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大佬的掰手腕以琨神全面落敗告終。
看著不遠不近綴在后面的兩道影, 岑瑞實在忍不住好奇, 低聲音:“怎麼回事,真掰手腕了?”
梁一凡埋頭沉思。
岑瑞借著他當掩護, 悄悄往回看了看。
七組人原本還以為這兩位未必會翻墻,沒想到居然一個比一個作快。
學霸們互相攙扶拉扯, 好不容易越過墻頭, 最后出來的于笙和靳林琨已經在外面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只不過兩位大佬的領先優勢并沒保持多久, 一群人熱熱鬧鬧商量著去哪吃,他們倆走著走著就又落到了最后面。
……
而且還離得越來越近。
影子落在路燈下, 也不知道在說什麼,看起來幾乎像是在了一塊兒。
岑瑞收回視線,沉思著埋下了頭。
“朋友, 打個商量。”
靳林琨鼻尖, 跟在于笙邊:“我們都出來了, 能不能——”
于笙很冷漠:“不能。”
靳林琨:“……”
靳林琨:“朋友,就是一顆糖, 它影響不了我會陪你去吃飯這件事……”
于笙心說誰用你陪吃飯,抬頭掃他一眼, 不冷不熱:“沒記錯的話, 我就給了你一顆。”
靳林琨很坦:“一顆不夠吃。”
“……”
有理有據,于笙看著他,張了張,居然沒能反駁得出來。
在教室的時候,于笙其實是發現了靳林琨往他書包里第二顆糖的。
靳林琨大概也沒想讓他不發現, 一邊看著數獨,那只手就很自然地探進了他的書包,準確地找到了裝著糖的袋。
準確得于笙都忍不住佩服這個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的本事。
人的口味是會變的,初二以后,于笙就不怎麼吃太甜的東西了。
帶著糖本來也沒準備吃,看他自己過來拿,于笙也就沒管,就這麼讓那顆糖躺在了他桌膛里。
正好沒過多久,七組就開始討論起了出去吃飯的事。
靳林琨還在設法重新獲得他攥著那顆糖,于笙毫不懷疑自己要是真撒手給他,他轉頭就能找個理由遛回宿舍去。
……
掃了他一眼,于笙當著他的面把糖揣進了口袋里,快走幾步,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隊。
舍友的態度太堅決,靳林琨爭取了一陣無果,也只好暫時保存有生力量,跟著加快了腳步。
和高中不一樣,依附著過了七點鐘學生們才更自由的N大,這一條街越晚越熱鬧,算是半條夜市。
前半段都是傍晚開始出攤的小吃車,油炸燒烤的香氣霸道地四飄,偶爾還混進點咸甜織著的醬料香。
干不干凈姑且不論,一定能最大限度吸引住人的腳步。
七組同學們浩浩穿過小吃CBD,討論了半天,終于定了一家回轉小火鍋。
說是小火鍋,其實也就是一人一個小電磁爐。
食材都用竹簽串起來,在履帶上勻速轉圈,吃什麼拿什麼,最后按簽的數目收錢。
副組長孔嘉禾張了張,試圖提醒:“這種售賣方式不區分價格,利潤均攤,很容易拿到價格比價值高很多的食材……”
夏俊華言簡意賅:“吃不吃?”
“……”孔嘉禾閉,努力融了集。
暑假期間,店里沒什麼人,被七組直接包了場。
靳林琨人都坐下了,覺得自己已經有資格再嘗試一次,又試圖跟于笙要那顆糖。
于笙沒想到他這人竟然這麼執著,忍不住頭疼:“不稚……回去再說。”
他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麼特殊的,靳林琨卻很顯然被某個詞安了,終于心滿意足停下話頭,低頭研究起了那個造型簡易的小火鍋。
醬料在每桌旁邊,和飲料都要單點,結賬的時候一起算錢。
七組組長統計了一圈,繞到靳林琨和于笙邊,磕了一下:“琨神,笙,笙哥——”
定下地方的時候,七組組長其實不大肯定這兩個人能同意過來。
尤其是靳林琨,他上那些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襯衫,怎麼看都和一家夜市小火鍋店的畫風完全不搭。
七組組長很擔心他張口就會點出鮮榨果、手磨咖啡之類的選項。
于笙常跟三中人出來吃飯,沒會到七組組長的擔憂,隨手翻了翻菜單:“罐啤,不要冰的。”
“……”
邊有點安靜,于笙抬頭:“?”
