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池不說話,葉欽以為他不肯幫,嘟著讓步道:“那兩百字,兩百字總行吧?”
說著,豎起兩纖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比了個“2”。
程非池看了一會兒,問:“什麼檢查?”
葉欽以為有戲,咧開笑:“學習態度不認真,抄錯作業應付老師……不過你可別這麼寫啊,中心思想是‘我知道錯了,以后會好好學習’。”
“抄錯作業?”
“對啊,就昨天的作業嘛。”葉欽滿不在乎道,“我把選擇題答案抄錯了,可能是因為這里線太暗了……沒事沒事,我明天帶個臺燈來。”
這模樣,本沒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程非池不知道他在裝還是真傻。如果是真的,他家里一定把他保護得很好。
經過多方協作努力,葉欽總算在零點之前把三千字檢查寫完。
程非池騎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葉欽跟了他幾個晚上,每天凌晨才睡下,困得魂不附,套著兜帽的腦袋一點一點的,自行車在路上東倒西歪,虧得半夜沒什麼人,不然八要出事故。
到路口等紅燈,程非池單腳撐地停在他旁邊:“你回家吧,別跟著我了。”
葉欽慢吞吞地用左手右手,困遲鈍了似的:“……啊?”
程非池把自己的手套摘了,遞給他:“這個給你戴,回去吧。”
手套沾了溫,還是暖的。葉欽接過來就有點舍不得撒手,天知道他寫了一晚上檢查,手快凍斷了。
他直勾勾地看了半天,就是不往手上套。程非池以為他氣病發作,道:“好歹能擋擋風。”
葉欽抬起頭,神迷茫地看著他:“戴上這個就得回去嗎?可是……我得送你啊。”
困得話都說不清楚了,跟他講道理顯然是沒用的。程非池無可奈何,只好隨他去。
葉欽戴上手套,騎車都有勁了,頂著風邊蹬車邊“一二三一二三”地給自己打氣。把程非池送到小區門口,用戴著手套的手使勁兒揮,揚聲喊“明天見”。
明天周六,大排檔那邊休,程非池想跟他說讓他別去了,又覺得多此一舉,他找不到人自然會走的,總該讓他知道自己的態度。
周六早上,程非池在半路上接到雇主家父親的電話,說臨時有事全家要出門一趟,讓他今天不用來了。
程非池問他明天是否有時間,他按照小姑娘各門課程上的弱項給安排好了每周的補課容,一個星期的課可能會對進度有影響。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含糊其辭,還能聽到小姑娘吊著嗓子嚷嚷“我不去我就要程老師”之類的話,還有的母親絮絮叨叨的勸。
程非池心知這家要黃了,把車停在路邊,編輯一條帶有自己銀行卡號的短信給小姑娘的父親發過去,禮貌地請他結一下上個月的費用。
發完短信,舉目著面前人來人往的馬路,程非池突然產生一種不知該去哪里的迷茫。
從懂事時起,他的人生就像一臺運轉的馬達,轉速越來越快,日夜不停,偶爾卡殼一下,反倒讓他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消化在空閑中飛速流逝的時間。
他決定先去圖書館借兩本奧賽相關的書,回去的路上順便到菜場買菜。找到事做,程非池心里才覺得踏實,邊爬樓邊琢磨該把魚紅燒還是清蒸,或者煲湯也行,小孩子都喝。
程欣教的是小學語文,擅長帶低年級的孩子,以前的尚且不錯的時候,家里經常鬧騰得跟兒園沒什麼兩樣。有時候小孩會留下吃飯,但凡程非池周六周天在家,都會格外注意飲食安排。
時間剛過十點,小孩已經到了。程非池進家先敲房門跟程欣說午飯由他來準備,拎著菜進了廚房。
程欣坐在臺上給小朋友講故事,溫聲音過門板傳進來,講的似乎是小紅帽與大灰狼。
這種每個小孩都耳能詳的故事,程非池小時候都是看的。程欣很會講故事,能把一個平淡無奇的故事講得聲并茂、引人勝,卻偏偏不講給自己的兒子聽,只告訴他這些都是假的,大人編出來哄小孩用的,你只要好好學習就夠了,別給媽媽丟臉。
程欣面上淡泊名利,從不屑對兒子耳提面命,只有在其中的程非池知道,對自己的約束和控制都展在無形中,冷冽的一個眼神,舉重若輕的一句話,就足以讓程非池到力,從而自主自發地學會自律,懂得要強。
他知道別人家的父母并不都是這樣,可他寧愿相信這是母親他的獨特方式。
至,母親對待其他孩子跟對待自己是不一樣的。醫生說良好的心有助于病的恢復,他也愿意通過自己的努力換取母親展一笑。
削好兩個蘋果,程非池打開上層櫥柜拿玻璃碗,家里不常用這東西,他還用水多沖了兩遍。轉回來發現,案板上的蘋果了一只。
蘋果的人膽子大得很,靠在冰箱邊上就吃了起來,一口咬下去,發出果分離的清脆聲響。
從程非池進門起,葉欽就躲在廚房門后窺,這家伙不知在想什麼,神得很,半天都沒發現自己的存在。
“你怎麼在這里?”程非池愣了半天才問。
葉欽還沒見過他到驚嚇模樣,新奇極了,指指天花板:“我也不知道,一眨眼,就從天上掉下來了。”
程非池居然真的順著他指的方向抬頭看,反應過來后出一與平時形象不符的窘迫,低頭輕咳一聲,道:“屋里的小孩是你什麼人?”
