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一句玩笑讓冷漠氣氛散了個干凈，對面刑炎沒接他話，揚了揚眉算是回應了。

多奇妙的一個畫面，秦放和刑炎隔著一張桌子，互相坐對面各看各的書。其實秦放沒太看得進去，表面裝得風平浪靜，好像一切都翻篇了還能笑著跟人開個玩笑，但心里多多還是覺得別扭。

不是因為彼此曾經有過矛盾的尷尬關系，別扭主要還是因為那事兒對秦放來說太丟人。但事已至此，也算是緣分了。

秦放心也大的，別扭一會兒之后還覺得坦然了，能怎麼的。

中間秦放看書看了從書包里了幾袋小餅干，他看了眼對面低頭看書的刑炎，抓了倆扔對面去了。

刑炎視線從小餅干挪到秦放臉上，秦放沒看他，邊吃餅干邊看書了。刑炎手把餅干從書上推下去，擺在一邊。

等沈登科上完課過來的時候秦放都快趴桌上睡著了，沈登科過來拍拍他肩膀，彎著子低了聲音說：“辛苦了爺！回宿舍睡吧！”

“沒睡，”秦放低聲回他，“學習吧，我走了。”

秦放從后拿了書包，起要走。他離開的時候經過刑炎的位置，對方沒抬頭看他。秦放手在他書上放了張紙，刑炎抬起頭的時候秦放已經走了。

沈登科看著刑炎，以為秦放和他認識，還友好地送了個親切的笑容。

刑炎打開秦放留的那張紙，上面兩行奔放的字——

替我給你兄弟帶聲抱歉，我無心之過。

秦放格的確就是這樣的，脾氣雖然大不吃虧，但事一碼歸一碼，也不愿意和人多結仇，確定由他而起的矛盾秦放也不會拖著不解決不承認。

他平時朋友多不是沒有道理，秦放和誰得都不錯，華桐管這人格魅力。

“牛啊，”華桐聳著肩膀笑得還帶著點難以置信，“見面沒打一架還能坐一起吃小餅干兒？”

“沒坐一起。”秦放也覺得這事聽著太玄幻，跟著一起樂。

“那不也臉對臉了嗎？”華桐沖秦放豎個拇指，“我是真服你，這要是我估計就走吧門口約一架。”

“你暴躁狂啊？”秦放笑著說了句。

“也不知道咱倆誰暴躁。”華桐跟著秦放進了育館，秦放喜歡運，育館里什麼項目他都能來，華桐跟著秦放在這兒上大學之后被拖著運都瘦了好幾近，材都比以前好了。

秦放喜歡運到渾汗出筋疲力盡。華桐沒他那力，基本也就能陪他打球打到一半，剩下的時間秦放自己打網球也還能再打倆小時。每一球揮出去的時候秦放都用很大力氣，汗珠從發端蜿蜒流下來洇進領，他從小就習慣了這樣，這對他來說是一種緒上的排解和發泄。

必須把汗出，必須把力氣使完，才能沒有力再去小孩子的腦筋，鉆那些小孩子的緒。

“你一打球就跟個大牲口一樣。”秦放沖澡換完服出來，華桐拎著他的書包在門口等，把他手機遞了過去，“剛你弟來電話了，我看是他我就接了。”

“讓我回家？”秦放接過手機，問。

“沒跟我說。”華桐說。

秦放把電話撥了過去，那邊接得很快：“哥！”

“哎，怎麼了？”秦放胳膊打球打得有點酸，沒拿手機那只胳膊甩了甩。

“你又兩周沒回家了，”簡沐每次接他電話都興，“你不牽掛我嗎？”

秦放讓他的用詞給逗笑了，笑著問他：“我前天不是給你打電話了？”

“電話就行了？你不想見見我？”簡沐在電話問他。

秦放換了一邊拿手機，甩了甩另一邊胳膊，對電話說：“這周有事兒，。”

“下周呢？”簡沐又問。

秦放想了想說：“下周我看看。”

“嗯，好，”簡沐聲音低下去，停頓了兩秒之后說，“哥我知道你不想回，我……”

他聲音聽著太低落了，秦放作頓了一下，之后輕聲跟他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知道，我也沒不想回，下周等我電話？”

“好。”簡沐應了聲。

秦放掛了電話之后嘆了口氣，華桐在旁邊問：“下周回家？”

“估計得回。”秦放說。

簡沐剛才在電話里話沒說完，剩下的話也沒法說完。其實簡沐是個心思很細膩的小朋友，他心里很。小孩子漸漸長大了，越來越看得懂大人間的關系和緒。

簡沐表面是在淘氣催秦放回家，實際上是在向哥哥傳遞，讓秦放知道自己對那個家庭而言，他還是被需要的。

“你當時學校報本地就是個錯，”華桐看他一眼，“走遠點就利索了。”