七組組長:“……”
這個選項也是他沒能預料到的。
“未年,不合適。”
靳林琨很好心,拍拍于笙的肩,幫忙改了個答案:“兩瓶營養快線。”
于笙嚴重懷疑這人是借機報復自己說他稚,擋開他的手:“你怎麼知道我未年?”
靳林琨很高深莫測:“夜觀星象。”
七組組長已經帶著兩瓶營養快線的厚飛快離開了,靳林琨探過來,幫他把小火鍋的功率調高了一檔:“我還知道你差九個月零七天過生日。”
于笙:“……”
基礎信息表。
上面有出生年月日。
沒想到這個人居然真仔細看了表,甚至還給記住了。于笙額頭,忽然異常后悔起了自己當時怎麼沒瞎瘠薄填個2月30號。
小火鍋本來就不大,調高了一檔功率,湯底轉眼就咕嘟咕嘟冒起了泡,熱氣也跟著蒸騰起來。
于笙拿了幾樣蔬菜放下去,拿筷子攪了攪,看著熱騰騰的白氣。
心底某個地方忽然很輕微地、不易覺察地輕輕了下。
靳林琨拿了串鵪鶉蛋正往鍋里放,側頭看了看,靠過來,把最后一個下進他鍋里:“怎麼了?”
白的鵪鶉蛋落進紅油滾湯里,上下浮沉。
于笙低著頭,筷子尖輕輕了一下,皺了皺眉:“我不吃鵪鶉蛋。”
“借你鍋煮一下,不吃給我。”
靳林琨脾氣很好,看著丸類慢慢轉過來,順手拿了穿魚豆腐:“這個吃不吃?”
于笙沒說話。
靳林琨很快清了規律,幫他把魚豆腐下進鍋里,一邊安他:“年這個事不能著急,急也快不起來。或者你也可以選擇像我這樣,休一年學,然后去欺負高二的小朋友……”
于笙沒能忍住,笑了一聲,把人開:“你才小朋友。”
靳林琨笑笑,沒跟他爭,又轉去挑起了別的食材。
這家店面不算大,塞下了十來個高中生幾乎就已經占了一半。
七組的學霸們第一次放飛自我,在晚自習上還沒聊盡興,正熱熱鬧鬧談天說地,幾乎已經沒什麼人還記得有關比賽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于笙啟發,七組組長要了瓶啤,喝的滿臉通紅,按著岑瑞的肩膀:“下次我簽一定洗手,一定洗手!”
“好好,洗手,下次洗三遍。”
岑瑞個頭小,努力不被他按進火鍋里,索著摘全是霧氣的眼鏡:“洗完記得來找我,我有一瓶珍藏多年的大寶SOD,還可以給你開個,友價……”
靳林琨邊吃邊聽他們鬧,抬手去拿穿好的龍須,手忽然一頓。
那顆糖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在了兩個人中間。
稍微靠他這邊多一點,安安靜靜躺著,像是就這麼突然憑空出現的一樣。
靳林琨撿起那顆糖,抬頭。
于笙正撈著鍋里馬上就要煮碎了的紅薯片,忙得連個眼神都沒時間搭理他。
有點擁的店面,紅滾滾的湯在小鍋里翻著,淡白熱氣蒸騰起來,沾上年濃的睫。
靳林琨著筷子,不自覺地看了他一陣。
大概是他的視線太明顯,于笙沒能拯救起最后一小片紅薯,放下筷子抬頭:“看我干嘛?”
“啊。”靳林琨回神,笑了笑,“想事。”
于笙被他套進來,順口接話:“想什麼?”
