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巫之槌【5】

這男人激的雙眼冒，熱的不可思議，好像隨時會撲過來抱住他。

魏恆下意識的往左移步子，離他遠了些，毫沒察覺自己躲在了邢朗斜後方。

「秦放？」

魏恆納悶的看著他。

秦放果真往前追了一步，雙手擺了一圈，激道：「藍爵酒吧？我們在那兒見過，你忘了？」

雖然魏恆還是一頭霧水，但是毫不影響秦放的熱。秦放忽然用力了一把臉，即將喜極而泣的樣子，老鷹抓小似的張牙舞爪走近他：「我找了你好久啊，酒吧老闆說那天後你再也沒有去過，我在酒吧等了你好幾天，你都沒有出現過。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天吶，真是太棒了！」

秦放歡欣熱烈的緒沒有染到魏恆分毫，魏恆目平靜的看著他，平靜的有些過於冷漠。倘若秦放的臉皮但凡薄一些，神經稍微纖細一些，就能察覺到自己正被魏恆冷遇，不亞於用自己的熱臉上了他的冷……那啥。

在秦放閃閃發的雙眼注視下，魏恆終於想起他的臉來。但是想起秦放的臉並沒有讓魏恆到解，相反，他的神更為戒備，目更為冰冷。

魏恆想起來了，一個月前在藍爵酒吧，他的確'邂逅'了一個帥哥。當時酒吧客滿，帥哥主找他拼桌子。並且熱的請他喝酒，酒後還主買單。念及是萍水相逢，且走出酒吧大門便老死不相往來，魏恆才掉以輕心，接了秦放的拼桌。那天晚上他和秦放喝了一夜的酒，後半夜倆人都醉了，以至於後來聊了些什麼，魏恆完全失去了印象。只記得第二天凌晨在酒吧門口分手時，秦放約他晚上老地方見。

魏恆當時已經喝大了，便稀裡糊塗的應下。然而他回到家裡睡了一覺，宿醉後斷了片兒的記憶隨著帥哥的臉一去不復返了。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一位'人'，而且這個人竟然還是他日後的同事。

認識到這一點，魏恆猛然握了自己的手背，心裡涼了一大截，目冰冷又沉靜的看著秦放。迅速的在腦海裡搜尋那晚和他聊天時說的話，極其的後怕自己喝多了口無遮攔，說出本不該說的話。

秦放被偶遇的興蒙蔽了雙眼，毫沒察覺魏恆看他的眼神中有諸多的戒備和敵意。

他們兩人一言一語，有來有往，反而把邢朗撂在了一邊。邢朗作為旁觀者，也不像秦放一樣腎上腺素飆升導致大腦遲鈍犯蠢，他倒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魏恆在認出秦放後，魏恆眼神中瞬間劃過的凌的碎片，和魏恆眼中即鋒利又冷漠，同時懷揣諸多敵意的目。

邢朗看著魏恆，目幽暗。他覺得魏恆表現的太冷，也太靜了，冷靜的就像被凍實的水面。堅冰之下，誰也窺探不出冰面下的暗流。

不知不覺的，邢朗停止用手中的文件敲打掌心，一言不發，靜止不的看著魏恆。

三個人心有靈犀般保持沉默，各有所思。在和秦放對視的幾秒鐘，魏恆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但是當他察覺到邢朗也在盯著他時，忽然想起自己公安局，四面是銅牆鐵壁。他不能慌張，更不能躲避。於是魏恆決定試探秦放，慢悠悠的調整出一個笑臉對秦放說：「哦，我記得你。第二天我有事，就沒有去酒吧。不好意思。」

秦放忙道：「沒關係沒關係。」

魏恆看著他的眼睛，又道：「你在找我？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我的名字，其實你可以向酒吧老闆要會員登記冊查我的手機號。」

秦放一拍腦門，懊惱道：「就壞在這兒，那天晚上我喝大了，第二天一醒。死活想不起來你什麼。」

聞言，魏恆暗鬆了一口氣，額上一層冷汗迅速褪去。一時張過度，當危險解除時，他腳下一陣虛浮，竟險些站不穩。於是他抓了雨傘。

「剛才邢隊說，你魏恆？」

秦放湊到他跟前，追問道。

魏恆點頭，出手道：「你好。」

秦放握住他的手，笑道：「我秦放，是支隊的主任醫師。」

魏恆抬起眸子，正眼瞧他。沒想到他看起來這麼年輕，最多二十七八歲，竟然是主任醫師。

「誒？」

秦放抓住他的手不放，問「你怎麼還帶著這雙手套？我記得你上次在酒吧就帶著手套。」

魏恆稍稍用力回自己的手，笑道：「我有點潔癖。」

旁觀的一出大戲的邢朗從頭到尾像一個局外人，看戲似的看著他們上演了一出蹩腳的偶遇，邂逅的戲碼。直到聽到魏恆說自己潔癖，才掀開眼皮懶洋洋的從眼角盯著他，眼睛裡的猜疑很明顯。

魏恆裝作沒看到他向自己投來的審視的目，只看著秦放，和秦放寒暄。

秦放有點興過頭，跟他說了幾句話後竟然想抱他。

「我，我他媽真是太高興了！」

秦放如此說著，張開胳膊往前走了一步。他才一作，魏恆就避之不及的連連往後退了兩步。

但是秦放不依不饒的向魏恆近，即將走到魏恆跟前兒的時候忽然殺進來一個程咬金。

邢朗生生的他們兩人之間，擋在魏恆面前，替他接了秦放的擁抱。

秦放倒是從善如流的借坡下驢，抱住邢朗激涕零道：「表哥，你真是，真是對我太好了！」

邢朗垂眼瞧他，斜著角，冷笑：「我對你好嗎？」

「好！」

「既然我對你這麼好，那你是不是應該幫表哥完那兩幅人拼圖？」

把表弟從上拉下來，邢朗握住秦放的肩膀迫使秦放轉過，然後往秦放屁上踹了一腳：「幹你的活兒去。」

秦放一步三回頭，黏黏糊糊的進了法醫室。

第三個人一走，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陡然變的有些怪異。邢朗背對著魏恆靜站了一會兒，忽然回過頭看著魏恆，角著一意味不明的笑意：「你還真是？」

