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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鹿》第25章 無常(三)

不等朱星離再說什麼,徒弟就被熱上頭的大哥抗走了,直奔著煉室而去。

菁夫人也跟著湊熱鬧,邁開四足跟了上去,卻被“嘭”地一聲關在了金石門外,很是氣憤,刺啦刺啦地使勁撓門,扯著嗓子嗷嗷喚。

“好了好了,嫂子,別了。”朱星離把貓抱起來,看著那滿是陣法紋路的金石門發愁。

“阿信他只是一時好奇,二叔莫要責怪他。”沈樓單指挲著自己的虞淵落日劍,既然林信還是要走這條路,那朱改答應給林信鑄劍倒是件好事。朱改做出的劍,起碼不會傷到主人,比皇帝給的那把上古妖刀好得多。

這樣的勸沒有起到毫作用,朱星離依舊眉頭鎖,“我兄長發起瘋來,七天七夜都不出煉室。信兒還在長壞了可不好。”

說罷,舉著貓拍門,“哥,你把嫂子關在外面了!”菁夫人被掐著腋窩四爪蹬,掙扎著給他一掌。

金石門轟然打開,穿著紅綃的長臂出來,抓住朱星離的襟,將他和懷里的貓一并拉進去,順道將林信扔了出來。

林信踉蹌兩步,瞧見沈樓就站在門口,“哎呦”一聲就撲到人家上,“我師伯也忒有勁了。”

沈樓手攬住他的腰,幫他站好,“你怎麼出來了?”

“我又不懂魂之,師伯嫌我知道的,”林信語帶無奈地說,眉眼卻是飛揚起來,“走走走,咱們出去玩。”

他只是未曾束發的年,說多了不好,以朱改的才智,只消告訴他只言片語即可。至于會的師父,半賣半送,讓他們兄弟培養培養

沈樓沒有多問,任由林信拉著他跑出了一念宮。等在門口的紫樞和黃閣立時跟了上來,四人浩浩地往菩提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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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域的中心城菩提,朱家祖先認為,修仙之道在于心境,一念可魔,一念亦可佛。據說還尋了很多佛經來讀,將南都取名菩提。

南域富庶,菩提城中常年熱鬧,即便沒有集會,主街上也是比肩繼踵、笙歌鼎沸的。

“荔枝,新鮮的荔枝!”

“耗子藥!”

“新開壇的桃花酒,十文一壺,客嘗嘗吧!”賣酒的漢子掂著竹提,倒進一口量的小竹杯里,遞到林信面前。

林信手要接,被沈樓給搶了過去,“你還未束發。”

“我就嘗一口。”林信著沈樓的手,可憐地說。重生回來這麼多年,師父一滴酒都不許他喝,他自己也知道,修仙之人過早飲酒傷靈脈,但嘗個味道總是可以的吧。

出舌頭,快速一口,清甜的桃花香在舌尖蔓延,林信忍不住彎起眼睛,起眼皮看向沈樓。

沈樓的手臂突然僵住了。

林信趁機抱住他的手,咕嘟一聲把那一口都給喝了。淺淺的桃花迅速漫上眼尾,終于有了幾分桃花眼的模樣。他酒量好,但上臉,一杯下去就眼角泛紅。

“好喝就買一壺吧。”賣酒的人熱地將一只封蓋的竹筒遞給沈樓。

沈樓看看意猶未盡的林信,便接了過來,示意紫樞上前結賬,自己則拖著掛在手臂上的林信繼續往前走。

“荼蘼,荼蘼,”賣花人用南域的口音賣,帶著幾分古韻,“春歸兮,花開盡,郎君有意執荼蘼。”

馬上就是荼蘼節,街上到都是賣花的,這是南域特有的節日,在荼蘼花盛開的最后一天。過了荼蘼,就會進盛夏。

在荼蘼節那天,年輕的男男都會走上街頭,圍著燈火載歌載舞。小伙如果有看中的姑娘,就可以把荼蘼花送給對方,收到的花越多,說明這姑娘越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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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信從賣花人手里走一枝,白的花還帶著水珠子,青皮綠萼,甚是艷,隨手別到了沈樓的頭上,揚起下道:“戴了花就是我媳婦了。”

沈樓眸微暗,由著他胡鬧。

的沈樓就是好,木呆呆的任調戲,這要是二十幾歲的沈樓,早把花扔到地上跟他打架了。林信滋滋地想著,冷不防也被沈樓了一枝,不住笑起來,這沈清闕還學會報復了,真是稀奇。

“收了花,你便是世子夫人了。”沈樓一本正經地說,配上那張俊深沉的臉,竟有幾分鄭重。

“世子夫人,跟菁夫人是不是一路的?”林信大笑,所幸掛到了沈樓脖子上,“要不要我給你一聲啊,喵?”

沈樓頭一陣干燥,不住了一下結,落在側的手緩緩抬起來。還未到林信,那家伙就泥鰍般下去,呲溜一下跑掉了。

取下頭頂的荼蘼花,隨手扔給賣花的幾個銅錢,薄勾起,出個清淺的笑來。

茶館里,說書先生抑揚頓挫地講著近來的新鮮事。

太子在閑池圍獵中拿了頭名,皇上龍大悅,賞了太子一把桑弧神弓,卻被太子轉手送給了沈秋庭;北漠戰事結束,玄國公準備給世子定一門親事。

“北域兵強馬壯,皇室有意與之聯姻,諸家猜測,最有可能做世子夫人的,當屬云熙公主!”說書先生說到關鍵,語調激昂,滿面紅,“卻說這云熙公主,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的母妃,乃是西域鐘家的表親,顧山侯的侄……”

林信聽得甚是認真,用手肘扛扛低頭喝茶的沈樓,“哎,云熙公主好不好看?”

