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大廳的晚宴是自助形式,爍星的普通員工和人氣不高的藝人在廳用餐聊天,而地位較高的,則進了更為私豪華的大包間。
爍星雖在圈小有名氣,但也只是個立沒幾年的創業公司,規模不大,人員也,除了羅鵬這個大老闆之外,上桌的高層就一位副經理和一位藝人總監,加上黎和林澄,他們這邊一共就五個人。
段氏那邊以段明煬為中心,兩側各坐了三人,包間四角則站著四名保鏢,門外頭還守著兩個,確保閒雜人等勿。
羅鵬從沒見過這架勢,張得背後冒虛汗,實在想不通段家二爺怎麼會親自屈尊來談收購的事。
段氏是本市除了江家之外最有錢有勢的豪門財閥,娛樂產業以前也有涉足,但盈利額恐怕連段氏年利潤的百分之一都占不到。收購幾個娛樂公司這種小事,就算是段明煬的書來辦都有點興師眾,何況是他本人親自前來。
難道真是林澄攀上了高枝?可羅鵬反復思忖,都想不出這兩人有過什麼集。
況且,素聞段明煬是個鐵石心腸、手段狠辣的私生子,前幾年剛段家的時候默默無聞,這一兩年突然聲名鵲起。據說他已經從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段興燁手裡搶走了一半家族產業,如今已有取而代之為繼承人的趨勢。
這麼個冷酷無高高在上的豪門爺,怎麼會看得上林澄這種綿綿的小白兔?莫非林澄撞了大運,撿了個現實版“霸道總裁上我”的劇本?
“羅總。”對面的吳書喊了他一聲,“這次我們收購的幾家公司裡,你們是第一家簽合同的,可見我們公司的重視。合同我們已經擬好了,週一會給您送過來,如果您還有什麼疑問或者要求的話,現在還來得及改。”
羅鵬聽見最後句話,為難地看了眼一直沒發話的段明煬,實在不敢開口,只能朝黎使說大老闆讓你留下來啊!
黎卻像是看不見似的,只顧把玩著手裡的高腳杯,過晃漾的紅酒看對面人冷漠的臉龐。
了,卻也陌生了。
他剛才打完招呼,段明煬徑直從他側走過,一個字都沒施捨給他,帶著林澄率先進了包間。
令笑著打招呼的他宛如一個表演失敗的尷尬小丑。
不過黎釋懷得很快。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熱臉冷屁了,段明煬從來沒把他放在眼裡過。
五年前不會,現在更不會。
他要是為此傷心難過,自己都會笑自己矯。
羅鵬使眼使得筋了,黎才總算有了作。
他淺飲一口紅酒,放下酒杯時沒有像平日那樣用小指稍稍墊一下,故意敲在了桌上,發出一聲略高於周遭聲音的撞聲,不至於刺耳,卻剛好足夠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他接著站起來,微微欠,說:“羅總應該沒什麼要求了,但我有個不之請。”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都轉移到了他上,包括段明煬淡漠的視線。
那雙漆黑的眼裡毫無波瀾,仿佛在看一個素昧平生的人。
吳書接了話:“黎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黎直視著段明煬,勾起笑:“我們這小破公司能被財大氣的段氏看上實屬榮幸,想必段總也是沖著賺錢的目的來的,既然如此,作為爍星最賺錢的藝人,我想向段總求個,讓我留在爍星……可以嗎?”
他最後句話刻意放了語氣。
正如曾經他在段明煬面前,低聲下氣的樣子。
那時的段明煬或許還會作出妥協,然而如今的段明煬,或者說撕下了偽裝的段明煬,對他沒有一溫。
“不可以。”
沒有任何委婉客套,冰冰冷冷的一句否定。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黎依舊笑著,“是我的藝人素養不夠?還是說……段總對我有什麼意見?非要把我掃地出門不可?”
他這番綿裡藏針的話一說出口,氣氛登時變得有些劍拔弩張,旁邊的羅鵬抹了抹額頭滲出的冷汗,大氣都不敢。
“你緋聞纏,形象極差,工作散漫,不求上進,我們不需要這樣的藝人。”段明煬冷眼著他,“娛樂圈裡的垃圾,是該有人肅清乾淨了。”
此話一出,不僅爍星這邊瞠目結舌,連段氏那邊的人也微錯愕。
黎出道這些年,雖然確實沒在作品方面有所建樹,但也沒鬧出過什麼醜聞,論人氣和流量都是頂尖的,不知道多大公司搶破了頭挖他。而在段明煬口中,他卻了毫無價值的垃圾,怎麼想都不太合乎常理。
這話說得實在太難聽了些,吳書本來想打圓場,但看了看自己老闆的臉,還是識相地閉上了。
黎輕笑了聲,揚著的角慢慢落下,瞇起狹長的眼。
闊別五年,段明煬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罵他垃圾。
還真符合這人的做派。
“我要是垃圾。”他挑眉,“你又算什麼東西?”
