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夾雜著雨點地斜織進屋檐，貓往里了一下，里不忘叼著火腸。

江景蹲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著它吃。

上那道毫不掩飾的視線沒有毫要移開的意思，江景蹲得腳都酸了，還是保持著姿勢不。

一直以來，別人對他的評價都是孤僻、暴力、脾氣差、壞學生之類不太正面的詞，江景也不負眾地活了這個樣子。他煙喝酒，頂撞老師，能用拳頭解決的絕不嗶嗶。雖然偶爾善心發作會做出些不符合人設的舉，但本質上還是負大于正。

善良可這四個字，還真是頭一次聽人說。

江景一邊對此嗤之以鼻，又一邊難以抑制地回想起剛才季殊容說這話時的表神態。

角含笑，目和，看樣子不像是拿他開玩笑。

這麼一想，江景更不自在了。

喂個貓而已，有必要嗎，萬一他是想把貓喂了宰了吃呢。

善良？善良個屁。

吃得正香的野貓并不知道旁這位年心理已經逐漸扭曲，還不知死活地著頭任他。

江景正想悄悄換個姿勢，就見眼前落下一片影，季殊容也蹲了下來。

他順了順貓后背上漉漉的，接著抬眸看向江景，問道：“角怎麼了？”

江景面不改地扯謊：“被樹枝劃的。”

樹枝能劃出一塊淤青？

一看就是拳頭打的。

季殊容點點頭，沒拆穿他，見他一直盯著貓邊的火腸，忍不住調侃道：“怎麼，你也想吃？”

“……”

吃你大爺。

江景只是不想跟他有任何視線撞而已。

說來很奇怪，季殊容在他面前一直是溫和風趣，微笑待人，甚至連眉頭都沒怎麼皺過，可江景就是很難適應他在時的氛圍。準確來說，是一種磁場不相適應的抵。

在季殊容面前，江景總覺自己無藏，偽裝和謊言一即破。

也不知道是因為季殊容氣場太強，還是江景被他一口一個“小朋友”蠱了頭腦，真覺得自己稚無知。

江景錯開眼，撐著膝蓋站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雨越下越大，這片屋檐快要淪陷了。

季殊容半邊服也了不，大深一塊淺一塊，他看了眼空無一人的馬路，提議道：“找家店避雨吧。”

野貓正好吃完了最后一塊火腸，饜足地了個懶腰。

江景問：“它怎麼辦？”

這貓淋了雨渾臟兮兮的，抱進店里恐怕店主會不愿意。

“用那個吧。”季殊容朝不遠兩塊廢棄塑料板揚揚下，說：“在墻角搭個三棱錐，應該沒問題。”

他說完徑直走過去，拿著塑料板在墻角比劃一下，招手示意江景過來。

“它不會跑出去嗎？”江景放下貓，看著那塊小小的空間問。

“不會的。”季殊容篤定地說，“它又不傻，當然知道這是給它避雨用的。”

江景對這句話保持懷疑。

貓順著季殊容的手勢乖乖進了墻角，從上方留出的一小塊空往外看，沖兩人喵嗚一聲，然后老老實實趴著不。

行吧，真不傻。

江景鼻子，轉頭打量后的玻璃門。

是一家琴行，店鋪的面積很大，剛才兩人一貓就在琴行門前避雨，現在走到了墻角，后是一扇窄窄的側門。

江景朝里看了一眼，空的沒什麼人，柜臺上有一個人在趴著睡覺，估計是老板。

“到這家避雨可以嗎？”他頭也不回地問。

季殊容沒什麼意見：“可以。”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門，睡得迷迷糊糊的老板猛然驚醒，還以為是顧客來了，一看兩人稍顯狼狽的樣子就明白過來，打了個哈欠隨意道：“那邊有凳子，可以坐著歇會。”

兩人道了謝，坐到一架鋼琴的旁邊。

琴蓋開著，上面還放了一張五線譜，估計是經常供人彈奏，琴蓋不怎麼蓋，琴鍵隙間有一些灰塵。

江景之前學過一陣子鋼琴，還在學校的元旦晚會上表演過，后來興趣漸淡，又沒人強迫，索不再練琴，家里的鋼琴也被扔在角落里積灰。

如今坐在鋼琴面前，看著陌生又悉的黑白琴鍵，不知怎麼有些手。

江景看著五線譜躍躍試，剛想下手，又想起旁還坐著一個人，出去的爪子默默了回來。

他曾在酒吧認真看過季殊容調酒，順便端詳了他的雙手。

十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剪得干干凈凈。之前不覺得，現在一想，那雙手仿佛就是為鋼琴而生。

