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回來先去簡沐臥室看了眼，小男孩兒已經睡了，天太熱了，蓋的巾被只搭了點肚皮。

秦放輕輕關了門，剛打算回臥室，走廊另一邊的門開了。

董茵抬頭看見他像是嚇了一跳，了肚子，另只手著墻。秦放抿了抿，說：“是我，茵姨。”

“啊，是小放，”董茵呼了口氣，“才回來？”

“嗯，跟朋友打球了。”秦放說。

“那早點休息，”董茵對他笑了下，“我去倒杯水喝，晚上總是口。”

秦放跟說：“我去倒。”

秦放轉下了樓，回來后把水遞給。

董茵輕聲道：“下次早點回來吧，一直等著你不睡呢。”

秦放“嗯”了聲，轉回了自己房間。

上穿的還是球服，秦放直接進了浴室。洗完澡沒吹頭發，拿巾隨便了。秦放找了條短穿了，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腦子里空的，運過后大腦放空的狀態會持續幾個小時，今晚的睡眠質量一定非常高。但是盡管腦子現在很空，秦放還是得抓點腦神經用來思考一下這個暑假要去哪兒。

剛才董茵推門出來看見他很刻意地嚇的一跳，加上之后說等他一直不睡，這些都讓秦放在簡家住不下去。

手機上來了條消息，刑炎拍了張服的照片給他：洗過了

秦放勾了勾角笑了：哈哈哈不用那麼嚴格。

刑炎問他：你到家了？

秦放回：嗯。

一般對話進展到這基本就停了，刑炎就不會再回他。但秦放還想再跟人說說話，于是接著發：你放假都干什麼？

刑炎過會兒回：到轉

秦放：去哪兒轉？

刑炎說：不一定

秦放：比如？

刑炎：周邊踩風

秦放：采風？

刑炎：踩風

秦放不知道他說的踩風是什麼意思，但是腦子里突然閃過個什麼念頭，他抓住了。秦放翻個趴下去，在手機上慢慢敲：炎哥，踩風能不能帶上我。

……

“我困死了，”說話的人打了個哈欠，坐在行李箱上，“什麼人啊這麼有排面，能讓你在這等。”

刑炎手機上來了條消息，是條語音：“我馬上到了，哪個門？”

刑炎回他：南門。

手機上又來了一條：“好，來了。”

秦放打車過來的時候，另外兩個人也從小區里出來了。秦放沒想到有這麼多人，一抬眼看見四個有點意外。

秦放先沖刑炎笑了下，背著包走了過去。

下車的時候秦放沒細看，走近了一看才覺得尷尬。除了刑炎以外那三位他都算見過。

周斯明沉著張臉，眼神不是很友好，刑炎指了指他：“這不用介紹了。”

刑炎指著旁邊那位：“韓小功。”

這人揚了揚下，輕笑：“嗨，見過一面。”

是見過，上次在圖書館門口秦放覺得他是刑炎朋友。即便這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他聲音也還是覺得在意料之外，總覺應該是個孩子的聲音。但聽過之后又覺得也不違和，奇妙的。

秦放笑了下，手：“秦放。”

對方抬手跟他握了一下，手指很長，的，有點涼。秦放覺得像在握生的手，但也稍微有點區別，不至于那樣。

刑炎又指了下最后那個人：“司涂。”

秦放在照片里見過他，照片里宮琪的男朋友。遇見他秦放是真沒個準備，不可能不尷尬。但已經到這了，尷尬也沒辦法。秦放走過去握手：“秦放。”

“你好，”司涂笑起來很溫和，不帶敵意，“歡迎你。”

秦放也淡淡笑了下：“謝謝。”

要提前知道這兒有四個人秦放就不過來了，他以為只有刑炎自己。票是前天半夜秦放搶到的，應該是有人退了票，秦放一刷新剛好余1，讓他給撿了。

刑炎當時說他坐高鐵回去秦放還想著陪他作個伴，早知道這麼多人秦放就消停自己飛過去了。這在別人看來估計不理解，三個多小時的飛機不坐，非得熬十三個小時高鐵，有病麼這不是。

秦放出來之前已經吃過早餐了，刑炎他們去吃早餐的時候秦放就只接了杯豆漿慢慢喝。刑炎問他：“吃過了？”

秦放“嗯”了聲。他倆單獨坐一桌，其他人在隔壁。秦放低了聲音了聲：“炎哥。”

刑炎看他：“嗯？”

“司涂……”秦放聲音又低了些，“他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刑炎看著他，慢慢笑了，沒給秦放他想得到的答復，說：“知道。”

“……啊。”秦放抿了抿，道，“好尷尬。”

