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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刀》第12章 替身

刀鋒輕巧地切開皮,卻未傷及筋骨,然而葉浮生不敢妄,只能小心拈住刀刃,只恐它輕輕一劃就把自己的指頭切下來。

指間刀鋒一,葉浮生立刻放手,謝無還刀鞘,他看著葉浮生,頗有些慨:“在地里,我便疑心你那一指是‘驚雷’,只不過‘驚鴻刀’已銷聲匿跡整十年,我不得不出手印證……呵,果然是多事之秋。”

葉浮生慚愧道:“師門先輩榮,晚生不敢冒領。”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江湖上的武功五花八門,兵也千奇百怪,一些個稍有些本事的阿貓阿狗就敢給自己起些七八糟的名號,但為人稱道者便寥寥無幾了。縱觀近百年來,能被整個江湖俯首稱雄的人屈指可數,就像泰山北斗于頭頂,上面刻著不朽的名。

——一劍破云開天地,三刀分流定乾坤。東西佛道爭先后,南北儒俠論高低。

其中的“三刀”,指的是“斷水”、“挽月”、“驚鴻”三位刀客,他們在這百年間先后問世,順序以“挽月”為先,“驚鴻”其次、“斷水”最末,只不過“挽月”一脈只傳子漸漸勢微,“驚鴻”又恰如其名曇花一現,到如今只有“斷水”屹立在世。

可惜紅終有一老,英雄總歸末路。

葉浮生這麼回答,便是承認了自己乃這一代的驚鴻刀主。

謝無道:“你這一式‘拈花’用得很好,適才若有驚鴻刀在手,輔以‘白虹’斬我左臂,我必不能收得這樣容易。”

葉浮生找了塊干布拭手上的,苦笑道:“在下是來解,不是來結仇。”

謝無臉上的冷意稍稍退去,葉浮生抬手拭去額角冷汗,道:“故事分為兩種,一種是旁人胡編造的消遣閑談,一種是過去曾發生的事,依莊主之見,容夫人所說的這個‘故事’該是哪一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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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反問他:“這便是你要解的?”

葉浮生鼻子,卻聽見謝無笑了一聲,這笑聲里不帶他慣有的冷意,只有濃濃的嘲諷:“我看,你最想知道的應該是……這世上怎麼會有兩個謝無?你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斷水莊主?托你玉佩的那個人,又到底是誰?”

葉浮生緩緩呼出一口氣,抱拳行禮,歉然道:“的確如此,是在下肆意妄為冒犯莊主,倘若此事關系重大,莊主不必為難,在下此生定不再相擾。”

謝無道:“我只想知道,你為何要為了不相關的事冒著得罪斷水山莊的風險?”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更何況是……”葉浮生放下手,苦笑,“更何況是,救命之恩。”

“他救了你?”

“若非如此,他本可不必死。”

燭火搖曳,將兩個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謝無沉默了很久,忽然揮袖,將被夜風吹開的半扇窗戶關上。

“容翠說的,的確是曾經發生過的‘故事’,我是謝珉,而他也是。”謝無提起茶壺,因為服藥緣故,里面沒有好茶,只有溫熱的清水。

一注溫水流了半盞,葉浮生接過來沒滋沒味地喝了,屏息凝神聽他說話。

“我自離家,和娘親在西域顛沛多年,哪怕后來有了容翠相伴,對于‘父親’這個人,我卻依然是懵懂的,既怨他十四年來不曾照管,又忍不住想起時記憶里他對我和母親的,因此十三年前,在我為娘報仇之后,他終于派人寄來了一封信,要我帶著娘的骨灰回家,我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從西域到中原,路上曾遇到過幾個與他有舊的江湖人,都說斷水莊主謝重山后繼有人,我聽得高興,卻又不敢掀開罩,生怕他們知道斷水山莊的莊主原來是個遍毒瘡的怪,以至于在山莊下看到他,我是既陌生,又難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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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近鄉怯,大抵除了一別經年,更怕是人非吧。

“我有很多話想問他,他也是如此,所以我讓容翠去客房休息,自己跟他喝了半宿的酒,他對著我娘的骨灰愴然淚下,又對我溫聲關懷,讓我心中積年的怨懟,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我本以為,人總是會變的,他該是為當年的無后悔,而我也該學著從過去走出來,因此我應他的要求摘下面出了那些讓我自己看了都惡心得瘡傷……”

