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唐陌早就發現，遊戲回檔後，他上的服被黑塔恢復，但卡維斯被自己了的服卻永遠消失了。看樣子黑塔只會回檔玩家進副本時的所有資料，不會管副本生的死活。所以唐陌第二次挑戰副本時把大蚯蚓的環節幾乎打碎，現在大蚯蚓環節上的傷口也沒有癒合。

大蚯蚓當然聽不懂唐陌的話：“他好像是個好的地底人，他應該不會像那個地底人一樣一喝酒就打我了吧……”這麼嘶嘶著，大蚯蚓越蹭越歡。

突然它的後背不小心蹭到了一個尖銳的地方，黑暗裏，剛剛才結疤的環帶又被刺破了。

大蚯蚓嗚嗚地哭了起來。唐陌立即手去接眼淚，不過他手接了半天才發現……

這條大蚯蚓它是在幹嚎！一滴眼淚都沒有！

唐陌的臉變得非常難看。

如果這個副本和“馬里奧的大富翁遊戲”副本一樣，只有取走獎勵才能離開副本，那唐陌就必須得到“蚯蚓的眼淚”。

煤油燈碎了，唐陌的上還有一隻手電筒，但他考慮了會兒沒有打開。

他努力克服心深翻湧上來的噁心，儘量讓自己忘記這個正在蹭自己的、黏糊糊的東西是一條巨大的蚯蚓，他出手，輕地在大蚯蚓的頭上著。

大蚯蚓上的傷確實是唐陌打的，他現在安對方，也略顯心虛。這麼一想，唐陌頭的作就自然了許多。

從一開始唐陌還沒進副本，他的潛意識裏就埋藏了一條極深的暗示資訊：S3副本的最終BOSS是一條巨大的蚯蚓。

地球上線後，唐陌的記憶力極好，他之所以選擇在商場門口蹲點一個多小時、最後跟蹤傑克斯，就是因為傑克斯曾經在地下停車場說過他要再去試試能不能通關S3副本，打敗最後的那條大蚯蚓。

傑克斯的話唐陌記得一字不差，所以在進副本後，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打敗一條大蚯蚓。

雖然這個副本的形式讓他有些驚訝，他本以為這是一個簡單的打怪形式的副本，沒想到會有這麼多限制。於是在先為主的觀念下，唐陌第一次通關副本時，理所當然地選擇攻擊大蚯蚓。第二次他也只是以為打敗大蚯蚓太難。他的思緒一直放在找尋打敗蚯蚓的方法上，沒注意其他關鍵點。

直到第三次通關，他開始走出傑克斯給他設下的誤區，發現了許多疑點。

首先，這條地道很長，唐陌第一次闖關時走得小心翼翼，所以他走到比爾跟前，二十分鐘時限已經過去了一半。這還是他儘量加快腳步，保持一種“既不會太耽擱時間，又不至於被怪襲致死”的速度，到最後留給他面對大蚯蚓的時間也只有五分鐘。

換做很多預備役，恐怕都沒機會見到大蚯蚓，二十分鐘就結束了。這個時間有點不合理，幾乎不給玩家一次通關的機會。

其次，是一些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的明顯疑點。比如紅發男人前的傷口明顯不是大蚯蚓可以造的，是被利割傷的；還有他一直含糊其辭的說法，幾個微小的語言線索，都暗示了比爾不是蚯蚓。

除此以外，還有黑塔的暗示和誤導。黑塔在規則中說“只有大木可以對蚯蚓造傷害”，之後又說“比爾見不得”。黑塔使用了兩個名詞，如果蚯蚓是比爾，它一般不會做兩種不一樣的代稱。

但黑塔又在誤導玩家。

蚯蚓怕，比爾也見不得。

唐陌倒是無法解釋比爾為什麼見不得，但是只要往那條方向想，就會發現這句話實在太有歧義了。你可以說比爾和蚯蚓一樣怕（雖然他見到煤油燈沒任何反應），也可以說他是個見不得的人。