刑炎又笑了聲，跟他說：“沒事。”

本來秦放可以調個座去跟刑炎坐一起，但他搶的票是二等座，刑炎他們都是一等座，秦放調不過去，而且秦放現在也不太想調過去，他很會有像現在這樣因為人際關系覺得尷尬的時候。

秦放坐在三排座最里側，長不開，旁邊坐的又是個胖的大叔，秦放覺得有點。他帶上耳機和眼罩，早上起得早打算瞇個盹兒，半睡半醒的一直沒太睡實。

也不太清楚過了多長時間，可能一個多小時也可能沒到，秦放摘了眼罩，想去上個洗手間。

他放下東西，站起來跟旁邊人說：“不好意……”

話沒說完秦放就樂了，他又坐回去，小聲問：“怎麼是你啊？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才。”刑炎問他，“去廁所？”

“嗯，”秦放把手機什麼的都掏出來放座上，“你在這兒那我就不用拿了。”

刑炎站起來，示意外邊人讓一下，跟秦放說：“去吧。”

秦放再回來的時候神的，坐他自己那兒也覺得沒剛才那麼了，看來邊人是胖是瘦差多。

刑炎主跟他聊天，說：“讓你飛過去你不，火車難。”

“也還行啊，”秦放無所謂這個，抻了抻胳膊，“不過你們為什麼不飛？”

訂票的時候秦放就想問了，高鐵一等座的票甚至比機票還貴點，這幾個人寧可坐十幾個小時火車到底是為什麼。

刑炎說：“司涂坐不了飛機，他暈機很厲害。”

“所以你們每次都是十幾個小時火車？”秦放問。

“嗯。”刑炎點了點頭，“習慣了。”

火車上百無聊賴，除了聊天好像也沒別的什麼能做的。但跟刑炎聊天不太好聊，他話，一個話題很快就聊完了。

不聊的時候秦放就看著窗外沉思，想聊就聊幾句。

窩在這麼個旮旯里，秦放竟然在此刻覺得舒服，他肯定是腦子了。

但是真的覺得很舒服，是一種非常放松的狀態，所有神經都是慵懶松弛的，窗外千篇一律的綠田地和莊稼讓人覺得踏實，小房小院的鄉野生活一閃而過也很好。

秦放回過頭跟刑炎說：“可惜火車不能中途停下來逛逛，等回學校了有空可以開車隨便走走。”

刑炎問他：“去哪里？”

秦放手指指著窗戶隨便畫了個圈：“就……走走，隨意。”

刑炎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秦放說：“覺得有意思的，自在。”

刑炎勾了勾角：“我帶你去。”

秦放轉過頭看他，笑了：“帶我去哪兒啊炎哥？”

刑炎也學他剛才的樣子，指了下窗戶，慢慢道：“讓你一下自在。”

秦放沒說話，也沒回過頭，還是這樣側頭看著他。刑炎的視線從窗戶轉向秦放，撞上他的眼睛，刑炎眼角微彎了點弧度，對他說：“你會喜歡。”

過了幾秒，秦放清了清嗓子，轉了回去。

平時不太笑的人笑起來總是很有魅力。

秦放過會兒又回過頭跟刑炎說話，了他一聲。

刑炎應道：“怎麼。”

秦放說：“周斯明好像煩我。”

刑炎沒什麼表：“你不煩他麼？”

秦放笑了下，坦誠地說：“煩，看見他我總覺不住火。”

“所以你們互相煩著就行，”刑炎說，“不用互相遷就，看不慣就打一架。”

秦放失笑：“那他要惹著我我可真不收脾氣了。”

“不用收。”刑炎道。

車就這樣一直向前開，像是沒有盡頭，也沒什麼時間概念。秦放看窗外看了久，直到它在站臺停了下來。秦放轉了回來，發現刑炎已經睡著了。

——閉著眼，很安靜。頭稍微側著，脖子因為側頭的狀態有一條輕微凸起的筋。

秦放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刑炎，也是因為坐得近，男生之間很會一直盯著臉看，太奇怪。

刑炎睫很長，和眉一樣很黑，鼻梁很，形狀也很漂亮。睜眼的時候眼睛有點雙，眼尾很闊，但總瞪著人，就顯得兇。這會兒他閉眼睡著，高冷氣息和那裝的勁兒都沒了，突然變了一個白白凈凈的大男生，竟然給人一種溫和乖巧的錯覺。

傻了。秦放無聲笑了下，他竟然覺得刑炎溫和乖巧。

秦放笑著撥了撥頭頂的出風口，調整了下出風的方向，空調有點涼，不讓它直著沖刑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