“那時候他眼里閃過了一道,我以為是淚,后來才知道……那是決絕。”

言至于此,謝無慢慢喝下一口清水,才稍稍溫和下來的臉又冷凝起來。

他盯著茶杯里自己的倒影,仿佛過水面浮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然后嘲諷地笑了笑。

“他帶我進了下的地,說是要告訴我一件關乎山莊存亡的大事。我跟著去了,卻在那里看到一個人,長得和我有點像,但更像他年輕的時候。于是,我立刻猜到了那人是誰——娘親在世時不止一次提過,若非有我出生,爹定會因為一個不知廉恥、暗結珠胎的子與反目。”謝無哼了一聲,“那個人,就是我爹和子私生的孽種!我娘在時毀了那賤人的容,我爹也答應永不再見,可沒想到在娘帶著我去了西域的第二年,他就把這個孽種給接了回來。”

眼見妻子剩下的孩兒帶毒疴,縱然前往西域求藥,可誰能知道是否藥石無靈?

于是謝重山想起了那個被毀容的子,想起了那個應該已有八歲的孩子。

因為毒魁脾氣暴烈,離開斷水山莊時將此事鬧得頗大,江湖好友都知道他謝重山的妻兒去了西域,因此他也不好大張旗鼓地去找一個私生子,只得遣心腹暗訪,終于得到消息——那被毀容的子在生孩子的時候就死了,只留下一個兒子在古城里做乞兒,沒有名姓,被其他的乞丐稱作“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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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回了那個孩子,發現狗兒的骨不遜于謝珉,大喜之下將其帶回斷水山莊,又為了掩人耳目,讓這孩子常年居于地中,每夜親自前往教導,讀書習武,皆是悟非凡。

“狗兒”這樣的賤名早被丟棄,可謝重山卻沒給他個正經名字,唯恐出了半點差錯,讓私生子辱了自己的名頭。于是,那孩子就這樣沒名沒姓地被他養大,直到謝珉從西域歸來。

西域八十二戰驚艷江湖,滄瀾十三刀別,這樣的兒子才是謝重山心目中的繼承人,才是斷水山莊的下一任莊主。

他欣喜若狂,卻很快被兜頭潑了冷水。

謝珉武功有、名震江湖,偏偏遍鱗傷、毒未凈,不僅難以見人,甚至不能承擔繁衍子嗣的重任,否則就算與子結合,也只會生下和他一樣的怪胎。

然而江湖上早已傳開斷水山莊莊主謝珉歸家之事,武林刀劍會也發來請帖,眾目睽睽。

謝重山只能忍痛做下選擇——他打昏了謝珉,將其囚下,讓被自己悉心教導十四年的私生子重見天日。

縱然他不會滄瀾十三刀,可是被謝重山心教導了十四年,深得斷水刀法髓,卻也不遜了。

謝重山說:“從今以后,你就是謝珉。”

因為除了他和容翠之外,沒有人見過謝珉的真容,無名無姓的私生子就從此了名正言順的莊主,尤其是在武林刀劍會敗盡群英之后,誰也不能再改變這件事。

“當初我和容翠形影不離,江湖上不人都知道的存在,所以謝重山沒有殺滅口,而是以我的命要挾留在邊做幌子,并且負責給我送日常補給。長得漂亮,又爽利,漸漸得了另一個謝珉的喜歡,于是說要我耐心等待,一定會找到時機救我。”謝無嘲諷地一笑,“謝重山好歹顧念了點父子親,沒有廢我武功,只是設下重重機關讓我難以逃,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從那晚之后再沒來看我一眼。我心里含恨,在那方寸之地日夜苦修,只盼著有一日逃出生天,定要讓他和那個取代我的替后悔!”

