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灼痛的覺，燒到最後是全一片麻木。

第一次醒來，華容沒見跟前有人，只聽見華貴的破鑼嗓門：「你們的王爺呢，人家昏迷到現在，都沒見過他人影。你們了個燒粥的師傅，他倒是熱乎的很啊，王府都被掀翻，再這樣下去，是不是準備把京師都要翻過來？」

接著，華容眼前出現流雲腦袋，近在咫尺。

耳邊聽到簡單的兩個字：「醒了？」倏然，世界清淨了一下。接著，他眼裡又竄進了華貴的大盆臉。

而後，又聽見流雲閒閒道：「銀票我給你的手下了，主子說了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穿什麼就穿什麼。如果銀子不夠儘管開口，當自己家一樣。現在沒什麼要求的話，我告辭了。」

「有錢了不起啊……你們大夫都不請個，常識有嗎……」

流雲橫掃了華貴一眼，緩緩手：「這裡會比劃的不止你一個，如果還想在這里呆著，就乖乖地把你驚人的音調調低些。」簡單的手勢輕鬆地打消了華貴的氣焰。

最後，在華貴的怒目中，華容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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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冷又，沒想過皇帝有挨凍的那天。

人之所以在鬧市附近溜達，實在是因為食的香味太過人了。不想回宮，卻又好像沒地方可以去，正慢慢踱到街口，突然聽到後巷有子驚呼救命的聲音。

居然在他心最差的時候，遇到這類事。管轄這個區的是誰！他腦子的第一反應！

「賣都賣了，還在乎什麼地方乾什麼事，做什麼？」 輕佻的挑釁聲後，是子越來越微弱的求饒聲和猥瑣的起哄聲。

好奇的皇帝將著牆，歪腦袋一看，一群著鮮亮的紈絝公子，正在調戲個子。

子已經跌坐在地上，背對著皇帝，看不見面容。

而那群公子圍圈，正在步步近，模樣是要把生吞。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穿緋錦羅，腰配寶刃，看著就像是練家子，還是這群人的頭目。

頭目當然是一馬當先，手指最先上子衫，撕拉一聲就扯開了條長。

味眼看就要到，後卻有了異。

一隻水盆不知從哪裡橫空出世，呼啦啦直往那為首的男人飛來。

那人忙上舉一拳橫擊，毀了木盆，卻不可避免地被水潑了一。

樓廊紅燈下映照下，這水反著油膩膩的彩，看了已經洗刷過不知多臟碗。

「誰敢傷你大爺！給我死出來！」

「湘醞樓洗碗小斯，林落音。」

話音未落，一個影從酒樓後的小門慢慢地走出。布捲袖，右手端瓷碗，臉風霜而氣概不減，正是那天賣劍的林落音。

為首的公子憤恨地瞇眼： 「我當是誰，原來是個洗碗的！怎麼這婊子是你相好，那，等等我們玩夠了，也給你留個份兒。」

落音毫無懼，將瓷碗裡的水又是那麼一潑。

水有質無形，月下劃出一道銀的弧線。

那緋公子本來不及躲閃，又給油膩的髒水潑了一臉。

「你是活著膩味了吧！」男人嘶，腰間長劍一，出手就是殺招。

落音影微，出手避開劍峰，出兩指，只是這麼一夾，四兩立刻撥千斤，將劍鋒迎了開去。

緋男子反應不及，子一時收納不住，衝了出去，長劍劃上石牆，居然回頭，在他右臉劃下道不淺的口。

好厲害，看的人在心裡讚歎，這才發現自己頭頂有影籠罩。

前面是看得太專心，沒注意到有人停滯在他的後，已經站了很久。

他轉，負氣地凝視那黑影——韓朗。

韓朗沒有的擁抱，卻給了他個吻，蜻蜓點水。他想別過頭，卻被韓王爺預料到，出手製止。

「百姓襲擊家子弟是有罪的。皇上，你想幫誰？」夜裡只見韓朗的角微揚，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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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寧王府的八卦，更新得厲害，版本也多樣。

一會是鄒起收的徒弟找到了；一會是韓府來了個林大俠。

小徒弟自然就是皇帝，而林大俠自然是林落音。

這一出皇帝出走，倒是全了林落音，讓他蒙得韓王爺賞識，了寧王府門生。

而這段時間，華容幾乎都是渾噩與清醒之間度過的。

醒來時他常見到韓朗。尤其是晚上，因為這些天，韓朗就一直睡在他的邊，與他同榻、共枕而眠。

不過真是單純同床，無比純潔，只是同床。

同床也有收穫，華容慢慢到了韓朗的一些習慣。

比如說，他發現韓朗是個很淺眠的人，晚上只要自己稍有翻作，他就必定會醒，而且醒後很難睡。

因此即使華容醒了，也盡量不，大氣也不敢多，生怕影響到他。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比如今晚，華容實在熬不住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將子蜷再蜷——