而且季殊容的氣質也跟鋼琴很符合，江景越想越覺得他練過鋼琴，或許還是個高手。

在高手面前賣弄就是在自取其辱，江景丟不起這臉，于是他順口問道：“你會彈鋼琴嗎？”

季殊容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他搖搖頭，語氣平淡道：“不會。”

意料之外的答案。

江景面上不顯，心里居然有些憾。

他沒表出來，翹起的二郎晃悠了一下，看起來敷衍又散漫：“哦。”

他的視線又轉回到鋼琴，瞄一眼五線譜，再瞄一眼琴鍵，就差把“我想試試”寫臉上了。

窗外雨聲未歇，烏云布，約能聽見轟隆隆的雷聲。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在這一直待著也不是辦法。

一直沉默無言的季殊容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喂？你在哪？”

那頭先是一陣嘈雜的喧鬧聲，片刻后陸宴的聲音傳來，應該是出去接的電話：“在酒吧，我還想問你呢，出去溜達這麼長時間，下雨了也不回來，背著我跟哪個人約會去了？”

“人”江景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角眼可見地一下。

季殊容捂著揚聲，輕聲說了句“抱歉”，然后起去了門口。

季殊容一走，江景心舒服了很多。他心里罵了陸宴一句變態，大度地沒接著計較，了手指，終于對鋼琴下了手。

五線譜上的曲子并不難，江景照著彈了一遍，雖然不慎有幾個音彈錯了，但總來說還算流暢。

琴行老板聞聲抬頭，拍拍手說：“可以啊，彈得不錯，之前練過吧？”

江景對于夸獎向來矜持，一派淡定道：“練過，好幾年沒彈過了。”

季殊容剛打完電話，收了手機朝江景走去。

江景余瞥見他靠近，心里忽然張了一下。

不知道他聽見沒有。除了行家，一般人應該聽不出哪個音彈錯了吧。

悶雷在天邊滾過，季殊容的腳步聲輕而緩慢，江景還是聽見了。

他沒坐下，站定在江景后，目有一瞬間變得復雜，轉瞬歸于平靜。

“很好聽。”他說。

江景把琴蓋合上，平放的又翹了起來，表看上去滿不在乎，語調卻微微上揚：“還行吧。”

季殊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說：“待會有人來接我們。”

不用問江景都知道是剛才電話里的那個變態。

真不知道季殊容怎麼會得了他，要是江景，早揍他一萬次了。

開車往這趕的陸宴連著打了兩聲噴嚏，心想誰在罵他。

車廂后座上放著一個大紙箱子，隨著車搖搖晃晃。

陸宴看了眼后視鏡，眼里帶著顯而易見的嫌棄。

對方如果不是季殊容，誰敢在他車里塞一只野貓，陸宴就敢把誰一腳踹飛。他有潔癖，最不了那些茸茸的東西，更何況是野貓，一聽就臟得要命。

但既然是季殊容開口，陸大爺只得紆尊降貴地忍了。

他腳踩油門，十五分鐘后停在了琴行門口。

“他來了。”季殊容看了眼手機，對江景說：“走吧。”

江景站起跟著他往外走，問道：“貓怎麼辦？”

“一起帶回去。”

“哦。”

又走了兩步，快要出門了。江景言又止，很想再問一句，我怎麼辦？

季殊容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說：“先送你回家。”

“謝謝。”江景十分自然地說。

認識季殊容以來，他說了很多次“謝謝”。從一開始的不愿，到現在的口而出。好像每次遇見他，麻煩就會迎刃而解。

兩人一貓進了車，陸宴指著后座的貓說：“讓它給我安靜，在那撲騰。”

野貓這輩子第一次坐邁凱倫，興得四張，連江景都治不了他。

陸宴看了眼后座上的一人一貓，暗中磨牙，扭頭對季殊容說：“別告訴我你一下午都跟著倆貨待在一起。”

江景逗貓的作一頓，不太明白自己怎麼跟貓混為一談了。

季殊容沒說話，但眼神給了陸宴肯定的答案。

“唉。”陸宴嘆了口氣，跟著導航語音拐進一條街道。

他這惆悵來得莫名其妙，季殊容問道：“怎麼了？”

“傻是會傳染的。”陸宴說。

貓一看就是個二傻子，那年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太像個正常人，季殊容要是沾了這傻氣，陸宴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繼續追他。

窗外是悉的風景，江景看著家越來越近，下意識了兜，臉逐漸變綠。

“是這嗎？”車停在小區門口，陸宴遞給江景一把傘：“拿著這個，用完留著行了，不用還。”

車廂陷了詭異的安靜，就在陸宴莫名其妙要開口問的時候，后座響起一道明顯底氣不足的聲音：

“那個……我好像忘帶鑰匙了。”

陸宴：“……”

看吧，他說什麼來著，貓傻人也傻，估計季殊容離傻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