謊言一下子被拆穿,葉欽覺得無趣,又咬了一口蘋果,含含糊糊地說:“我妹。”
其實是周封的妹妹,之前無心之下聽說小姑娘最近在玉林小區一個老教師家補課,他隨便問了一,得知補課老師名程欣,簡直柳暗花明又一村,得來全不費工夫。
于是葉欽強行認周家8歲的小妹周絳為義妹,并主包攬義妹上補習班的來回接送事宜。誰知拎著孩子進屋一看,程非池不在家,旁敲側擊地一問,上門給人做家教去了。
真是窮酸落魄的一家人。葉欽這麼想著,被暖氣熏得犯困,靠在沙發上睡了一覺,一覺醒來,程非池就回來了。
“是你妹妹?”程非池半信半疑地問。
“不然呢?”葉欽瘋狂給自己洗腦,說得自己都快信了,“親妹妹,你沒看我倆長得一模一樣嗎?”
中午四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程非池來回看了三遍,也沒發現這兩人哪里像。小姑娘倒是像葉欽的狐朋狗友之一,育課上在他跟前耀武揚威的那個姓周的同學。
程欣溫和地笑著:“飯菜都是小池做的,興許不合你們兄妹倆的口味。”
“哪里哪里,好吃得很。”葉欽頭次上門,十分給程非池面子,不僅沒有嫌東嫌西,還盛了一大碗魚湯端給周絳,“快喝,喝完再給你盛。”
周絳被“親哥”著喝了三碗湯,下午盡往衛生間跑。葉欽倒是舒坦自在,趁程非池收拾洗碗,在不大的房子里到參觀,不一會兒就跑來扣廚房的門:“我可以進你房間嗎?”
程非池以為他又想抄作業,收拾完回房,看見葉欽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床上,兜帽蒙著腦袋睡覺,一截白肚皮在外面,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剛走到書桌邊坐下,他就醒了,在床上一通扭,甕聲甕氣地說:“不好意思啊……能不能借你的床用一下?”
程非池心道我沒同意你不是也用了麼?想到他昨晚上困得睜不開眼的可憐樣,還有在寒風中邊哆嗦邊揮手跟他說的那句“明天見”,到底是把話吞回肚里沒說。
醒來的葉欽強打神,坐著打量不大的房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程非池說話:“你房間怎麼這麼小啊……有游戲機嗎?籃球呢?樂高?遙控汽車總有吧……只有這堆證書獎杯?不是吧,你好無趣啊……”
葉欽走到玻璃櫥柜前,手了里面一塵不染的金屬獎杯,冷的讓他立刻蜷起手指,越發確定這不是自己能懂的世界,扭頭問在書桌旁整理書本的程非池:“得過這麼多獎,就沒有拿獎時的照片嗎?”
