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樂吼完之后程在立刻就笑了出來，特別標準地噗嗤一笑，十分清脆。

“我真沒那個意思，”程在笑著看他，“我就是覺得，你現在能選的路還很多，學習是最好的一條。”

“我高一開始就不怎麼學了，”湛樂又轉了回去，把鍋洗了下后又干，往里放了塊黃油，等它慢慢融化，“現在還來得及麼？”

“我教你，”程在收起笑，一本正經道，“肯定來得及。”

“……哎，”湛樂嘆了口氣，“行吧，反正，教不會你別罵我。”

“你又不笨。”程在又靠著門框了。

湛樂沒再搭話，等黃油融化了以后才把自己要弄的菜丟了進去，他察覺到后有個視線一直跟著自己，扭頭沖著程在喊了聲：“你能不站那兒盯著我看麼？”

“哎，你又不讓我幫忙，”程在嘆了口氣，“我總得有點兒參與吧。”

“吃的時候就是你最大的參與了，”湛樂沖著他拱拱手，“求你了，出去坐著吧。”

程在又笑了一會兒才轉走了出去。

程在平時沒多空，倆人就約好了周末的時候，程在什麼時候有空湛樂就直接抱著書包上他家去，補習完了再打輛車自己回來。

湛樂知道程在是為了自己好，但他已經不記得努力學習是個什麼了，有點兒怕自己學不起來，對學習的事兒他一直沒多自信。

“二中是重點高中啊，”程在一邊把做好的菜端上桌一邊說，“你是高一開始墮落的麼？”

“嗯，”湛樂應了聲，隨口扯道，“認識了林向驍，就墮落了。”

“他是學神啊？”程在問道，“你認識學神還能墮落？”

“你知道他怎麼學習的麼？”湛樂拉開椅子坐下，一只手撐著腦袋一只手作拿筆狀，“就這麼一坐，然后開始在課本上畫火柴人。”

“啊。”程在看著他，勾了勾角。

“有時候就趴桌上和我聊天，基本不聽課，還整天吃糖，還給我投喂糖我蛀牙都快被喂出來了……，我倆高一開始就是同桌，”湛樂撓撓腦袋，“反正就這麼個狀態，他還是年級第一，真是牛他媽給牛開門結果隔壁王叔叔一槍把牛給崩了。”

“嗯？”程在沒聽明白最后那句。

湛樂深沉地嘆了口氣：“牛死了。”

程在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之后突然笑出了聲。

“真的，這都是我小學的時候的段子了，”湛樂夾了塊，“程醫生你小時候是不是與世隔絕，什麼梗都不聽啊。”

程在沒搭理他，一直都在笑。

湛樂今天做的菜和上次做的完全不一樣，有個看著像丸的吃到里居然是豆腐，里面還裹了玉米粒，湯也很好喝，湯非常鮮。

程在突然就很理解季長韻想請湛樂回家當廚子的想法了。

吃過飯后程在收拾好盤子和碗筷去洗完，湛樂就隨便收拾了下餐桌，之后又癱在沙發上不了。

“把你作業拿過來，”程在洗完碗出來之后沖湛樂說了句，“我看看。”

“現在就來啊？”湛樂有些無語，“不休息一會兒麼？”

“快去。”程在坐在了沙發另一頭。

湛樂只能去了趟臥室，把書包拿了出來。

書包他收拾得還整齊的，什麼科的作業就和什麼書放在一塊兒，要找的時候一就能找得到：“程老師，咱從哪科開始啊？”

“從數學開始吧，”程在板起臉，嚴肅道，“你先做你會做的題，不會的空著，明白了嗎？”

“明白了。”湛樂沖程在比了個OK，然后拿起第一張卷子，做了第一個選擇題，看向第二個選擇題，看向第三個選擇題，看向第四個選擇題……好了。

看向下一個大題。

看向下下個大題。

翻頁，看向下一個大題。

鄭重地寫下一個解。

然后在程在略帶期待的目中看向下一個大題。

“你直說你一整張卷子都不會多好。”程在嘆了口氣，“你也別寫作業了，書拿出來我給你補補基礎吧。”

“我都說了我高一開始就沒怎麼學……”湛樂嘖了一聲，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了，“碎學渣，你還試圖把我拼起來，你他媽往渣里倒五瓶膠水他也黏不回原來那種程度你懂麼。”