靳林琨沒立刻再說話,低下頭,在鍋里攪了攪,筷尖輕點了下浮起來的那個鵪鶉蛋。
……
于笙最不了有人說話只說一半,皺了皺眉,挪近過來:“有話就說,你——”
靳林琨抬頭,眉峰微揚。
兩個人的視線上,于笙口莫名一滯。
眉峰擰起,下意識要挪開目,對面卻忽然出了聲。
“在想……我是哪句話說對了。”
靳林琨笑了笑,嗓音不急不緩,過人群和火鍋的喧鬧傳過來,像是在腔里輕輕震:“以后多說幾句,好換糖吃。”
直到吃完了火鍋,于笙也沒松口告訴他究竟哪句話說對了。
七組的同學們規規矩矩了十來年,有不人都是頭一次干這麼刺激的事,興得停不下來,甚至還想再吃個冰淇淋再回去。
因為臨近十點鐘封樓,被七組組長以作則地嚴格拒絕了,帶領著一群學霸,整齊有序地互相攙扶著準備翻越圍墻。
于笙被學霸們嚴格的自我管理意識莫名震撼了,忍不住出手幫忙,協助著最后幾個吃撐了的同學順利上了墻。
七組組長最后一個,一手著墻頭,努力朝他手:“笙哥!快點,我撐不了多久——”
看著他仿佛拍戰斗片的架勢,于笙不微啞,沒接他的手,一搭墻頭輕輕松松翻上了去。
N大的圍墻很友好,于笙按著墻頭坐下,順手把著墻頭的組長扔進了下面幾個等著接的男生懷里:“你們回去,我消消食。”
他的手看起來太矯捷,確實有能力在深夜的小吃街獨自生存。
短短一頓飯,七組人已經把“笙哥”的稱呼得十分順口,依依不舍地和他揮手惜別,有序潛伏回了宿舍。
于笙坐在墻頭上,吹了會兒風。
剛才這群人翻墻的時候他才發現靳林琨就不見了,不聲不響的,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考慮到一個年人反正丟不了,于笙也沒著急找,準備著要是還不見人就出去繞一圈,再找不著就先回宿舍。
夜風清涼,吹得人舒服,不知道是辣得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紅起來的臉和耳朵也徹底退了溫度。
于笙打了個哈欠,順勢一撐下墻頭,正好撞上了個人。
高挑,看著瘦削但有,襯衫上還沾著點沒散干凈的火鍋味。
于笙:“……”
這人怎麼還添了個走路沒靜的病。
堪堪剎住了要麼閃開要麼手的準備,于笙把失蹤了快十分鐘的靳林琨推開,扯扯服:“跑哪去了?”
靳林琨順勢往后退了兩步,舉了舉手里的蛋卷烏龍茶冰淇淋:“買冰淇淋,排的隊還長。”
他比較了一會兒那兩個冰淇淋,把形狀依然完好的那個朝于笙遞過去:“跟你說了,估計你沒聽見。”
“什麼時候?下次你大點聲……”
回來的時候路上太鬧,于笙確實一點都沒注意他說話,往有亮的地方站了站,把冰淇淋接了過來。
靳林琨是在路上被七組同學賦予的靈,跟于笙說了一聲,中途離組織去排了趟隊。
考慮到七組同學們吃冰淇淋的申請剛被組長駁回,他覺得這事不能做得太囂張,跟于笙代的時候也就把聲音得低了點。
結果一抬頭,居然已經徹底落單了。
他找了于笙一路,找到連點燈都沒有的墻底下,猜著是不是人已經回了宿舍。正琢磨不用手是不是能翻墻,頭頂就撲通掉下來個人。
……
要不是一手一個冰淇淋必須得舉著,說不定嚇得他當場就把人抱住了。
靳林琨還記得他的病:“剛吃完火鍋,吃這個沒事?”
“沒那麼金貴。”
于笙接過來,吃了一口:“就了疼,平時沒什麼事。”
他的胃就是出來的病。
于笙剛一個人過那幾年,年紀太小,家里的阿姨還不是他自己找。
有次找來的人不怎麼負責,每次懶得做飯了就塞給小于笙幾塊錢,他自己出去買點什麼吃的東西。
于笙從小就沒過小飯館路邊攤,十歲上下的男孩子又倔又犟,攥著錢站在街邊不肯邁步,生生這麼了不知道多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火鍋店里莫名其妙的氣氛,于笙吃著那個冰淇淋,從沒跟任何人提過的事也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解釋了出來。
兩個人轉回了夜市,靳林琨陪著他往前走,有一口沒一口吃著冰淇淋,隔了一陣才出聲:“后來呢?”
于笙揚揚眉:“后來?”
……后來等于笙終于意識到其實自己也能開除保姆再找新的,這件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兩邊的小攤熱鬧得燈火通明,烤魷魚的火辣香氣和炸排混在一塊兒,炸土豆和烤腸不甘示弱地追上來。
靳林琨走在他邊,也不說話,就這麼安安靜靜地陪著他往前走。
讓他莫名有種九個月零七天之后這個人說不定也能在他邊,讓他過個終于有人記得的生日的錯覺。
于笙了把頭發,先笑出聲:“后來才覺得當時真他媽傻,路邊攤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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