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邪眉頭一皺,握過他的手腕試了試脈相。
段白月臉蒼白,口中有腥甜氣息傳來。
南邪抬掌拍在他后,緩緩度了幾分力過去。段白月凝神調息,直到真氣漸漸平復,方才睜開眼睛。
“你打算胡鬧到何時?”南邪頭痛。
段白月掉邊跡,問:“小玙如何了?”
明知他是岔開話題,南邪嘆氣道:“還在明水村中,你當真打算帶他回西南?”
“王府是他的家。”段白月倒了杯茶水。
“何必要從秦宇手中搶人。”南邪道,“況且小玙與瑤兒不同,他心在江湖,從來就不在你邊,就算是強行帶回去也沒用。”
段白月搖頭:“中原江湖太過水深,多人對追影宮虎視眈眈,我不想讓他以涉險。”
“總不能將人綁在你邊一輩子。”南邪提醒。
“此事我自有考量。”段白月道,“師父不必憂心了。”
段玙是段白月同父異母的弟弟,為人憨厚耿直,眼底容不下一粒沙子,對段白月為一統邊境,率部大殺四方之舉也頗有微詞。自從母妃去世之后,便留書出走闖江湖,后來留在了蜀中追影宮,化名趙五,做了秦宇的手下。段白月一直想將他召回邊,卻屢遭拒絕,這回恰好在距離歡天寨不遠的萍鎮遇到,兄弟二人毫無意外再次起了沖突,段白月一怒之下,索將人囚在了一村落,與此同時被囚的,還有趙五的未婚妻,追影宮左護法花棠。打算在這場比武招親后,帶兩人一道回西南。
“有些事,你以為好的,未必就是好。”南邪苦口婆心勸。
“那如何才是最好?”段白月問。
南邪回答:“我認為好的,才好。”
段白月:“……”
“兄友弟恭這種事,強求不得。”南邪搖頭晃腦,“床笫歡倒是可以強求一番,總歸心里已經有了彼此,說不定反而會別有樂趣。”
段白月不屑:“說得好像自己過親一樣。”
南邪怒道:“逆徒!”
“說正事。”段白月飲下杯中茶水,“比武招親在三日之后,我不想有任何差池。”
“這話難說。”南邪揣著手,斜眼道,“蠱蟲僵而復生,第一件事就是要吃飽肚子,既然活在你,又如何能一點影響都沒有?”
段白月道:“待到比武招親之后,它想吃多久,就吃多久。”
南邪又改了主意,“圣”二字本就不該做牌匾掛中堂,而是應該直接刺在他臉上。
段白月沒有毫退讓的意思。
南邪唉聲嘆氣,也只好暫時給他扎了幾針,只求能熬過這三天,然后再回府慢慢調養。
又過了一日,段白月拿著好不容易才找人繪制的西北地形圖,暗中送到了周府。
回來之后,南邪問:“如何?”
段白月答:“甚好。”
南邪破:“看你這副模樣,便知好個屁,被人趕出來了?”
段白月冷靜推開門:“本王要調理息了。”
南邪連連嘆氣,老子三妻四妾風流快活,兒子怎得就連一個都吃不到。整天苦叉叉也就算了,還將自己整出了傷,若是被老王爺知道,估著會直接來自己墳里徹夜長談。
房,段白月強行運功,將竄的真氣回去,又一口氣灌下半壇濁酒。若是醉不死蠱蟲,那便醉了自己,也好過周疼痛,徹夜輾轉。
周府里頭,楚淵靠在窗前,看遠星火閃爍。
坦白來說,這次西南之行,他原本可以不來,只需遞一封書信將事說清便可。但在思量再三后,還是不遠千里,從王城來了這歡天寨。
是何原因,不用想,也不愿想。
為帝王,他很將自己的真實緒浮于臉上,卻唯獨在面對段白月時,所有偽裝似乎都開始變得不堪一擊。對面的人只需一眼,便能輕易看進心底。
這種覺當真算不得好,卻又不知道,如何才會更好。
楚淵微微閉上眼睛,仰頭飲下一杯酒。
四喜公公站在門外嘆氣,陪了他整整一夜。
比武招親當日,南邪心里到底擔憂段白月的傷勢,一直在暗中看著擂臺,打算若是中途出了意外,便沖出去將人強行帶走。不過或許當真是前日服下的藥起了作用,段白月在與沈千帆手數百招后,并未出現任何不適,最后順利按照計劃,將人一掌擊落擂臺。
事原本可以到此為止——沈千帆重傷,楚皇聞訊雷霆大怒,又對段白月的狼子野心耿耿于懷,此番正好有借口出兵。一切都按照預料之中的路線進行,只等漠北部族上鉤,便皆大歡喜。豈料段白月這頭贏了比試,人還未下擂臺,卻又有一名黑人從天而降,語調僵要搶杜家小姐。
南邪皺眉,擂臺下其余人也面面相覷,不懂這又是什麼況。
對方出手狠辣毒,段白月勉強與他過了十幾招,口生疼,臉也有些發白。南邪剛想出去搗攪局,那黑人卻突然出手,攻向了人群中的追影宮秦宇。
對方目的是誰顯而易見,南邪心里窩火,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就直接報仇,還要迂回一下,拖我徒弟下水作甚,而且非挑此時此地,就不能找個別的日子?
