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付一杰眼里,夏飛知道的東西很多,就像一本百科全書。
夏飛從植是怎麼開花結果開始說,又給他講了魚是怎麼生小魚,再說丟丟是怎麼談,最后告訴了他,人是怎麼來的。
付一杰以前聽同學討論過人是怎麼來的,父母的說法千奇百怪,仙鶴叼來的,坐船上放河里漂來的,門口垃圾堆里翻出來的,飯粒變的,胳肢窩里掉出來的……
雖然都知道不是這麼回事,但他從來沒有參與過這樣的討論,也從來沒有問過老爸老媽這個問題,他是從福利院來的,他不愿意問這些。
不過付坤問過,老媽說,付坤是跟著姥姥家門口那棵棗樹上的棗一塊兒掉下來的,而且腦袋沖下,摔得有點兒傻。
夏飛的講解很淺顯易懂,讓付一杰對書上描寫的那些容有了些清晰的認識,他不再像之前那樣覺得不舒服了。
“其實這些事沒什麼,很平常,”夏飛把筆放好,了付一杰的腦袋,“你現在知道了,以后就不會大驚小怪了。”
“小飛哥,”付一杰趴在桌上側著臉看他,“你說,我哥知道這些嗎?”
“他跟你這麼大的時候估計不知道,那會兒他應該還是顆大棗,”夏飛笑了笑,“不過現在應該是知道的,但是……”
“沒我知道的這麼詳細。”付一杰有些小得意。
“嗯。”
“那……”付一杰站起來,在屋里蹦了幾下,回頭看著他,“那男的和男的,也這樣嗎?”
“哎!”夏飛拿了杯子正喝水,被他這話問得一口水直接吐回了杯子里,他拿著杯子跑出去倒了,再回來的時候才說了一句,“這個不是你現在該知道的,你這輩子不知道都行。”
今天孫瑋格心格外好,這是他第一次能擺老媽自己做主上街買服,就像是標志著他真正長大了一樣,兜里揣著比平時零花錢多得多的錢,走在街上整個人都筆直的,底氣十足。
走進佐丹奴專賣店的時候,他非常有就,初中生和小學生就是不同!進的都是專賣店了!
雖然他們還沒進初中的校門。
不過讓付坤頭疼的是,孫瑋的品味還不如孫瑋他媽呢。
“這件怎麼樣?”孫瑋拽著一件T恤問付坤。
“現在是夏天,”付坤看著那件大得跟斗篷似的T恤,“不適合放風箏。”
“我覺得酷的啊,那這件……”孫瑋又想手。
付坤按住了他的手:“你讓我陪你出來是幫你挑還是看你挑啊?”
“幫我挑啊。”
“那您就跟著我行麼?你推薦的這些都是我四年級以后就不穿了的。”付坤扭頭往另一排架子前走過去。
孫瑋瘦,再穿那種跟袍子一樣的白T恤就像一兒旗桿挑著白旗,最后付坤給他挑了件格子的襯。
“別穿運了,再去買條牛仔吧?”付坤說。
“牛仔?”孫瑋愣了愣,他雖然覺得剛剛開始大規模流行的牛仔很好看,但卻從沒想過穿,穿牛仔的都是初中高中里最臭的那撥人,小姑娘穿著彈力牛仔,走路都是扭著走的。
還有就是付坤這種對服特別講究,個子高長的,穿著好看。
“嗯,怎麼了。”付坤看了看他。
“我媽說牛仔對發育不好……”
“啊?”
“磨蛋。”孫瑋很嚴肅地回答。
“那我的蛋估計早磨沒了吧,”付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牛仔,有點兒無奈,“試試唄?”
付坤上穿的那條牛仔是蘋果的,孫瑋決定買條一樣的,蘋果是名牌,現在錢他自己做主,當然也要買名牌。
牛仔穿在上的時候孫瑋突然覺得自己瞬間牛起來了,雖說因為太瘦,他不能像付坤那樣用屁把子撐起來,但覺還是很不錯。
“怎麼樣?”他站在鏡子前,扭著頭問付坤。
“好,”付坤往他屁上拍了一掌,“吃胖點兒吧,猴兒一樣,都長孫瀟上了吧?”
