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老出現在付坤邊的,付一杰記不清了。

付坤跟張可欣談的時候就沒表現得太上心,分手之后對談這事就更是懶得琢磨了,對許佳也沒什麼特別的。

但許佳時不時就會出現在付坤邊,讓付一杰莫名其妙地覺得很煩。

許佳跟張可欣不同，張可欣一看就是那種不怎麼懂事又折騰的,許佳自打開始圍著付坤轉之后就一直表現得很乖巧，跟付一杰記憶里那個總跟汪志強摽一塊兒的許佳已經有了很大不同，這大概也是付坤對一直在自己視線里晃來晃去沒什麼意見的原因。

付一杰本來也覺得沒什麼,在付坤邊晃著的生多，但許佳沒事就拉著付坤玩，這讓他有些生氣,付坤復習本來就吊而郎當的。

“付坤。”付一杰站在付坤后了他一聲。

付坤正拍著游戲機上的按鍵，沒聽見，許佳到是聽見了，回頭看到是付一杰，立馬挑了挑眉，但沒出聲。

許佳對付一杰也同樣沒什麼好臉，付坤現在不逃學，能拉著付坤出來玩的時間就只有放學之后，可付一杰跑來找他哥不是一回兩回，稍晚一點兒就會來付坤回家。

偏偏付坤次次都是一就走。

看到付一杰就煩得不行，但又不敢表現出來，誰都知道付坤對他弟跟供佛似的，一句話就能著。

付坤沒聽見付一杰他，許佳也不出聲，挑釁似地瞅著他，繼續靠在付坤上。

付一杰沒理，只是又了一聲，付坤。

“，差點死！”付坤喊。

付一杰有點兒無奈了，正要過去拍他一下的時候，許佳低下頭，在付坤肩上了一下：“坤子，有人找你。”

“別瞎。”付坤了肩，還是盯著屏幕。

“有人找你，”許佳笑著，回過頭看了看付一杰，“你不看看麼？”

“誰，”付坤有些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空回頭瞅了一眼，頓時愣了，“一截兒？”

“玩呢？”付一杰笑著問，看了看還趴在他上的許佳。

“這就走，”付坤被他這一看，迅速地推開了許佳，他跟許佳沒什麼了不起的關系，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愿意讓付一杰看到這種場面，“你沒回家？”

“回了，又出來的，”付一杰看了一眼屏幕，“打完這把回吧？”

“嗯，這關馬上過，”付坤回頭接著玩，“等我兩分鐘。”

“通關再走唄，這馬上就通關了。”許佳小聲說，就知道付一杰一來，付坤立馬就得走人，忍不住回頭斜了付一杰一眼。

“不了。”付坤很干脆地回答。

“你弟的話是圣旨啊，他讓你回就回。”許佳的臉明顯了下去。

“還真是。”孫瑋在一邊樂了。

“是什麼是，”許佳白了孫瑋一眼，又按了按付坤的肩，“你弟也真是的，復習這麼累還不讓放松一下了……”

“關鍵是我不累。”付坤臉上的表有點兒冷了下去。

許佳沒再繼續說話，咬著半天都沒，付坤這種表很悉，再下去就要發火了。

付一杰一直沒出聲，只是靠在后面的柱子上看著。

許佳輕輕哼了一聲，手往付坤兜了過去：“有錢麼，我買水。”

付坤盯著屏幕，直欠了欠，許佳從他兜里掏了十塊錢，轉揚著頭去買水了。

過了沒兩分鐘，著瓶冰紅茶慢悠悠地走了回來，茍盛看了一眼：“也不說幫我們買瓶水。”

“想喝拿自己錢買去，”許佳說，擰開瓶蓋剛要喝的時候又停下了，兩個手指頭著瓶子走到付一杰面前，“一杰嗎？”

付一杰沒出聲。

許佳笑笑，把瓶子遞到了他眼前：“你哥剛給我買的，還沒喝呢，你喝嗎？”

付一杰看著臉上的笑容，沒說什麼，手了過去，說了聲：“謝謝姐。”

他在手指到瓶底的時候，輕輕往上一勾，布滿了水汽的瓶子在許佳得并不牢的手里頓時打了，一瓶冰紅茶有半都倒在了他上。

“啊！”許佳驚了一聲。

“喊什麼？”付坤回過頭，看到付一杰臉上茫然的表和被冰紅茶打了一大片的服時，他猛地一下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許佳你干嘛呢！”

“我……”許佳急了，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沒事兒。”付一杰低頭扯著服抖了抖。

“你干什麼了！”付坤拉著許佳的胳膊把轉過來對著自己。

“我能干什麼啊！”許佳甩開他的手，“我給他喝水呢！哪有他那麼接瓶子的……”

