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巫之槌【11】

花城小區發生滅門慘案，邢朗和魏恆一刻不敢耽擱，和紅綠燈爭分奪秒，以最快時間趕了過去。

到了地方，稍一了解況，邢朗氣的抬手往徐天良後腦勺上扇了一掌，呲著牙罵道：「這他媽滅門？你上了十幾年學只修了小學語文一門課？一家四口死了三口，還有一個被你滅了？想知道什麼是滅門就去翻一翻六年前的銀江629滅門案和蕪津的713滅門案，不認識的字兒讓檔案室小趙給你標上拼音！」

眼見邢朗抬要踹自己，徐天良連忙躲在了魏恆後，可憐兮兮的哭喪著臉道：「我錯了隊長，我以為他們家沒人了。」

邢朗出食指在徐天良額頭上狠狠點一下：「再他媽的說話，我讓你當著我面兒生啃一本新華字典！一粒鹽都不能撒！」

邢朗氣憤難平，罵還不解氣，罵完還要踹他，被徐天良以一個'老鷹抓小，而小自強不息'的走位躲開了。

邢朗瞪他一眼，率先跑進單元樓。

徐天良後腦勺，抬腳跟上邢朗，走了兩步見魏恆還在原地站著，不知在發什麼呆。

「我們進去吧師父，待會兒邢隊又該罵人了。」

魏恆看他一眼，往單元樓走去。

上樓的途中，魏恆忽然問：「邢隊長為什麼忽然發這麼大脾氣？」

徐天良道：「哦，可能是因為我把今天這件案子當了又一樁滅門案。」

魏恆：「又？」

徐天良避著煞神般往樓上看了一眼，看不見邢朗，才道：「剛才邢隊說的銀江市718滅門案，和咱們蕪津913滅門案，這兩起案子至今沒破，蕪津案在邢隊手裡，他力很大。」說著看向他：「師父，你不就是在銀江讀的大學嗎？三年前銀江發生滅門案的時候你沒聽說過嗎？」

「……一點點。」

魏恆停了停，又問：「蕪津滅門案，沒有一點線索嗎？」

「線索倒是有，但只是謠傳，沒有證據。」

「什麼謠傳？」

徐天良不知不覺的放慢了爬樓梯的步子，低聲道：「被滅門的一家五口姓常，他們家在十幾年前收養過一個孩子，常念。這個常念有前科，十幾歲就蹲過拘留所，在黑道兒上混，和常家的人並不好。每次常念回家，鄰居就聽到常家摔盆打碗的聲音，雖然沒聽到過誰的哭聲，但是那些鄰居都知道，是養父在打常念……後來有一天，常念被打急了，跑出家門，站在門口喊要把他們全都殺死，喊得左右鄰居全都聽見了，當時他好像才十五六歲。後來常念就再也沒回去過。直到十年後，常家上下五口被砍殺，房子又被放了一把火。消防車趕到的時候常家五口都被燒焦了。鄰居都說是常念幹的，因為他們看到常家人死 那天晚上，一個年輕的男人鬼鬼祟祟的從他們家後院翻了出來，什麼東西都沒拿，兩手空空。邢隊說過，既然殺人不為劫財，那就只能是報怨了。」

「… …既然這個常念有嫌疑，那你們為什麼不找到他？」

「找不到呀，這人人間蒸發了似的，司法系統裡一直找不到他的行蹤。到現在系統裡的照片還是他十四五歲時在管所拍的。嵐嵐姐他們說，他可能早被黑道上的人弄死了。」

魏恆極慢的點了點頭，又問：「那銀江的案子呢？」

「銀江的案子我也不太清楚，畢竟不在咱們的執法範圍。前天我和邢隊去銀江出差，邢隊還和銀江市局的刑偵隊長聊過718滅門案，據說線索也斷了，不好查。」

魏恆還想再問下去，忽然聽到樓上邢朗喊道：「快點，你們兩個！」

前兩天暴雨，小區許多住戶的臺被風雨沖垮，一名工人在整修403室的臺時，借道402臺。402臺垂著一層窗簾，窗簾後是臥室。但窗簾並沒有拉的嚴合，於是站在臺上的工人無意間瞥到了滿室的鮮……