“哎，我上次帶你去聽相聲，是不是激發了你的什麼天賦啊，”程在手在他腦袋上了一下，笑就沒停過，“我現在一聽你說話就想笑。”

“你是前幾天憋著了吧，難了吧，心不好了好幾天了吧，”湛樂在他胳膊上彈了下，沒輕沒重的，程在了下胳膊，“拿我開心來了。”

“我是真的希你能好好兒學習，”程在突然收起了臉上的笑，一本正經道，“如果你想好了以后的路怎麼走，我不會著你這樣。可是你沒有想好，湛樂，你甚至沒想過高考之后怎麼辦，對麼？”

湛樂嘖了一聲沒說話。

“你聽我的，先好好兒學習，參加高考，用高考績堵住所有人的，”程在拿起筆在數學書上輕輕了，“然后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湛樂沉默了會兒，翻開了數學書的第一頁，想了想又起，回了臥室，不一會兒拿了本高一的數學書出來。

“從頭來吧，”湛樂了臉，“從頭來從頭來。”

湛樂那點兒基礎的確是只有從頭來的地步。

高一上學期的數學書前幾頁他還能勉強理解一下，再往里想就不行了，一下卡一步，程在就得停下來，認真地把那些公式給他講解清楚，再在網上搜幾道題出來讓他做。

程在也沒想到教個人會這麼費勁，說的話能比得上他看兩個病人了。

但湛樂是比較配合的那種，聽得也很認真。

“我一周基本能有一天休假，”程在用筆了趴在桌上一臉生無可的湛樂的臉，“休假前一天告訴你，第二天你就抱著書來找我吧。”

“好，”湛樂打了個呵欠，“辛苦程老師了。”

“我看看高二的書，”程在拿過一旁的數學書翻了下，“我也久沒看……哎。”

一封信從數學書里落下來，緩緩落在地上，湛樂愣了愣，手過去把信撿起來看了眼。

上面寫了名字，是祁尋鏡給的信。

太久以前了，湛樂收了信沒拆開，有點兒怕知道了對方的心意又不知道怎麼回復，丟了又覺得不太尊重人，便一直放在書包里，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夾到了數學書里去。

“書啊？”程在挑了下眉。

“啊，不知道，”湛樂把那封信在了自己手里那本書底下，“沒拆開看過。”

“拆開看看唄，”程在低頭翻起了書，“反正都給你了。”

“拆開看什麼啊？”湛樂皺起眉，“看了我怎麼回啊？回得不好那人孩兒得多尷尬。”

“不是我說，”程在無語的看著他，“人都把信給你了，肯定就默認你看了，你沒給點兒回應別人也尷尬啊。”

“，”湛樂一臉恍然大悟，“你說得有道理啊。”

“腦子被牛的尸堵了吧。”程在嘆了句。

但湛樂還是沒當著程在的面把這封信拆了，他打算等程在走了之后再仔細看看，等收假回去再……呃，好像也不用特別刻意的去給回復。

畢竟隔了這麼久了。

還是個拒絕的回復。

湛樂又嘖了一聲，輕輕捶了下自己面前的那本書。

“你就不打算談個什麼的？”程在隨便翻了幾頁書，“高中啊，多好的環境。”

“哪有人鼓勵早的，”湛樂說，“再說我也沒人啊。”

“你不算早了吧，”程在抬眸看著他，“不都十八了……你讀書有點兒晚啊，高二就十八了。”

“嗯，”湛樂點點頭，“我以前經常做噩夢，就是那段時間……緒不怎麼樣，休學了。”

“啊。”程在顯然沒想到是這麼個關系，“不好意思。”

“沒事兒，”湛樂猶豫了幾秒后，看著程在，“你也是因為這個吧？緒……心理上的問題？”

程在頓了幾秒，然后點了點頭：“嗯，我每年這個時候，心理都會有點兒病。”

“你現在看著正常的。”湛樂認真的說。

“你也正常的，”程在笑了笑，“做飯還特別好吃，是個正常的高二廚子。”

之后兩個人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很多。

程在覺得和湛樂在一塊兒呆著放松的，和和季長韻呆一塊兒的時候的那種放松不同。

季長韻讓他覺得安逸，不會有排斥，大概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原因，他對季長韻在心理上其實有很大的容忍度。

湛樂不一樣，湛樂一開口他就想笑。

就像有個開關似的，湛樂往他面前一站，一開口。

啪的一聲，開關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