“那怎麼沒潑你上？”付坤臉很難看。

付一杰拉了拉他胳膊：“大概是沒拿穩，瓶子上有水。”

“回家。”付坤黑著臉盯了許佳一眼，拉著付一杰就走。

“不玩了？”孫瑋邊喊邊跳起來，拍了一下茍盛，“走走走走。”

“玩屁！”付坤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

回到家付坤還生氣，付一杰也沒多說什麼，把服換了就寫作業去了。

“一截兒，你沒生氣吧？”付坤跟進了小屋，趴桌上看他。

“真沒，你不寫作業啊，一會又半夜了都寫不完。”付一杰在本子上唰唰地寫著。

“沒事兒，我已經修練出不睡神功了，”付坤笑笑，拿筆往付一杰垂著的睫上輕輕刮了一下，“你沒生氣就行。”

“不至于生氣，”付一杰拍開他的筆，了眼睛，“就不明白為什麼你上哪兒都帶著。”

“不是我要帶著！”付坤嘖了一聲，“我上哪兒都跟著，跟孫瑋一個班，我去哪兒跟著孫瑋就行了。”

“哦。”付一杰放下筆看他。

“你說一個的，我也不好直接說你別跟著我。”

“哦。”付一杰繼續低頭寫作業。

“我跟也沒什麼……”

“哦。”

付坤愣了一會兒：“我跟你說這干嘛呢？”

“誰知道你。”付一杰咬咬筆頭，又埋頭寫了。

“老覺得你會因為總跟著我生氣。”付坤在他腦門兒上彈了一下。

“不會，你總去游戲廳不復習我才生氣，”付一杰捂著腦門兒，“別再彈了行麼，就你會啊？”

“那你別我衩。”

“那能一樣麼，我你衩又沒掐你鳥兒！”

“哎哎哎！”付坤樂了，“付一截兒你什麼時候學壞了。”

“誰知道呢，我哥就這德，”付一杰趴回桌上，“行了你快寫作業吧。”

自打付坤把許佳一個人扔游戲廳走掉之后，許佳再沒跟著孫瑋來找過付坤。

“許大小姐估計生你氣呢，現在看我也沒個好臉，”孫瑋蹲在路邊慨著，“你說之前每天都沖我笑得跟花似的。”

“你也真夠賤的。”付坤樂了，他現在也不去游戲廳了，總讓抄了一天題的付一杰跑去找他，他心里不舒服。

頂多就孫瑋過來找他，補完課以后他倆在路邊聊一會兒，偶爾邊會有茍盛和陳莉湊個熱鬧。

“孫瑋你太不了解孩兒了，”陳莉在旁邊靠著樹，嚼著泡泡糖，“你得拿著點勁兒，老上趕著倒沒用。”

“就你懂，”孫瑋有點沒面子，“有人追你麼？”

“沒啊，”陳莉笑了，“我有自知之明，我都暗。”

“暗誰？”孫瑋來了興趣。

“走吧，回家了。”付坤把書包往車后座上一扔，上車就準備走。

“付坤唄，都暗好幾年了。”陳莉滿不在乎地說。

“哎喲！”孫瑋喊了一聲，但愣了愣又說，“都當面說出來了還算暗麼？”

“暗個屁。”付坤蹬著車一下竄了出去。

付一杰一邊著抄題抄酸了的手指，一邊順著路往家走。

他一直沒學騎車，如果付坤不騎車帶他，他就走路上學或者放學。

家里人都不明白他死也不肯學車是為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除去可以讓付坤帶他之外，邁大步走路能長個兒。

這個是蔣松告訴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也不費勁，走走路也沒什麼，萬一管用呢。

不過想到蔣松，他又有些郁悶，以前這段路都是跟蔣松一塊兒邊聊邊走的，現在一個人走路，冷不丁會覺得有點兒寂寞。

蔣松轉學以后，付一杰沒有關系這麼好的朋友了，他本來就不說話，覺得同學都稚。現在還換了個同桌，是班長，學習特賣力，但就是抄題的時候老里跟著念。

用……下……面……給……出……的……詞……填……空……

中……心……思……想……

聲兒還不小，付一杰聽得老覺得這人像是抄題要抄死了，想拿塊抹布把給塞上，讓死利索點兒。

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他往一中方向的路看了看，沒看到付坤。

正要繼續往前走，后傳來了一聲輕輕的車喇叭聲。

他轉過頭，看到一輛黑的轎車停在了他后的路邊。

這年頭有轎車的人很，老爸買了輛托車都高興了長時間，帶著他和付坤沒事兒就到街上開一圈兒過癮。

付一杰轉繼續走，后的車門響了一聲，他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一杰？”