工人報警，勘查組很快趕到現場，有經驗的刑警聞道從門中飄躥出的刺鼻氣是臭，便讓小區保管備用鑰匙的門衛拿來鑰匙打開了房門。

此時他們所面對的現場，就是案發後的第一現場。

魏恆一進門，立即被臭味塞滿了鼻腔，讓他不自覺的皺了眉。

這所房子幾乎變了一間不風的封室，所有的窗戶都關著，還拉著窗簾，腐臭的氣味在空氣中一層層疊加，厚重的像是在暴曬下的屠宰場。

在魏恆去拉窗簾的時候，邢朗已經把三間臥室轉了一圈。魏恆打開最後一扇窗戶，剛轉過，就見邢朗站在餐廳對面的一間臥室門口，臉鬱道：「魏老師，過來看看。」

魏恆走過去，站在他邊往臥室裡看去，看到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躺在一張兒床上，蓋在被子裡，頭轉向門口，脖子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魏恆喊了一聲：「小徐！」

徐天良立即給他送了一雙白手套和明的腳套，魏恆把雨傘遞給徐天良，穿戴完畢走了進去。

徐天良抱著魏恆的傘，又從隨的挎包裡拿出紙筆，亦步亦趨的跟著魏恆，站在魏恆旁道：「師父，你發現什麼了？」

魏恆並著食指和中指手按在男孩兒脖子上的傷口上，低頭觀察傷口切面，道：「僵已經完全解除，再度化，皮表面出現腐敗泡沫，量皮組織已經剝離，死亡時間已經超過十天，略推測在九月二十號夜晚至凌晨。」

「晚上？」

徐天良問。

魏恆閉了閉眼，耐心提點：「沒看到他穿著睡？」

徐天良邊記邊看著他把孩子抱到一邊，翻看下的被褥：「師父你在檢查出量嗎？」

魏恆掀開被子，看到床褥上一灘暈散狀的跡，並且滲到了床墊。

「……這個孩子是在睡中，被利割斷了脖子。傷口長5厘米，深度2到4厘米。創壁，創源齊整，應該是一把單刃切。」

徐天良想了想：「水果刀？」

魏恆看他一眼：「還不去找？」

徐天良連忙跑了出去。

邢朗隨後又來到門口，敲了敲臥室房門，看著魏恆仰頭觀察天花板上幾滴噴濺跡的樣子，道：「有時間聽我說兩句？」

「說。」

「死者是父親，兒，和兒子。分別死在臥室，你現在看到的是小兒子的。」

魏恆不看了一眼邢朗後一扇掛著珠簾的房門，想必就是兒的房間了。

「媽媽呢？」

魏恆低下頭，目順著床邊的甩看到地板，問道。

邢朗看了眼手錶：「是菜市場的一個出納，現在還在菜市場上班，我派人去接了，不過說不知道丈夫和孩子已經死了。」

魏恆角微乎其微是了一下，冷聲道：「知不知道，我馬上就知道了。」說著揚聲道：「小徐，給我那一把尺子。」

很快，小徐一手拿著一把水果刀，一手拿著尺子回來了：「師父，這把刀是嗎？他們家只有這把水果刀。」

魏恆只看了一眼，就說：「裝起來。」然後他拿過徐天良手中的尺子，後撤一步單膝點地蹲在地上，用尺子測量地板上一連串橢圓形的滴漸滴中的一個，沒什麼的淡淡道：「邢隊長，你擋住我的了。」

邢朗離開門口走了進去，和魏恆蹲在同一邊，說：「照顧照顧你的小徒弟，看看他那雙求知識的眼睛。」

魏恆撇撇，耐下心道：「床邊有一道甩，是兇手殺死孩子後，手裡的兇劃過一定的弧度留下的痕，痕的邊緣是一道接連間斷的橢圓形滴。滴邊緣對稱呈刺狀，是當人靜止或者運速度較慢的時候才能產生的痕形狀，你可以把'人'理解兇手。據這些比較規整的滴落狀痕可以判斷出點的高度，也就是兇手殺人後，手持兇，從兇落到地板的高度。」