離他最近角落裡的保鏢立刻往前走了兩步,眼角一道疤,面容兇煞。
黎瞥了那保鏢一眼,眼中劍鋒般的芒流轉,筆直向段明煬:“喲,還學會玩威脅這套了?段爺不得了啊,一個私生子混到這個地位——”
“砰!”
椅子轟然倒地!
保鏢瞬間沖上前,反扣住黎的手腕,像押犯人似地往餐桌上狠狠一按!
肩膀猛竄上來一陣疼痛,黎齜了齜牙,忍不住罵了聲“!”
酒杯被撞倒,裡邊的紅酒潑灑出來,潑髒了他緻的西裝,打了固定好的髮型,發淩地散落下來,狼狽地在額頭。
“明煬哥!”
黎瞳孔微。
林澄焦急地跑過來,費勁掰保鏢的手:“你快放開他!明煬哥,快讓你保鏢放開哥!”
好端端的收購宴上突然發生了暴力事件,任誰心裡都發怵,沒有一個人敢吱聲。
林澄在這種場面下這般大膽出言阻攔,又親昵地喊了段明煬的名字,在座的其他人都不由得朝他多看了眼,稍有眼的立馬心領神會。
羅鵬沒這底氣,但他到底還是講義氣的,忍了幾秒,也著頭皮起求:“段總,阿就是任了點,但他沒惡意的,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段明煬端起酒杯,淺抿了一口,平平穩穩地放下。
羅鵬不敢說話了。
新來的保鏢以前在道上混過,急於在雇主面前展現實力,手上又加重了力道,再下去一寸就能將手臂擰折。
對面傳來椅子蹭地的聲音,黎的臉著餐桌,看著那人起,邁著沉穩的步子朝自己走來,直到站定在跟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澄澄。”
喚的卻不是他的名字。
“你坐回位子去。”
“可是……”林澄言又止。
段明煬左手比了個手勢,保鏢立即松了手,恭敬地退回角落。
“黎先生服髒了,恐怕不適合繼續坐在這兒。”
一副權貴的語氣。
可這人明明曾說過,最厭惡權貴的那副臉。
黎沒回答,著段明煬左手中指上那枚閃閃發的鉑金戒指,微微出神。
直到羅鵬扯了扯他角,他才倏然回神,直起,活了下酸疼的肩肘,誇張地“嘶——”了聲。
“段總看來是真的不待見我,行,我就不在這兒討人嫌了。”
黎笑笑,從容地理了理自己的領,渾然不在意似的。繼而自顧自地擺正傾倒的酒杯,給自己倒了小半杯紅酒,仰頭一飲而盡,咂了咂。
“這麼難喝的酒,也就段總您挑得出來。”
他過垂散在額前的發盯著段明煬,目森冷。
“這麼無恥的事,也就段總您做得出來。”
保鏢聞言再度上前,但黎比他作更快,猛地揮手一甩!
酒杯剎那間著保鏢的臉頰飛過,重重砸在牆上,“啪!”的一聲,碎裂聲刺耳,圓的玻璃摔了尖銳殘破的碎渣,漱漱而落。
包廂裡的空氣仿佛凝滯,寂靜得可怕。
黎拿起餐巾,輕按了下角,扔回檯面上。純白的餐巾沾上了暗的紅酒,宛如染上了淤結的。
他朝眾人紳士地行了個微躬禮:
“各位慢用。”
在段明煬冰冷目的注視下,他若無其事地打開門,走出了包廂。
鄧良正在宴客廳用晚餐,剛夾了塊牛排,一抬眼,忽然看見家他的哥從包間那側的走廊走了出來。
他立刻高興地迎過去:“哥,你們已經吃完啦?這家酒店的自助餐好棒啊,新老闆果然……”
他說到一半卡住了:“……哥你怎麼了?”
黎拿巾乾了臉和頭髮,擋住沾染著紅酒的領口,臉有些發白:“沒事,裡面太悶,我出去氣。”
“哥……是不是新老闆欺負你了?”鄧良小心翼翼地問。
新老闆還未上任就指明封殺黎,想必不會給他好臉。只是以他家哥的子,應該會懟到對方氣急敗壞憤然離席才對,怎麼反而自個兒滿狼狽地出來了?這形還是頭一遭見。
“他如果不欺負我,就不是他了。”黎扯了扯角,卻沒能扯出一個灑的笑來。
鄧良:“什麼意思?哥你和新老闆認識?”
黎不答,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扔掉髒了的巾,將散在額前的發往後一撥,出張揚恣意的俊臉,著兜邁開大步往宴客廳外走,如同來時那般,一副瀟灑貴公子的派頭。
只不過開口回答時,似乎多了一分:
“前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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