“這話你可別當面說。”孫瑋指了指他,孫瀟這學期有點兒發胖,正愁得不行呢,誰說跟誰急。
“也不是太胖。”
“那也別說。”
“知道了,”付坤推了他一把,“去錢。”
陪孫瑋買完服,已經快中午了,付坤聽著隨聽跑上三樓的時候,聞到了廚房里傳來的香味兒,還沒到做飯的點,這個味兒也不是菜香,是糖香。
他往廚房里瞅了一眼,看到正拿著個小鍋熬糖的夏飛和站在一邊兒眼睛盯著鍋的付一杰。
“干嘛呢?”付坤喊了一聲。
“哥你回來啦,”付一杰扭頭看到他就笑了,“小飛哥這兒做糖畫呢。”
“正好,糖弄好了,”夏飛沖他招招手,“你來畫。”
“大熱天兒的……”付坤離灶三步遠站著,“弄出來就得化。”
付一杰沒出聲,只是看著他,那眼神他太悉,每次一看到這眼神,付坤就覺自己能聽到像個球一樣在角落里他哥哥的聲音,還帶著音。
他扭開頭,他是真不愿意,他就想回屋吹著電扇躺地上愣著。
付一杰吃零食,每月老媽給他的零花錢,基本上都是買吃的,而且最吃甜食。就這個糖畫,打小付一杰就吃,五錢轉一次,但回回去轉,都只能轉到最小的,轉個都算是鴻運當頭了,還死犟著不肯多花錢讓人直接畫個龍。
轉盤都是做了手腳的,付坤以前不知道,后來知道了就想用手指塞轉盤下邊兒幫著付一杰轉個龍,但還沒功就被老板發現了……
想到付一杰全神貫注盯著轉盤時的樣子,他又心了:“哎,我試試吧。”
付坤用水彩畫畫已經很練,但用糖稀畫畫完全沒經驗,他舉著鍋對著大白瓷盤子愣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偏過頭:“一截兒你想要什麼?”
“龍唄。”付一杰一腦袋汗地等著。
“不會畫,太復雜。”
“那你問我干嘛。”
“畫你吧,我畫你畫好幾年了有經驗。”付坤想了想。
“嗯,”付一杰點點頭,他對畫什麼沒要求,就算是把糖直接倒在盤子上讓他啃他也沒意見,“畫得不可不給錢。”
“那也得你長得可。”
付一杰沒說話,只是瞇著眼笑了笑,付坤嘆了口氣,這樣把眼睛笑彎了的付一杰的確是可的。
付坤擺了個馬步,慢慢往盤子上倒糖稀,先畫腦袋,然后頭發,眼睛,,胳膊……
不過因為對糖的流速和盤子大小的判斷不足,最后完工時,付一杰沒有。
為了挽回面子,付坤又用剩下的糖在另一個盤子里畫了兩條。
“就這麼著吧!”付坤抹抹汗,“小飛哥這給你吃。”
“好,”夏飛笑著把竹簽按了上去:“看上去還不錯,拿屋用電扇吹一會兒就行了。”
他們把糖畫弄好的時候,做飯的阿姨大媽們開始往廚房里集合。
付坤怕再被拉著說這回考初中考得不錯的事兒,快步往走廊走,不過沒走幾步,他就覺今天的氣氛有點兒不對。
幾個見了他和付一杰就要逗的大媽今天都沒理他們,只是小聲議論著什麼。
“真看到了,就是……”
“哎喲,真是去生孩子了?才多大啊?”
“誰知道怎麼回事兒呢,反正孩子都抱回來了。”
……
付坤沒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不過晚上老爸老媽也在說同樣的話題的時候,他總算是聽明白了。
老爸老媽的同事,程叔的兒,程青青,大概比他大五六歲,失蹤了快一年之后,突然抱著個剛出生的嬰兒回來了。
“是生的麼?”付坤覺得神奇,程青青他不,也沒什麼印象,普通的一個孩兒。
“你問,”老媽拍了他腦袋一下,“這事兒也不許出去說,人家家的事兒,我們也就關上門來說幾句,出去說是沒禮貌的,懂麼!”