正在兒臥室拉線的刑警們不約而同的停下手裡的活 都往他們這邊看。

邢朗看著他的臉，眼睛裡淌著一層薄弱的暗：「怎麼判斷？說說你的方法。」

魏恆得出三個滴的直徑均值，道：「我一般直接套公式。」說著他抬頭問對面房裡的刑警：「滴角測出來了嗎？」

一人回答他：「23.8°」

魏恆從徐天良手裡拿過紙和筆，寫下一組正切函數公式，把數據套進去略一計算，得出一個高度——68.43厘米。

然後他站起，拿著徐天良找到的水果刀，刀尖朝下，移到和地面相距的距離，凝神細想了片刻，道：「兇手高164，這家主人多高？」

邢朗勾起角，反問：「你懷疑主人？」

魏恆瞥他一眼：「你不懷疑？」

邢朗笑：「巧了，我也懷疑。待會兒回到局裡就知道多高了。」

隨後邢朗走出小兒子臥室，回手沖魏恆打了個響指：「過來看看孩兒他爹，我的大偵探。」

魏恆沒有跟他走，而是先看了一眼兒的死相，發現十五六歲的兒也是以正常的睡姿躺在床上，頸部有傷，上蓋著薄被，和小男孩兒的死相無異，都像是在睡眠中被殺。

其次魏恆才站在主臥門口，見死在主臥裡的男人可比兩個孩子要慘烈的多，不同形狀的痕幾乎佈滿臥室，可見男人死前有過劇烈的掙扎，甚至和兇手展開過搏鬥。

此時，男人倒在地板上，以俯臥的姿勢橫。頭沖著門口方向。

魏恆走過去蹲在男邊，彎下腰看了看男的脖子，雖然在他在男脖子上同樣找到切割傷，但是那刀口卻不如前兩道那麼齊整，，甚至沒有一擊致命，才引起男人的反抗。除此之外，男人上有多次刺傷，擊打傷，顯然和兇手展開過對抗。

魏恆站起看向同樣染的床褥，然後順著痕看到床頭櫃，發現床頭櫃一個屜被拉開，裡面的一些雜也沾著……

邢朗靠在門框上，看著魏恆在臥室裡轉了一圈，站在旁埋頭沉思的模樣，然後又看了一眼時間，道：「講個故事聽聽，魏老師。」

很奇怪，魏恆每次總能聽懂從他裡說出來的那些花裡胡哨的話。

魏恆又蹲在男人旁，拉起男人的手說：「這個男人應該第一個被殺，兇手在他脖子上留下的傷口還不是很練，甚至有些猶豫。兇手在殺人前應該給三名死者餵了安定類的藥，比如安眠藥之類的，否則他和兇手的搏鬥肯定會吵醒孩子。雖然他也吃了安定類的藥，但是一個壯年男的警覺和素質使他能夠對藥的作用做出一定的反抗，兇手在他脖子上割了一刀，但是沒有斃命，他爬起來想反抗，拉開床頭櫃應該是想拿武。」

說著，魏恆皺眉道：「但是死者並手中沒有武，也沒有任何刀的柄部留下的紋路。」

邢朗走過去蹲在魏恆邊，看著被魏恆抓在手裡的死者的右手，道：「他的食指骨折了。」

魏恆點頭：「沒錯，什麼樣的刀會導致食指骨折？」

「剪刀？」

魏恆沉片刻：「……雖然有點牽強，但是有可能。」

邢朗站起，掐著腰環視臥室一周，道：「現在況很清楚了，三名死者死在床上，被餵了安定藥，有預謀的殺人卻就地取材使用水果刀。範圍可以從人作案減到目前唯一還活著的主人。」

魏恆滿腹孤疑的站起，看著邢朗問：「但是這個人為什麼不理，也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