葉浮生皺了皺眉,就聽謝無繼續道:“在我被關起來的第八年,容翠也漸漸不來了,送飯的人變了聾啞仆人,我生怕是被猜忌為難,日夜不得安,就在地里四轉。那出口被謝重山委以心腹看守,我不敢驚他們,只好另尋出路,最后在地最里面發現了一條被斷龍石堵塞的路,于是以刀劍掘之,日復一日,兩年后才掘出一條路來。”

地里的殘痕,原來如此。

葉浮生在心里把紛的時間與事件串連了一下,此人今年三十有四,在二十一歲那年被關,十年后才,正好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有西域刀客于凌云峰挑戰斷水莊主,最后共墜高崖,一傷一失蹤。

他腦子里炸開一片驚雷,嗡嗡作響。

謝無的神有些恍惚:“我從出來的時候正是夜晚,仗著武功潛山莊去找容翠,正在院子里練鞭法,周圍沒有外人。看到我,驚訝萬分,眼神卻復雜難言,我那時讀不懂眼中的緒,只問好不好,讓趕快跟我離開,結果還沒來得及說話,謝重山和那個人就來了……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容翠掙開了我的手。”

葉浮生心頭“咯噔”了一下。

謝無自嘲道:“原來不是被猜忌為難,只是不想也不敢來見我了……嫁給了那個替代我的人,為他生了一個‘阿離’的兒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怎麼會希我出來攪局?”

十年之間能讓生死兩茫茫,也能讓人心變卻。

他遍毒瘡、有沉疴,本難以見人,容翠照顧他這麼多年是分,舍棄他是本分。

更何況那個與他同名同姓、占他份的男子,溫潤如玉、文武雙全,世間哪會有子不喜歡?

他終于失去了一切,包括名姓與最后的親人。

葉浮生為他添了一盞水,緩緩道:“所以,你提出了凌云峰決斗。”

謝無反問:“奪回我本應有的一切,難道不該?”

葉浮生搖搖頭:“人之常,無可厚非。只不過,我聽聞凌云峰之戰出了意外,江湖上傳言是你用毒計暗害了他。”

“我還沒下作到那個地步,他也沒有。”謝無抿了口清水,“我有滄瀾十三刀傍,又在下苦練十年,本以為十拿九穩,但沒想到他也不是個廢。”

葉浮生:“斷水刀法博大深,他從小就得良師教導,又天資過人、勤學苦練,加上十年前在刀劍大會一舉奪魁,這些年來面對的挑戰不斷,自然也不遜于你。”

“沒錯,那本該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斗,誰死誰活,恐怕只有老天知道。”謝無放下茶盞,“因此,有人急了。”

一個不愿意失去最完的繼承人從而搖斷水基業,一個則是不愿意失去最的男人、不愿讓自己的兒子失了父親。

“我和他斗了個兩敗俱傷,本來誰也奈何不了誰,然而容翠事先在斷水刀上抹了毒,那毒藥無無味,卻能與‘百日罌’相克,發我的積毒。因此,在一百多個回合之后,我毒疴發作,落了敗相。”

葉浮生嘆道:“人的心,果然是偏的。”

“知道我弱點的人只有容翠,因此發現如此絕之后,我驚怒加,轉一刀砍向戰圈外的容翠。”謝無幽深,“他倒是個好丈夫,竟然不趁機殺我,而是去救容翠命,因此我干脆中途換招,一刀挑斷了他右手筋脈。”

葉浮生“啊”了一聲,謝無道:“那一刻,容翠和謝重山都驚呆了,我一邊咳一邊笑,問謝重山‘現在他的手廢了,你還會繼續支持他嗎?’謝重山的臉很難看,我又問‘毒疴或許有救,手筋卻被我一刀挑斷,縱然鬼醫親至也不能再續,你可要想好了’。”

葉浮生道:“風水流轉,一報還一報。”

“是啊,謝重山那樣的人,從來不看重,只在乎自己和斷水山莊的利益。”謝無諷刺地彎起角,“世上只能有一個謝珉,所以聽完我這兩句話,謝重山就干脆利落地拔了刀,要把這個昔日的完繼承人親手斬草除,我那時候特別痛快,奈何樂極生悲,竟然被那家伙一手扯住,轉頭墜下凌云峰。”

“凌云峰山勢崎嶇,下有深谷,我們兩個人一同墜了下去,若非有草木阻擋,恐怕死無葬之地。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里,他就坐在我邊不遠的地方。” 說到這里,謝無忽然笑了笑,“說起來,我和他做了彼此十年的哽魚刺,真正算起來卻還只是第三次見面。我下意識地去刀,可惜早就不知道掉到那里,反而是他杵著斷水刀一瘸一拐地挪過來,遞給我兩個野果子,說‘先湊活著吃點,死在這里可不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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