人群一團,段白月抬手封住自己上三大,助秦宇將那黑人制服。
若非是怕被葉瑾看出端倪,南邪簡直想站在屋頂上罵娘,自己尚且有傷在,還有心思管這檔子閑事?
大影衛也回了周府,將這一切悉數上告。
“有人搗?”楚淵皺眉。
“倒不是沖著段王與沈將軍。”影衛答道,“那黑人已自盡,據說是追影宮主曾經結下的梁子,此番趁來尋仇的。”
“可有人傷?”楚淵問。
“有。”影衛道,“沈將軍當場吐,昏迷不醒被人抬了下去。”
楚淵微微嘆了口氣。
四喜在一旁問:“那段王呢?”
楚淵:“……”
“段王沒事,已經回了住。”影衛回答。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四喜公公笑呵呵著肚子,“皇上見諒,是老奴多了。”
楚淵拍拍他的肩膀:“以后一個月,不準沾葷腥。”
四喜公公:“……”
影衛眼底很是同。
客棧,段白月泡在滾燙的水中,臉上卻依舊沒有。房間里滿是藥味,段念每隔一陣子就進來一回,替他往浴桶里加熱水。整整一夜一天過去,脈相卻沒有毫要平穩的跡象。
“南師父,這要如何是好?”段念心中焦急。
南邪吩咐:“客棧太過嘈雜,先去城中尋一安靜的宅子。”
段念點頭,先下去問了小二,回來卻說這城里由于歡天寨在比武招親,早就住滿了人,莫說是空院落,就連空房也是高價難求。
南邪問:“周府呢?”
“周府?”段念一愣,反應過來后道,“但那是楚皇的住。”
“就因為是楚皇的住,才更合適。”南邪往段白月中喂了一丸藥,“安靜無人打擾,還有林軍暗中把守,安全。”
段念:“……”
似乎也是這個理。
自家王爺看上去況著實不算好,于是段念也顧不得太多,騎馬便徑直去了周府。
天已經昏昏暗暗,楚淵沐浴之后,正在桌邊看書,突然卻有人急急敲門:“皇上。”
“進來,”楚淵問,“出了何事?”
“皇上,方才客棧那頭來了人。”四喜公公臉有些惶急,“說是西南王了傷,現昏迷不醒,想要找僻靜的宅子療傷。”
“傷?”楚淵猛然站起來。
“話是這麼說的,皇上您看?”四喜公公試探。
“跟兩個人過去。”楚淵吩咐,“先將人帶過來再說。”
“是是是。”四喜公公不敢懈怠,轉便往回跑。這麼長時間下來,就算再深藏不,也總能揣出一點圣意。
半個多時辰后,一架馬車趁著夜從后門駛周府,段念先從車上跳下來,而后便是個腦袋被捂得嚴嚴實實的……老者。
四喜公公不由自主,便想起了當日在瓊花谷中的九殿下。
南邪嗓音低沉,指揮人將段白月抬進了廂房——事出突然,他也來不及易容,卻又不能被楚淵認出,只能如此。
幸好也并未有人在意他這副怪異模樣。
“到底出了什麼事?”楚淵問。
“回楚皇,王爺先前練功之時,曾不慎走火魔。”段念按照南邪教的說,“此番又在擂臺之上強行運功,所以傷了心脈。”
楚淵握住他的手腕試了試,脈相紊一片。
“這……可要請九殿下前來看看?”四喜公公問。
楚淵點頭,還未來得及派人去找葉瑾,南邪卻已經揮手制止:“我來便好。”
嗓音尖銳,四喜公公不由自主便打了個冷。
段念在一旁扶額,要裝也要裝一樣,啞一陣尖一陣是要作甚。
楚淵目疑:“閣下是?”
“回楚皇,是我家王爺的師父。”段念答。
既然是師父,那應當也很是靠譜。楚淵點點頭,主讓開床邊的位置。
南邪拳掌,撕拉一聲便扯開了段白月的上,然后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又去解腰帶子。
“這位公公!”段念一把攬住四喜,“不如帶我去廚房?燒些熱水,等會王爺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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