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考前沖刺之后,付一杰把每天的晨跑暫停了,不過他起床的時間還是要比付坤早。付坤睡得太晚,早上起床跟刑似的,穿服都閉著眼，好幾次能刷牙刷一半又睡著了。

但是今天付一杰起床的時候,付坤居然沒在床上，而是已經洗漱完畢坐在桌子前等著吃早飯了。

“你怎麼起這麼早？”付一杰很驚訝地看著他。

“熱醒的,”付坤靠在椅背上仰著頭，“你不熱麼？”

“沒什麼覺，”付一杰了自己上,溜的，沒汗，“那晚上我睡下面吧。”

“嗯。”

付一杰拿了巾走出屋子，看到了門口晾著的，是付坤的，還在滴著水。

這是付坤昨天晚上穿的那條，他記得很清楚，這條黑的是起來手最好的一條了。

洗漱完了回到屋里的時候，老媽拿了小包正要出門。

“今天中午我要去梁阿姨那里幫你爸拿藥，中午你跟你哥自己出去吃，錢我給你哥了。”老媽他的頭。

“我爸怎麼了？”付一杰愣了愣。

“沒事兒，這幫司機都差不多，胃不舒服，我讓梁阿姨幫抓了點兒中藥。”

“哦。”付一杰點點頭。

老爸吃飯不是太規律，有時候一班車耽誤了，老媽送去的飯他都來不及吃就得又趕著時間開下一班出去，所以胃一直有點兒病。

付坤送付一杰上學，平時他都會多送一段，快到三小門口了付一杰才下車，但今天只到了十字路口，付一杰就跳下了車。

“怎麼了？”付坤停下車看他。

“我走過去，不跑步上繃著，我活一下。”付一杰邊走邊胳膊蹬兒地蹦著。

“中午放學等我一會兒，我過來接你。”付坤喊。

“不用。”付一杰回頭也喊。

“帶你去吃飯，”付坤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有驚喜。”

付一杰沒來得及問是什麼驚喜，付坤已經蹬著車竄出去老遠了。

付一杰對于付坤的驚喜其實沒什麼興趣，地上撿的彩玻璃，工地打地基翻出來的黃泥的小，一片碎得只剩脈絡了枯葉……這些都有可能是付坤給他的驚喜。

他現在更擔心的是，那個人。

他怕人還會來找他，更怕來的時候付坤會上，那就得算是他送給付坤的“驚喜”了。

進校門的時候他沒有看到四周有轎車，也沒看到那個人。

他松了口氣。

但這件事卻并不會因為那個人沒出現而過去，這件事讓付一杰一個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抄題的速度都跟不上了，沒等他抄完黑板上第一版的題，老師已經把題掉了。

他嘆了口氣，干脆停了筆趴到桌上，聽著同桌的班長拖長聲音抄題。

到底該怎麼辦？

付坤每天上課都覺得困，要上課讓寫卷子還好，如果是老師講課，無論多麼抑揚頓挫，他都聽著跟催眠曲似的，眼皮沉重得如同一邊掛了一個付一杰。

陳莉時不時會在他腦袋快要撞上桌子的時候用筆在他胳膊上扎一下。

“地主婆啊你。”付坤被扎得老想蹦起來，小聲罵了一句。

“咱們現在不就跟長工差不多麼，”陳莉托著腮，一邊轉筆一邊笑著說，“考完了再睡吧。”

付坤雖然覺得陳莉很煩人，但心里還是激。

陳莉的績一直是年級前20，跟別的好學生不同，一般不會熬夜完了第二天說哎呀媽呀昨天又沒復習，是真的不熬夜，復習也不拼命，對來說，盯著付坤用筆扎胳膊和每天給付坤講題大概更有樂趣。