怕的見不得，做了虧心事的小人也見不得。

這是一個藏得極深的語言。

大蚯蚓還在嗚嗚嗚的幹嚎著。

打都打了，唐陌一邊它的大腦袋，一邊思索怎麼騙出一個小孩子的眼淚。

這條既噁心又有點醜萌醜萌的蚯蚓趴在唐陌的懷裏，假哭得很像一回事。

唐陌安了它好一會兒，無奈道：“打傷你其實也不能完全怪我吧，嗯，主要得怪那個黑塔。它就給玩家二十分鐘時限，我竭盡全力地跑過來、沒浪費一秒鐘，到你面前也只剩下十五分鐘。正常人第一次通關可能不會這麼趕時間，失敗後再闖關就一定會非常著急。所以沒時間去注意前面的提示和……也不是很難理解？”

按理說大蚯蚓應該聽不懂唐陌的話，但它莫名地“哭”得更大聲了。

“……”唐陌默默地又了兩下，心道：算了，都是我的錯好不好？

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唐陌了很久，大蚯蚓總算不幹嚎了。唐陌正覺得奇怪，這噁心醜萌的小傢伙怎麼不嘶嘶了，然後他就聽到一陣響亮的呼嚕聲。

唐陌：“……”

你剛剛從籠子裏逃出來，就不能稍微警惕一點嗎！

雖然無法完全重現蚯蚓逃出籠子的景，但唐陌據紅發男人、比爾和蚯蚓的話，約能猜到一些事實真相。

馬戲團的團長不知道從哪兒抓到了大蚯蚓，想要把它當作寶，明天晚上獻給觀眾們欣賞。團長安排了紅發男人和比爾一起看守大蚯蚓，比爾喝醉了就喜歡用木打大蚯蚓。紅發男人說比爾瘋了，應該指的是比爾突然打得很重，幾乎快要打死大蚯蚓。於是大蚯蚓激烈反抗。

籠子應該就是在反抗的時候掙斷的。

紅發男人當然不能坐視比爾把團長的寶打死，肯定阻止了他。

唐陌的目看向黑暗裏的某一。在他第二次進這個時，他看到那個角落裏有一張桌子，上面放了些啤酒瓶，地上也有一些不易察覺的酒瓶碎片。

如果紅發男人前的傷口是比爾醉酒後用啤酒瓶劃傷的，那就可以解釋他說比爾瘋了的原因了。

比爾上的傷口是大蚯蚓打的，後腦的傷口是撞擊傷，上的傷口可能是被蚯蚓甩開的時候折斷的。

雖然那個籠子鎖得很，但照樣被大蚯蚓掙斷了。

比爾說自己用盡全力才從大蚯蚓的裏逃出來，但他走到一半就發現自己的骨斷得太徹底，真的再也走不了了。紅發男人當然不會理他，一來比爾瘋了、打傷了他，另一方面怪掙籠子、拋棄同伴自己先逃，兩者都很好理解。

“你要是早點掙開籠子、追過去殺了比爾，不就不會挨這麼多打了？”

回應唐陌的是大蚯蚓更加響亮的呼嚕泡聲。

二十分鐘是黑塔對玩家的限制，導致玩家沒時間去追究更多線索。但其實也是對玩家的保護。只要不是太弱，正常點的預備役應該也能在二十分鐘保證不死。那他就可以選擇退出副本，結束闖關。

這就是S級副本。

從難度來說，和“馬里奧的大富翁遊戲”本不是一個級別。不貪心就死不了。

唐陌坐在地上等大蚯蚓睡了半個小時。終於，大蚯蚓破了呼嚕泡睡醒了，唐陌聽到它嘶嘶地著：“肚子好，好想媽媽啊嗚嗚嗚……”

它沒哭，還是在幹嚎。

唐陌站起，大蚯蚓立即豎直了上半。

黑暗中唐陌看不見大蚯蚓，但他覺得對方應該看得見自己在做什麼。唐陌用雙手牆壁，一步步地試著走進地道。大蚯蚓一直沒有靜，唐陌走到地道口，回過招了招手：“過來。”

