“第二——”黑襯衫揚了下眉，鏡片后的眼睛好奇地微彎，“我？”

“對啊。”

時間馬上不夠了，于笙沒工夫跟他解釋，拍拍服，鉆過隔離帶往教學樓急匆匆趕過去。

“不然還能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