付坤用書撐著下，看著講臺上揮舞著大木尺的老師。

茍盛從前面一回手扔過來一個紙團，砸在他鼻子上，付坤嘖了一聲，拿過紙團打開了。

紙上就寫著三個字，看胡丹。

胡丹是他們8班的班花，漂亮，不過人相當傲氣，男生覺得不好接近，生看了就翻白眼兒。

付坤往旁邊那組前排胡丹的位子瞅了一眼，知道了茍盛為什麼讓他看。

胡丹趴在桌上記筆記，大概是坐下去的沒整好子，子都堆在了椅子上，還有一個角翻了起來，出了里面的白。

“神經。”付坤小聲說了一句，他對這些事沒什麼興趣，出來的那點不仔細看都看不出是什麼。

不過在茍盛的傳播下，周圍一幫子因為復習被得不過氣兒來就想著能找點兒什麼事樂一下提提神的男生全都看到了，一個兩個竊竊私語又是說又是樂的。

這種小小的在安靜的教室里很明顯，講臺上正背著往黑板上寫著板書的老師立刻轉過了。

手里的大木尺往傳出聲音的方向一指，瞪了瞪眼睛。

剛才還興地一幫人立馬沒了聲音，全都低下了頭。

付坤本來抱著看熱鬧的心，但沒過兩秒，他就發現了不對勁，老師的大木尺，很準確地對著他的臉。

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老師已經點了他的名：“付坤！你樂什麼樂！”

付坤差點兒沒讓自己口水給嗆著，他指著自己：“我？”

“不是你是誰！回回都是你帶頭！”老師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上來，把這道題做了！做不出來就給我上外邊兒站著去。”

付坤很不愿，慢吞吞站了起來，四周幾個男生都趴桌上樂，他咬牙著聲音：“你們這幫孫子。”

“下課請你喝汽水。”有人笑著小聲回答。

付坤拖著步子一搖好幾晃地走到了黑板面前，拿了筆開始看題。

這題要放倆月之前，他估計做不出來，但現在他好歹也是被著發憤圖強了長時間的人了……

付坤的字寫得很好，筆字也不錯，班上每回要出黑板報的時候，畫畫和寫字大半都是他的活。

在黑板上做題的時候他也沒忘了保持這個優點，在寫字的時候力求比老師的寫得漂亮。

等他把題做完了把筆扔到講臺上的時候，老師有些吃驚。

付坤跳下講臺往座位上走的時候，茍盛在下邊兒忍不住說了一句：“付坤你牛了啊。”

付坤很得意地打了個響指。

“你要不要出去打一百個再進來！”老師在后說了一句。

走過胡丹邊的時候，胡丹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說不清是嘲弄還是輕蔑的笑容讓付坤有點兒不舒服。

但他還是低聲音說了一句：“子都掀背上了你展覽呢。”

胡丹的手下意識地往后了一把，臉一下漲紅了。

“善良的長工啊，”回到位子上的時候陳莉笑著說，沒等付坤說話，又接著說，“不愧是我暗的人。”

付坤盯著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陳莉你是不是有病？”

“這都被你發現了，真是死人了。”陳莉低頭開始記筆記。

“你哪兒了？”付坤每到這種時候都特別想把陳莉腦袋劈開了看看里邊兒是什麼構造。

“付坤！你還說個沒完了是嗎！”老師在講臺上摔了一下大木尺。

付坤迅速閉拿起筆撲到了自己的筆記本上，裝著力記筆記，在本子上幾筆勾了頭張牙舞爪的獅子。

中午一放學，付坤拎著書包第一個沖出了教室，跑到停車棚騎上車往家一路飛蹬。

回到院子里的時候汗把服都浸了，他沒顧得上歇口氣兒，從書包里掏出一把車鑰匙，到墻邊把老爸的托車推了出來。

老爸今天沒開車出去，把鑰匙留給他了，讓他開車出去轉一圈，算是對這段時間他復習太辛苦的問。

他上車的時候，從樓上飛下來一坨小土塊兒，砸在了車頭上。

他抬頭往樓上看過去，看到夏飛趴在三樓走廊上，手里還拿著從旁邊花盆里摳出來的一塊土。

“你干嘛？”夏飛指了指車。

“出去轉一圈。”付坤沖他呲牙一樂。

“開慢點兒。”