「你抖什麼？」不悅的聲音響起。唉，還是驚醒了韓朗。

華容抬頭，面向著韓朗，將手出棉被尷尬地打手勢：「小人肚子不舒服，想去茅房。」

「不能忍嗎？」

華容勉強地笑，點頭。

韓朗輕哼了聲，帶著惱意起，下床將華容橫抱起。

華容驚詫地忘記捂肚子，雙手在空中比劃：「我自己能行。」

韓朗沒放下他：「你這麼虛弱，怕你掉進去。」

「王爺，可以華貴。」

「本王不如他？」晚上韓朗冷笑聲愈加駭人。

「人有三急，謝王爺恤。」辦完正事後，他還不忘記道謝。月亮東落，是該鳴謝。

韓朗還是不怎麼理他。

回到屋子，韓朗將華容放回床榻上，前額垂下的一縷頭髮，搔弄著華容臉麻。

華容抬手，將那縷頭髮到韓朗耳廓之後。韓朗整個人一僵，好像對這個特殊的作起了反應。

過了會，他略帶嘲弄地盯了眼華容的肚子：「你不會這會兒想勾引本王吧。」

華容忙搖頭。

韓朗也不追究，合在華容邊躺下，真個沒再會周公的打算。

「華容，你看上本王究竟是什麼？」

「銀子。」 反正無聊，華容肚子，索也不睡覺了，手語聊天。

「只是銀子？」帶著微笑眸子忽然僵住，凝重的力逐漸向華容襲來。

華容搖頭：「還有本事。」

「華容，你知道為什麼韓家幾代一直權傾朝野嗎？」

華容頭一，手沒敢多，了口氣。

「韓家一脈，或者胡作非為，或者浴止戈，不管怎麼樣的，卻都擁有護帝的天命。」

華容皺眉，肚子又開始不適了，突地他歉意地一笑，雙手比：「王爺，我可能是吃壞肚子了，可否再帶我去次茅房？」

「你都吃什麼了？」韓朗皺眉問。

「不好，小的就喝了粥。」

韓朗沉默一陣。

喝粥拉這樣，不消說，粥里肯定有手腳。

已經十八歲的當朝皇上，居然還玩這種把戲。

先是要他和華容同床，卻也不許他，說是考驗他的定力。

下來居然是在人家粥裡落藥，要人跑肚拉稀。

「護帝是沒錯，只是恨鐵不鋼啊。」他苦笑，一把橫抱華容，目標明確，直奔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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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韓朗派流年送來新服，讓華容試穿。說如果服不合，就當場派人來改，晚上穿新裝應酬時用。

「應酬？不是去什麼穢場所吧？」華貴見今天當差的不是流雲，音量又開始攀升。

「去給老王爺祝壽。」

老王爺是朝廷上韓朗唯一沒過的元老。

原因無他，只是——老王爺實在是太老了，老到他前說了後句，忘了前句的地步。

以前老王爺有很多誥稱：鎮北王，揚榮王，安夷王……

而現在「老王爺」這三個字就足夠代表了他一生的尊嚴與榮耀，以及無法追回的時。

華容還沒見到老王爺人，先看到的是老王爺的肚子。歲月果然不饒人，超級碩大的人，誰都不會想到他曾是叱吒風雲的沙場英雄。

「我就說，哪陣風把你吹來了？原來今天是你的壽辰。」一見面，老王爺就親熱地攙起韓朗，徑自拉他回客廳。

「今兒是老王爺您的壽宴。」一旁的大臣小心提醒。

「原來我和韓王爺同天壽辰啊，那同喜同喜。」老王爺不好意思的搔耳朵。

「是老王爺您一個人的。」又有大臣。

此時，老王爺這才如夢初醒地哦了聲，接著又開始與韓朗嘮起家常來。

「韓朗，他們說你是臣，真的假的？」氣聲比比皆是。

「他們是誰？」韓朗興地坐直了。

「他，他還有他，好像還有他！」老王爺皺眉認人，每認一個，就跪地大呼「冤枉」一個。

韓朗朗笑，「老王爺太平盛世才會出臣，他們說有大臣正好告訴您老，天下太平不得了啊。」

「哈哈……也是！太平，天下太平！」老王爺聲如洪鐘，猛拍韓朗的肩，「我就說嘛，韓焉怎麼可能是臣？」 老王爺哈哈大笑，渾然不覺周圍寂靜一片，幾乎所有人都看著韓朗那瞬鐵青的臉。

「韓焉」，這兩個字一直是韓朗的忌，已經塵封多年無人敢提的忌。

韓朗瞇眼微笑，功地掩飾住眼裡升騰的鷙之氣，「老王爺，我是韓朗。」

「哦，是韓朗啊。」老王爺的語氣略出許的失，「韓朗你年紀也不了，親了沒？有孩子了沒，幾個是男丁啊？」

韓朗笑容滿面，答道：「王爺深淺出，可能不知道我好男寵吧！」

「你好男寵？那可不，男人怎麼生得出孩子嘛！」老王爺極其不樂意地搖晃著腦袋，「什麼男寵啊，韓焉這可不行，韓家的脈不能斷的。」

韓朗只笑不答，也沒再糾正。又聊了會，有人請示該開席了。

百座，華容這才發現，韓朗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在最後，與流年在一邊竊竊私語，流年好像給了韓朗一張小紙，韓朗一把奪下，瞅了眼，略帶沮喪說了句話。

華容看他，好像在說，……要彆扭到什麼時候。

宴會開始，韓朗還算正常：「老王爺，我敬您一杯，祝王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他聲音清澈神抖擻，百跟從起立舉杯。還未嬉笑，卻見韓朗將瓷杯高高舉過頭頂，緩緩傾下——清酒潤了韓朗滿臉。誰會想到他把酒倒在自己的頭上。

全場頓時雀無聲，所有人呆若木。而韓朗卻相當平靜地將杯放回桌上，好像從未發生過任何事一般，坐下吃菜。

華容呆呆地盯著韓朗猛看。

韓朗後流年低眉默不作聲，而今天跟隨在流年後的「黑臉」小斯不知天高地厚地聳了下肩。

老王爺也探問道：「韓焉你這樣是逗我老頭子開心吧。」

韓朗不溫不火地環視周圍，徐徐道：「自然是逗您開心嘍，如果聖上在的話，想必也會更開心的。各位，本王說的對嗎？」

讚歎之聲四起，大臣紛紛照做將酒倒到自己的頭上，哈哈大笑。盛況空前！

華容半張著，一時忘記給自己「灌」菜，耳邊又聽得韓朗喃喃：「恨鐵不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