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言君玉第一次騎真正的高頭大馬，他那匹小駑馬，到底是統限制，長不太高，雖然機靈，和宮里的大宛馬還是不一樣的。先前在七皇子那練武，牽出來的馬就夠好了，這次一看，每一匹都跟演義中的赤兔烏騅一樣。

東宮自己養了馬，小太監在牽馬，言君玉在墻角踢石子，敖霽提著馬鞍出來，他：“過來試試這鞍。”

不怪容皓笑他，他確實有點像言君玉的兄長，什麼事都照顧他，偏偏又都是用嫌棄的語氣，言君玉倒機靈，分得清好歹，也乖乖地聽他的話。

其實言君玉在十四五歲的年里已經算高了，但比敖霽他們還是矮出一個頭，量也單薄，夏天天熱，穿了件松香的衫子，皮白，看起來實在不是什麼經得起摔打的樣子。

敖霽是善于騎的人，扶他上馬的作也正好，直接雙手托著他的腳，言君玉按著他肩膀，翻上了馬。

大宛馬比小駑馬高大許多，也健壯許多，膘壯，腰滾圓，所以顯得言君玉量實在不夠，騎馬最忌短，踩不住馬鐙，就容易摔下來，敖霽不厭其煩，給他調好了馬鐙，告訴他：“不舒服要說，下午得跑幾十里路，疼了也沒人管你的。”

言君玉神認真地點點頭，一副視死如歸的表。

敖霽被他逗笑了，了他頭發，剛要說話，那邊太子已經上了馬了。

因為要狩獵，太子穿了玄胡服，頭發是束起來的，翻上馬的作瀟灑無比，只看見他袖口龍紋的金一閃，已經穩穩當當騎在馬上，姿拔，背上的彎弓如同一弦半月。

言君玉只管看得出神，滿是羨慕，敖霽見他這麼沒出息，氣得在他腦袋上呼了一下，自己去上馬了。

東宮在宮中向來地位超，直接騎馬出的宣武門，浩浩數十騎，全是英瀟灑的青年，敖霽打頭，穿一朱袍，手里擎著一桿龍旗，策馬當先，后面的人煊煊赫赫，有架鷹的，有牽狗的，簇擁著太子出了宮，都是東宮近臣，護衛和伺候的人只能遠遠跟在后面。

言君玉被裹在人群里，只覺得又熱鬧又新奇，心想怪不得祖母要他進宮來，原來宮里這麼好玩。

周圍都是比他大許多的青年，連昨晚那個侍衛隊長也在，是個高大健壯的青年，面黝黑，穿著雁翎服，大聲和其他人說笑著，還追上前去，笑敖霽：“敖公子，累了就說一聲，我來幫你拿著。”

“滾滾滾！”出了宮，敖霽說話更加放肆了：“小爺手斷了也不到你們。”

西郊鄰皇宮，是皇家狩獵的圍場，常年有人看守，這季節樹木茂盛，一片翠綠，生機撲面而來，言君玉在宮里悶了快半年，不由得眼前一亮。

一行人靜這麼大，早有兔子嚇得從草叢里鉆出來，被不知道誰一箭中，留給后面跟著的下人去撿。

“我也可以箭嗎？”他躍躍試地問邊的容皓。

“這些獵都不算什麼，我們得去圍場深，那里才有好獵。”容皓告訴他。

“什麼是好獵？”言君玉來了興趣。

容皓沒有回答，而是朝前方抬了抬下。

他指的是前方的太子，從言君玉這看過去，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和他背后的弓，真是一把漂亮的弓啊，線條簡單，卻幾乎有人肩頭高，用的好像是犀角，看著都覺得危險。

“什麼是好獵，殿下說了算。”

一個時辰后，言君玉知道了這問題的答案。

彼時他們已經獵了許多獵了，有鹿，有獐子，有狐貍，連容皓的腰邊都掛了兩只兔子，太子卻始終未弓箭，浩浩的隊伍在林子里穿行，獵鷹盤旋，獵犬步步，本無隙可逃。

那不過是個普通的樹叢，所有人都沒發現端倪，都已經準備放過了，有一條獵犬卻忽然伏低，嗚咽起來，很膽怯的樣子。

大家都來了興趣，剛要靠近，只見一道影子快如閃電，從樹叢中撲了出來，將那條暴它的獵狗直接撲殺在地。

離它最近的幾匹馬都嚇得大聲嘶鳴，有一匹干脆直立了起來，把馬上的侍衛都摔了下來。

那是一只斑斕的花豹，已經是困之斗，所以格外兇狠，言君玉第一次親眼看到這等猛，只覺得那雙眼睛里藏著無限的殺機，是全然不同，卻又充滿魅力的生命。

那一刻他忽然福至心靈，轉頭去看太子。

穿著玄胡服的尊貴青年，此時正彎弓如滿月，他的肩臂舒展，的線條流暢到極致，林間的風吹起他的發帶，帶尾金綉龍紋，從他臉側掃過。

但他的眼神，與花豹如出一轍。

放弦，破空聲響起，箭去如流星，飛撲在空中的豹子形一滯，直接摔落在地。周圍有瞬間的安靜，然后喝彩聲與賀喜聲一齊響起來，早有幾個侍衛上去抬著還未完全斷氣的豹子過來討賞，容皓從袖子里掏出金錠子，漫灑下去。

而殺這獵的人，太子殿下，只是在人群簇擁中安靜笑著，他收起了弓箭，溫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在興致地議論著那只花豹，還有人說要去給圣上報信，一路上熱鬧異常，因為要趕在天黑前回去，都在打馬疾馳。言君玉安靜地跟在人群中，默默地努力往前跑。太子的背影仍然在最前面，玄的背影，映著夕，拔而貴氣。

他年紀太小了，這里所有的人都比他至大上四五歲，怎麼都追不上的。

但他還是想離他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