魏恆抬眼瞧他，翹著角明知故問：「嗯？是什麼？」

邢朗向法醫室抬了抬下：「他去年跟家裡出櫃，被他老爹吊在房樑上了個半死，然後被趕了出來，已經一年多不準進家門了。」

魏恆一雙漆黑，細長的眼睛晃著明晃晃，冷冰冰的，聞言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分外冷道：「你是想問，他出櫃和我有沒有關係？你想多了邢隊長，一個月前我才和他認識。你們家人許不許他進家門，和我沒關係。」

邢朗默了默，然後笑道：「你也想多了，魏老師。我沒有說他是為了你出櫃，就算是，那也沒什麼。我只是想說這小子以前過朋友，他不是非男人不可，或許今後他還能再一個朋友。」

魏恆默然看他良久，從心裡覺得好笑，一冷笑逐漸從他的心口蔓延道角，低不可聞的輕哼了一聲，道：「你還真是愚蠢，邢隊長。難道你覺得一個人的向像橡皮泥一樣，想男人就男人，想人就人嗎？就算一個人的向有可塑，那也應該由他本人決定，他想要人還是男人。秦放為什麼要為你們的希買單，去一個朋友？他是一個思想獨立，個人意志健全的年人，他已經離了母親的子宮和以前的家庭，他完全有自由選擇自己想要的人。一個生來和大流與眾不同的人，你們憑什麼要求他按照大流的生活方式了此一生？你剛才說他差點被打死，被逐出家門，為什麼？他犯錯了嗎？並沒有，他只是和你們不一樣，所以你們覺得他犯錯了。雖然我覺得真理掌握在數人手中這句話等同於扯淡，但是真理同樣不掌握在 數人手中。世界上本沒有一不變的真理，真理應該服務於人，而不是奴役於人。我現在倒是看清楚了，秦放雖然沒有被你們口中的真理承認，但他至沒有被奴役。但是你們，奴已經深固。」

這番話停在邢朗耳朵裡，雖然不算什麼發人深省，醍醐灌頂，倒是讓他一時無言以對，略有所思。

邢朗心道：這書生的皮子真厲害，說出話來咄咄人，當仁不讓。要論打炮，千八百號人也難贏他一個。

魏恆迎著他的目，平靜的眼神中卻湧出堅不可摧的力量，彷彿一個人，就可以抵擋千軍萬馬。

邢朗微微皺起眉，他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調侃，竟會引起這書生如此大的敵意。魏恆的眼神即堅韌，又勇毅，彷彿面對的是千百萬呼嘯而來的敵軍似的，隨時預備著揚刀立馬，手起刀落。

久而久之，魏恆看到邢朗忽然翹起角笑了一下，笑容裡有些無奈，和倦怠。

邢朗從子口袋裡出煙盒和打火機，叼了一煙在裡，攏著火苗點燃了香煙。

打火機蓋子'啪'的一聲被掀開，冒出一簇火苗。忽然升起的火苗被走廊裡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風吹斜了軌跡，像一道被風拉長的燭火般，向魏恆上搖曳而去。

魏恆眼睛一閃，方從戰鬥狀態中離出來，掉進這條避著室外風雨的走廊。他有些出神的看著邢朗手中那一簇被風向吹了軌跡的火苗。這才發覺自己所面臨的人，和環境，都並非假像中那麼危險。

邢朗站沒站相，站了一會兒就尋找支撐。他用肩膀撐著牆壁，手指夾著煙抵在角，霧靄靄黑沉沉的眼睛好像被剛才那道火苗點燃了，此時異常的灼人，看著魏恆笑說：「我發現你這人有意思。看起來文文弱弱彬彬有禮，客客氣氣禮禮貌貌的，其實脾氣比誰都大。一點就著，跟鬥似的。不過我有點納悶，你這損的脾氣是沖著我一個人來，還是人人平等，機會共？」

魏恆：「……你想多了，我沒有刻意針對你，就事論事而已。」

眼看著魏恆又擺出客氣，禮貌，冷淡，疏離的一張笑臉。邢朗忽然覺得沒意思了，角那點笑意迅速的垮了。他盯著魏恆看了一會兒，又問：「你怕我？」

魏恆一默，笑：「沒有。」

「討厭我？」

「……也沒有。」

邢朗慢悠悠的扯開角，笑道：「不怕我，也不討厭我，那你喜歡我？」

魏恆：……

他剛要蹦出一個'不'字，就見邢朗訕笑了聲，說：「又是這個眼神兒……開個玩笑而已，別生氣。」

很快，邢朗臉上歸於平靜，眼睛裡的霧一點點的滲他漆黑的眼珠，沉聲道：「既然你既不怕我，又不討厭我。那你為什麼總是堤防我？別說你沒有，我不是瞎子，看的出你眼睛裡對我的敵意。」

魏恆的機敏狡猾和伶牙俐齒此時排不上用場，他被邢朗問住了。

邢朗把他問死，卻不等他作答，拖在眼角的一道冷在他臉上劃過，投向他後的人群，用手裡的文件用力敲了敲牆壁，喊道：「開會了！」

說完，他拿著魏恆的檔案率先走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