程非池怔住一下,搖頭道:“沒有。”
“拍不起?”葉欽沖口而出。
程非池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敷衍應了一聲就別開目,繼續整理書本。
葉欽不皺眉。他今天過來本是想看看葉錦祥藏了這麼多年的小三是個多厲害的人,誰知這人的言談舉止跟的外貌一樣平平無奇,甚至和善到有些懦弱。他沒有恃強凌弱的好,要不是把羅秋綾弄哭的事在先,他本無法對產生厭惡。
按理說傍上葉錦祥那樣的人,這母子倆的生活不該這樣拮據,可事實擺在眼前,這里目所及的每個件都在無言地訴說這個家庭的窘迫。剛才程非池打開柜掛外套,葉欽眼尖地看到里面掛著的服都是款式陳舊的黑灰,加上校服也不過五六件,對比自己柜里各式各樣的牛仔、夾克、棒球衫、風,還有最近剛添置的各羽絨服,竟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葉錦祥那老頭子這麼小氣?還是說這母子倆假清高,不肯接他的幫助?
葉欽越想越心煩,一屁坐回床上,從口袋里掏出他新換的手機:“站著別,我給你拍一張。”
程非池跟不上他思維的轉換速度,抬頭剛想阻止,“咔嚓”一聲,18歲年沐浴在午后下的英俊臉龐定在屏幕上定格。
這年的冬至,首都下了第一場雪。
晚上大排檔格外忙碌,無論剛下班風塵仆仆的青年,還是滿臉疲倦出來覓食的中年人,都選擇點一份熱騰騰的餃子,三五好友聚在一起,以慶祝傳統節日為借口喝酒熱鬧。
后廚所有人忙得腳不沾地,葉欽花錢也買不著傳菜小弟的時間,一個人在外面坐著無聊,跑到廚房門口探頭探腦。
“有沒有什麼驅寒暖肺的活兒給我干干啊?”他長脖子問。
程非池無暇管他,料定了小爺吃不了苦,嘗到一點苦頭便會知難而退。
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傳了多長時間的菜,葉欽就洗了多長時間的碗。一個個干凈的碗碟按大小整齊地堆在邊上,越是到要收尾的時候,葉欽越是認真,洗得額頭冒汗也只顧得上抬胳膊一下,泡沫粘在臉上都不知道。
“我馬上好了啊,你等等我。”葉欽空對程非池說,手上的作一刻沒停。
最后老板給兼職洗碗工結了兩百塊錢,葉欽笑得快咧到耳朵,全然忘了自己在這里花過多冤枉錢,用在水里泡得泛白的一雙手把那兩張紅票子數了又數、了又,洋洋得意地說要買雙新手套,羊的。
一到外面他就蔫了,天寒地凍,呵氣冰,雪下了一天還沒完,洋洋灑灑地從破了個黑似的天上往下落。一個大噴嚏打得葉欽腦仁都跟著疼,手腳去推自行車時,程非池踩著雪走到他面前。
“又忘了帶手套?”
葉欽脖子,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心虛,小小地“嗯”了一聲。
程非池從外套口袋里拿出手套,葉欽滋滋手準備讓他給自己戴上時,面前比他高半個頭的人手一抬,用手套側的絨面布給他臉上蹭到的油漬。
葉欽下意識閉了下眼睛,睜開時,程非池已經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屋檐下自己的車跟前,徒手拍了拍車座上的積雪,艱難地往路上推。
葉欽磨磨蹭蹭地把手套戴上,總覺得這氣氛安靜得微妙,適合說點什麼,也適合討要點什麼。
“喂,”他在程非池后喚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程非池沒回頭:“冬至。”
“還有。”
“不知道。”
葉欽察覺到程非池在抗拒回頭,他不服輸的勁兒上來,偏偏要這家伙給他回頭。
“是我追你的第四十五天。”葉欽揚聲道,“也是我的生日。”
程非池形一頓,定住腳步。
沒來由的,葉欽的心跳有些快。他吞了口唾沫,北風蓋住他聲音里的微:“你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他意識不到自己拖長語調說話時的聲音有多麼綿。好像在撒,又好像所有暖融融的都聚集在他上,讓周圍徹骨的嚴寒都變得沒那麼難以忍。
程非池轉過來,腳踩在雪地里發出嘎吱嘎吱的干聲響。
葉欽站在路燈下,一點點就將他的眼睛照得清澈亮,里面蘊藏著名為“期待”的東西。
程非池看著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妥協般地說:“生日快樂。”
作者有話說:
謝謝所有評論、打賞、投海星的小伙伴們
這篇撲街文也算是上了打賞周榜呢OTZ
一感興趣而不可收拾,要到一個人的心房自然是死纏爛打,本來隻想交朋友,哪兒知交錯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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