大蚯蚓沒有回應。

唐陌也不知這個方法管不管用，總之他們得先出去。要不然等紅發男人真的喊來了什麼同事，相信那個馬戲團的團長不會讓唐陌好過。

唐陌走進地道。他走的很慢，時不時停下來，回頭做招手的作，希大蚯蚓能跟上自己。

十米的路程就走了一分鐘，大蚯蚓還是沒靜。等到唐陌快放棄、決定回頭找辦法收集蚯蚓的眼淚時，他聽到了重過地面的聲音。

唐陌角微微勾起，他雙手牆面，走向地道的起點。

大蚯蚓在他的後緩緩地跟著。一開始還跟得很遠，等一人一蚯蚓走了幾百米，大蚯蚓又缺心眼地蹭上了唐陌的後背，甚至用它的大腦袋蹭著唐陌的頭髮，整條蚯蚓的上半都倚靠在唐陌的後背上。

唐陌差點就想給這個黏糊糊的東西一掌，萬幸他忍住了，深呼吸幾下，繼續往前走。

走到比爾的旁，大蚯蚓聞到味道，害怕地嘶嘶一聲：“壞蛋地底人！”

唐陌頭，帶著大蚯蚓繼續往前走。

最後回到了起點。

唐陌無法打開手電筒，黑暗中，他著大蚯蚓的腦袋。他的到，來到這個地方後，大蚯蚓明顯興了許多，一直急躁躁地用尾拍打地面。

“你要是想走了，臨走前……能給點眼淚嗎？”唐陌試著商量道：“一滴就夠了。稍微不那麼假哭一次，真正地哭一次，怎麼樣？”

大蚯蚓嘶嘶著：“好好，回家看媽媽，媽媽！”

千辛萬苦把大蚯蚓帶到這裏的唐陌：“……”

大蚯蚓用尾拍打地面的聲音從未停過，唐陌一開始以為它只是太過興，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欣喜。忽然它的尾重重地砸在一塊泥土上，哢嚓一聲，好像有一扇門被拍開了。

唐陌驚訝地看向出聲的方向。

大蚯蚓：“回家啦回家啦！”說著，溜一下就往那扇門的方向跑。

唐陌急急地拉住蚯蚓尾：“等等，能不能給滴眼淚？”頓了頓，唐陌想到：“嘶嘶，嘶嘶嘶嘶？”

大蚯蚓：“好奇怪，這個地底人在什麼。”

唐陌：“……”

大蚯蚓扭著，掙開了唐陌的手，直直地向地道出口。就在它快要離開時，它的聲音停住，接著慢吞吞地到唐陌邊，用腦袋蹭了蹭唐陌的臉。

它並不知道在它蹭臉的時候，唐陌的右手按在左手手腕上，目淡漠地看著黑暗裏的它。

不得到蚯蚓的眼淚無法離開副本。

現在主線任務已經結束，可以使用異能，可以使用大火柴。

無論用什麼方式，他都一定要離開這裏。

“想回家……”嘶嘶的聲音響起。

唐陌目一凜，一巨大的火柴突然出現在他的右手。他高高揮舞起大火柴，直接衝著大蚯蚓的環帶打去。應該不至於打死它，但一定能把它留下來。留下來後他才有機會慢慢地找到蚯蚓的眼淚。

火柴頭已經快到蚯蚓的環帶，嘶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是好的地底人。”

話音落下時，一滴潤的落在了唐陌的臉上，大蚯蚓嘶嘶著，嗖的一下扭頭進出口。它巨大的砰砰砰地撞擊地面，沒幾下就消失在了裏。

唐陌愣在原地。片刻後，他手了自己臉上的眼淚，將火柴收進紋。

眼前忽然閃過一道刺眼的白，等唐陌再睜開眼，他已經回到了浦東區的廢棄工廠。

唐陌進副本的時候還是中午，出來時已經月上中天。副本裏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似乎不大一樣，唐陌模糊地記了一下兩者的時間，接著不做停留，快速地離開工廠，以防有人在副本口附近蹲點。

他找到一家沒人的汽車修理店，關上門躲了進去。

唐陌出手，將蚯蚓的眼淚從自己的臉頰上摘下來。

這滴眼淚在剛剛落到唐陌臉上時還是狀，但接到空氣後，很快就變了固。唐陌沒有打開汽車修理店的燈，他躺在地上，用手電筒照亮這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