“我沒說要出去說啊,我說這個干嘛……”付坤回了小屋,拿了個新本子,準備畫畫。
“唉,你說好個姑娘,怎麼一年不見,孩子都帶回來了,這是怎麼懷上的,老程那個脾氣不得打死……”老爸嘆了口氣。
“了就懷上了。”付一杰看著電視,突然說了一句。
這話一出來,老爸老媽全愣了,付坤從小屋里探出頭也驚訝地看著付一杰。
“寶貝兒你說什麼?”老媽坐到付一杰邊。
“卵子了,就生出來了。”付一杰回答得平靜。
“從哪兒知道的啊你?”老媽雖然覺得這話是說得沒錯,但從一個開學才四年級的小孩兒里出來,總覺有哪兒不對勁。
付一杰沒說話,拿過杯子低頭喝水。
“付坤!”老媽突然抬起頭盯著從里屋出半張臉的付坤,“是不是你!”
“哎!”付坤愣了愣,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什麼就是我了啊!我爸是不是姓竇啊,我小名兒娥娥吧?”
老媽覺得,孩子早晚應該懂得這些事,幾歲知道都沒關系,但付一杰就這麼知道了,有些張。
付一杰和付坤不一樣,他平時話不多,心里想什麼也沒人知道,每天就是乖乖上學寫作業,跑跑步,打打籃球,這個學期他胳膊上掛著兩道紅杠已經變了三道,無論是老師還是鄰居,提到付一杰就三個字,好孩子。
可這麼一個省心的孩子,是怎麼知道這麼規范的說法的?
最后老爸老媽也沒能從付一杰里問出來他到底從哪兒知道的這些事,只能推測出兩個可能,一個是夏飛家的書,一個是付坤堆得滿床滿柜子的漫畫書。
不可能去人夏飛家翻人家的書,但可以檢查付坤的。
于是付坤所有的漫畫書都被老媽找出來鋪了一地。
挨本翻的時候,付坤有點兒冒汗。放漫畫書的箱子最下面一層,有他藏著的幾本黃漫畫,書皮都普通的,但容要是被老媽看到……
好在因為書太多,老媽翻了一會兒就累了,只翻出了一本我家有初長。
不過這本雖然晦,但也足夠讓老媽一回手把書拍在了付坤腦袋上了。
付坤咬牙忍了,在馬都不讓看的老媽眼里,這本的確可以拍腦袋,這就不錯了,得虧沒再往下翻,再往下翻那幾本是能卸胳膊卸的。
找到了“罪魁禍首”之后,老爸老媽開始進行自我檢討。
付一杰看書,而家里因為之前有個連門牌號都懶得看的付坤,所以一直沒買過什麼書,這個暑假,老媽老爸破天荒地連著一個星期每天都出時間帶著付一杰去書店挑書。
老爸還給付一杰做了個小書架,一共六層。
付坤本來還想湊個熱鬧,把自己的漫畫書也往上放放過癮,結果付一杰同學的書全部放上去之后,還差點兒不夠位置。
付一杰看了看他,過去把最上面那層的書又拿下來撂到了桌上:“哥你放這兒吧。”
付坤挑了兩套放上去了,對于付一杰的書,他連看一眼是什麼都沒興趣,他只對付一杰從哪兒知道的專業名詞有興趣,可惜這陣兒無論他怎麼問,付一杰也不說。
付坤都差點兒想問你是不是看孫瑋的那本書了,但想想那書里除了嗯嗯啊啊你好大,沒出現過這樣的詞。
暑假都快過完,付坤都要去一中報到參加軍訓了,這問題也還是沒有答案,付坤在心里默默把它跟幾年前砸了大傻熊腦袋的那掛蒜一塊并列為懸案。
這小子什麼時候開始有了?
初中的軍訓相當湊合,就三天時間,還有半天是大掃除。
小學的同學在一中的不多,三小的學生按劃片兒多都去了七中,比如許佳,張可欣和孫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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