沈樓放下茶盞,“不曾見過。”

“沒見過,你就敢娶啊。”林信撇,這云熙公主的確傾心于沈樓,到他把沈樓拐走的時候,那姑娘還沒嫁人,癡癡地在閨中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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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娶,”沈樓眼中含笑,“我有世子夫人了。”

這話讓林信心中一熱,以前他用盡手段沈樓說句話,從沒有功過,即便是玩笑,也能讓他高興很久。“那行啊,回頭你就這麼跟公主說。”

“不必我說,父親不會同意的。”沈樓垂目,倒了杯茶。沈家世代守著北域,是大庸的城墻,與皇室一直保持著不近不遠的微妙關系,輕易是不會與皇室聯姻的。

林信撇,拿吃剩下的瓜子殼丟他腦袋,“你是不是還憾的?嘖,大庸有名的人兒,哪天我功名就了,也去求娶個公主來。”

沈樓意味深長地瞥他一眼,抬手喚黃閣來,“那說書的換個段子。”

“是。”黃閣顛顛地下樓去,不多時,關于玄國公世子的閑話便停了,說起了近來的怪事。

“你怎麼管得住那說書的,這茶樓你開的呀?”林信覺得稀奇,修仙之人講究無為而治,大庸的吏治一直較為松散,對于百姓的言論也不怎麼管束。

“是我開的。”沈樓接過黃閣帶上來的賬本,隨手翻看。

不食人間煙火的沈清闕,什麼時候做起了這般接地氣的買賣?林信詫異地盯著他,“你開茶樓做什麼?還開到南域來。”

“賺錢,”沈樓淡淡地說,迅速看完了賬冊,賬冊前面是真實的賬目,后半段則是搜集的各種消息,“南域的鹿璃,價錢比北域低了一。”

“那是,南域有礦,自然價低廉。”事實上,整個大庸,也就只有南域有大礦脈,其他地方即便有鹿璃礦,也是極小的那種,幾年就會挖空。因此,哪怕朱改脾氣再壞一點,其他的幾位域主和皇帝,也得對他笑臉相迎。

沈樓把賬冊給林信看,“這都是我的私產,你師父不給你鹿璃,我給你。不必擔心鹿璃不夠,莫去練那吸魂的功法了。”

聽著前半句還有些飄飄然,后半句就把林信從云端踹到了泥地里,挑起一邊眉,冷笑道:“怎麼,你也覺得這是邪路?”

他吸魂力,并非害人命,魂力虛弱之人可以靠藥草和曬太養回來。前世要殺他的人太多,魂力是他保命的絕招,讓他遭萬軍圍困而不需懼,無論如何也得練。

剛正不阿的沈清闕,即便與他自相識,還是會視他為邪魔。林信上了裝著桃花酒的竹筒,很想喝杯酒。

“大道三千,各有所長,仙途之道本無高下之分,我只是怕你傷到自己。”沈樓挪開竹筒,給他添了杯茶。

記得有一年林信與人拼斗,消耗太過,最后控制不住地連自己的魂力也,差點沒命。

……

“不知道是不是魂力吸多了,我近來總能看到別人的記憶。昨夜夢到滿室紅綃,吹吹打打拜堂,我瞧見了新娘子,竟是太子側妃周氏。”

“清闕,咱們拜堂親好不好?免得我忘了你,以為自己娶了別人。”

……

林信怔怔地看著他,下頜微,垂眼端起茶喝了一口,低聲道:“我只是想試試,若是能練就用來保命,尋常不會用的。”

“嗯。”沈樓輕聲應著,轉頭看向樓下。

“卻說東山那邊,有人瞧見一怪,鷹首,長漆黑如燒過的竹管。有仙者認出,乃是上古異吞魂蠱雕。”說書先生講起了新傳言。

“嚯,不是說蠱雕在南域以東嗎?”

“這東西,一日千里,誰說得準!”

林信跟沈樓對視一眼,這蠱雕百年不曾現,怎麼他們最近總遇上?沈樓讓黃閣去查,自己則帶著林信離開茶館。

回到一念宮,正瞧見一輛素華蓋馬車緩緩駛來,看到鐘家的標識,林信下意識地向腰間的劍。

“來送荼蘼酒的。”話多的紫樞已經上前去打聽了,南域荼蘼節,各域都會給朱家送節禮,稱之為荼蘼酒。

林信冷眼瞪著那輛馬車,心道若是鐘戮來了,定要尋個由頭殺了他。當年就是因為來鑄劍的時候遇上了送荼蘼酒的鐘長夜和鐘戮,被他們認出來,師父擔心他的安危,將他留給朱改獨自回了雁丘。

這一去,便是永別。

車簾掀開,躍下馬車的乃是鐘家的屬臣,萬戶吳兆。六年前,在秋貢比劍上見過的那位。已經魂飛魄散的鐘長夜是不能來送禮了,焦頭爛額的鐘隨風不開,便派了屬臣來。

“世子!”吳兆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大庸的權貴們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快步走過來給沈樓行禮,“西域屬臣吳兆,見過世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樓樓:我說讓你做世子夫人,是認真的

信信:我知道你是認真的呀,喵

樓樓:那你還喵什麼喵!

信信:世子夫人,也可以是小野貓呀!_(:з」∠c3*)_喵~

樓樓:(鼻)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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