秦放沒接這話，他了肩膀，像這樣運到渾酸痛令他覺得爽，舒服。

北方天氣熱得慢，五月初了出門還得穿著外套，一場雨下來好不容易升起來的氣溫又降下去，來了兩年的南方人到現在依然覺得這春天太長了。

司涂早上起來又有點咳嗽，刑炎從樓上下來正好上裹著厚外套從外面回來的司涂。

“干什麼去？”司涂攔住他，“別走，我煲湯了。”

司涂手里拎著從超市買回來的一堆東西，刑炎接了過來，說：“下次要買什麼你發給我。”

“沒事，”司涂出鑰匙開了門，“拎點東西不算什麼。”

司涂是個干凈的人，一推開門屋子里總有很淡的香味。

刑炎坐在司涂電腦前帶著耳麥，司涂在廚房燒菜，他出來的時候正好刑炎放下耳麥，司涂問他：“覺怎麼樣？”

刑炎搖了搖頭說：“我聽不懂你的歌。”

司涂笑了笑：“那過來吃飯。”

刑炎給自己盛了碗湯，司涂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按了靜音。刑炎瞥了眼他手機，問：“不接？”

司涂說：“不接了。”

刑炎過了會兒說：“追的那個男生讓帶句抱歉，他無心的。”

司涂抬頭看過來，有點驚訝：“你去找他了？”

刑炎搖頭，淡淡地道：“周斯明。”

司涂皺了下眉：“我看你們就是閑的。”

“跟我沒關系。”刑炎說，“我就是想告訴你，他們沒。”

司涂沒說話，隔了片刻后“嗯”了一聲。

電話又響了一遍，司涂還是按了靜音，刑炎看他一眼，沒再說什麼。

那天刑炎走之前司涂跟他說：“宮琪你們就別再管了。”

刑炎邊穿外套邊說：“你跟我說沒用，我本來也不管。”

司涂笑了下：“那你看見斯明的話，讓他來我這里吃飯。”

刑炎開了門，“嗯”了聲轉出去了。

秦放給室友占座占多了，才發現刑炎也是圖書館常客，看不出來還是個學霸。這人偏四樓，所以只要秦放去四樓，那偶遇的機會就非常高。

后來次數多了秦放就不當個事兒了，有時候看見了還打個招呼。

這天秦放又在圖書館外面遇見了刑炎，和他一起走的還有個高的漂亮姑娘，走路得很直，特別有氣質。秦放遠遠揚了下手無聲打了個招呼，那倆人站外面說話沒進來，秦放心說他朋友漂亮。

進了圖書館秦放才發現他沒帶卡，進不去。

秦放翻著書包里七八糟的東西，車鑰匙、現金、份證什麼都在，但是沒找著他學生卡，確實沒帶。

秦放拎著書包打算站旁邊等會兒，再有人過的時候借卡一用。結果他后突然了只手過來，在卡機上給他刷了一下。手很白，手指特別長，秦放不用猜就知道是誰了，剛才在門口都見著了。

秦放進去之后轉過，揚了揚下跟對方說：“謝了啊。”

刑炎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回了聲：“客氣。”

倆人一起往電梯口走，秦放開了口：“你朋……”

話說一半就讓秦放咽回去了。他想起來他跟刑炎之前是因為什麼認識的了，他追人兄弟朋友，才有了后面那些七八糟的事兒。本來剛才秦放想隨口夸一句“你朋友有氣質”，想到這個就還是咽回去吧，別瞎他媽夸了，不然好像他專門盯著別人朋友看。

也真是了，秦放心里有點哭笑不得，咋好像放哥變態似的，放哥不缺姑娘好嗎。

他話說一半沒說完，留個半句的話頭，刑炎轉頭看著他。

秦放也不知道這半句得怎麼接，接了半天沒接上來，最后放棄了，笑了出來：“我本來想說你朋友漂亮，怕你誤會我就不想說了。”

刑炎沒立刻出聲，倆人一前一后進了電梯，秦放按了四樓。電梯里有點反，從他這兒能看見斜側后的刑炎。刑炎抬頭的時候倆人在反鏡中對視上，他倆都高的，高相當視線平齊，秦放轉開眼之前刑炎突然在鏡子里勾了勾角。

秦放頭一回看見他有表，還意外。

電梯到了四樓，刑炎還是那麼斜斜笑著，淺淺的一點笑模樣，開門之前說了一句：“那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