付一杰愣了愣，他不記得自己認識能開著轎車的人。

他再次轉過，一個人站在駕駛室旁邊，手扶著車門，正盯著他看，臉上的表似乎有些激，一直輕輕地在抖。

“你是……一杰？”看到付一杰回過了頭，又問了一遍，聲音得很厲害。

付一杰沒有說話，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這個人穿得很講究，有一張漂亮而致的臉。

付一杰看到臉的時候，心里猛地涌起一種說不上來的覺，心跳一下加快了。

是的，眉，眼睛，，這個人的五……

付一杰很悉，太悉。

他幾乎不用問也不用猜測，就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

“別怕，一杰，你是一杰吧？你一定是一杰，”人很激，快步地向他走過來，出了雙手，像是想抱住他，“我是……”

“我不認識你。”付一杰很快地打斷了的話，聲音很大。

“不認識……不認識也正常，”那人頓了頓，收回了手，但腳步沒有停地走到了他面前，“一杰，我是……”

“我不一杰。”付一杰說。

“不一杰？那一定是……”

“你認錯人了。”付一杰說完轉就走，走了兩步拔就跑。

人在他后喊著，一杰！一杰！

付一杰沒有回頭，也沒有往家跑，而是提前一個路口拐了彎，又鉆了兩條胡同，確定那個人的車沒有跟過來，這才停下了。

付一杰得很厲害，靠著墻兒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緩過來。

平時跑這樣一段路對于他來說本不算什麼，他已經幾年堅持跑步，要比耐力，付坤也不是他對手。

但今天這段路他卻跑得格外辛苦。

心慌，心跳加速，腦子里一團，耳邊嗡嗡地響著。

一杰，我是……

付一杰沒有給說出自己是誰的機會。

因為他知道是誰。

就是那個11年前把自己扔在福利院門口的人。

他的媽媽，親媽。

在他的生活里，這個人早已經消失，哪怕在他想起自己在福利院時的生活時，這個人也從來都不曾出現在他的記憶里。

他的媽媽肖淑琴，是一個能在溫和潑婦中自由轉換的人。

他的爸爸付建國，是一個沉默的心疼老婆孩子的男人。

他還有個哥哥，永遠寵著慣著他的哥哥，這個哥哥多數時間很帥，偶爾很傻。

這就是他的家，他的生活，他很滿足，他不能接這樣的生活有任何改變，哪怕是跟他有著緣關系，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人。

他在福利院幾年沒有安全的生活同樣是給予的，，孤單，用盡一切努力想要被某個家庭接，卻又一次次失，這些全都是刻在他心里永遠也抹不掉的痛苦回憶。

付一杰靠著墻慢慢蹲下，盯著路邊的花壇。

這事絕對，絕對不能讓老爸老媽知道，他們對自己付出了全部心，他不能讓他們覺得會失去什麼。

他咬咬，這個人是怎麼找到他的？知道他在三小？那知道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今天他跑掉了，明天會不會還來？

付一杰覺得自己簡直是沒辦法再想下去了，腦子里了一鍋粥，他只知道如果這個人要帶走他，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接。

付一杰慢吞吞地回到家時，比平時晚了半個小時。

付坤今天沒補課，已經回了家，鋪了張席子躺地上吹著電扇，里正咬著支筆背書。

“今兒怎麼這麼晚。”看到他進門，付坤咬著筆含糊不清地問了一句。

“抄題太累了，走不。”付一杰扔下書包，掉上，躺到付坤邊，摟住了他的腰。

“你用腳抄的啊，牛，”付坤嘆了口氣，“哎，一截兒，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什麼？”

“你煩死了，我有時候覺得你跟長我上似的。”付坤扯過他的手，用筆在他手背上畫著。

“煩麼？”付一杰小聲問。

“嗯，但是又舍不得甩掉你。”

“為什麼？”付一杰看了看手背，付坤在上面畫了兩個在一塊兒的大腦袋。

“因為長一塊兒了啊，甩掉就會疼，”付坤捂著口，一臉深而痛苦的表，“嗷……”

“哎！”付一杰回手，有點兒無奈，“你快別天看瓊瑤了。”

“沒看，這是從陳莉摘抄的麻話的那小本兒上看來的，怎麼樣，是不是特深，特讓人落淚。”付坤樂了，沖著頂上的吊扇嘿嘿笑著。

“得虧是考高中不測智商。”付一杰坐了起來，倒了杯水。

“喲，學會損你哥了！”付坤往他屁上蹬了一腳，“我智商低麼？”

“不低，就不太穩定。”付一杰回頭沖他笑了笑。

付坤沒說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開口：“一截兒啊，你越長越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