“別跟……”付坤低聲音，“別跟我媽說。”

夏飛笑了，把手里的土塊兒砸了下來，很準地砸在了油箱上：“沒人看到，快走。”

付坤早就學會開托車了，不過平時只是開著在院兒里兜幾圈，今天是第一次開出去。

這是給付一杰的驚喜。

付一杰昨天最終也沒說出心神不寧的原因，付坤也沒追問，他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猜測是復習太累了，所以他今天想開車帶付一杰去吃飯。

付一杰之前就問過他，什麼時候能開車帶他到街上去轉轉，今天就算是逗付一杰開心吧。

付坤車開得不快，雖然他很想驗一把飚車的覺，但現在是下班放學的時間，街上人多，再說他未年還沒車本兒，最主要的是，他不能讓老爸擔心，老爸是對他絕對信任才會讓他開一回。

看到三小大門的時候，他忍不住吹了聲口哨，想象著付一杰看到他時會是什麼樣的驚喜表。

不過沒等到三小門口，他就停下了。

付一杰在路邊，邊停著一輛黑轎車，一個人正在跟他說著話。

付一杰皺著的眉和那個人一直攔著付一杰的作讓付坤頓時張了起來，這是干嘛？

他跳下車跑了過去，扯著付一杰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自己后，瞪著那人問了一句：“干嘛？”

“哥。”付一杰在他后小聲了一聲。

“這誰？”付坤回過頭問他。

“你是一杰的哥哥？”那人開了口，沖他笑了笑，出了手。

付坤沒心跟握手，因為他看清了這個人的臉，這張臉看著相當眼，讓他心里猛地一沉。

“我呂衍秋，”那人收回手，“我是……”

“哥我們回家吧。”付一杰在付坤后扯了扯他的服，轉就走。

“等等，”人拉住了正要轉的付坤，“我們談談？”

付坤沒說話，心里有無名火在竄，他看得出來付一杰跟這個呂衍秋的人不是第一次見面，這兩天付一杰心神不寧的原因也不用多想了，肯定跟有關。

“談什麼？”付坤甩開了的手，“談你在我弟馬上要考試的時候擾他？”

“我不知道他要考試，”呂衍秋愣了愣，又換上了笑臉，“我真的……”

“你當然不知道，你沒孩子吧，”付坤咬咬牙，盯著的臉，“我不管你是誰，你要再敢在他復習的時間讓他不踏實，我跟你沒完！”

付坤說完這句話，轉就走。

“我并沒有要做什麼！”呂衍秋在他后提高了聲音，“他是我兒子，我知道我對不起他，我現在只想……”

“只想什麼？”付坤回過頭打斷了的話，被那句“兒子”一下疼了，于是也提高了聲音，手指著，“別他媽讓我再看見你，老子脾氣不好！你當初不要他的時候，就該想到今天會這樣！你丫還有臉站在他面前，真牛！”

呂衍秋張了張沒說出話來，付坤本來想再罵兩句，但心里得不行，一時半會兒沒想到還有什麼可罵的，于是閉了，轉上了托車。

付一杰上了后座，出胳膊摟住了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背上，悶著聲音說了一句：“快走。”

付坤把車開到了小時候總去的那個橋邊，也沒帶付一杰去吃東西，他吃不下，估計付一杰也沒什麼胃口。

車停下之后，付一杰還是摟著他沒撒手，死死勒著他的腰。

付坤沒，他能覺到后背的襯了一片。

“一截兒，”沉默了一會兒之后，付坤很艱難地開了口，“那個的，是……你媽？”

付一杰突然松開了他，在后帶著哭腔吼了一聲：“我媽肖淑琴！你是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