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臉上除了傷痕，還有一個十分清晰的掌印。江景面無表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用涼水洗了臉，刺痛和涼意刺皮，讓他猛地咬牙。

頂著這樣一張臉去學校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江景從屜里翻出一個口罩戴在臉上，只出一雙眼。他的臥蠶比一般人要明顯，緒激的時候就會微微泛紅，如果垂下眼不說話，就會給人一種無辜又委屈的錯覺。

現在這雙眼又紅又腫，江景昨晚拿著冰塊敷了一夜都沒能消下去。

他把額前的頭發把拉下來，勉強遮住眼，這才背著書包出門。

結果剛打開門，他就頓住了。

門口地上放著一個袋子，江景拿起來看了看，袋子上寫著XX藥業，里面好像是一些消腫的藥。

他看了一眼就撒開手，袋子重重地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放的。

江景冷哼一聲，沒再多看一眼，抬腳下樓。

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江景拎起這礙眼的東西，一路走到樓下垃圾桶旁，毫不猶豫地扔了進去。

他跟往常一樣打車去學校，進校門后收獲了不好奇的目。

附中學生就那麼多，聞名全校的也就那幾個，江景算其中一位。在他這個年紀，要想為風云人，要麼得學習好，要麼得長得好，再不濟也得有點拿得出手的事跡。而江景，長得好且惡跡斑斑，因此很多人都知道他。

但現在幾個跟在他后的學生卻不敢確定這是不是江景。

口罩遮住了半張臉，頭發糟糟地塌一窩，怎麼看怎麼不像。但走路的姿勢全附中又找不出第二個這麼囂張的……

“看夠了沒？”江景猛然轉過，悉又催命的聲音讓兩個生嚇了一跳，匆匆說了聲對不起就跑了。

江景帶著一戾氣進了班，周圍短暫地安靜了一瞬，趙瑜從桌子上跳下來，湊到他跟前問：“江哥？你怎麼這幅打扮？”

江景的聲音悶在口罩里：“冒了。”

趙瑜仔細看了看，咋呼道：“呀，眼怎麼這麼紅？”

“進沙子了。”

“哦。”趙瑜不疑有他，沒再追問。

一旁的李帆走過來，了，言又止。

江景瞥他一眼，問道：“怎麼了？”

趙瑜的視線也跟著轉過去。

李帆走近一步，攬過趙瑜的肩，三人頭聚在一起，他低聲說：“昨天我一個朋友路過派出所，說是看見你跟馮源一起被警察帶了進去，這事是真的嗎？”

趙瑜倒吸一口涼氣：“馮源？派出所？”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江景，問道：“江哥你沒事吧？”

江景沒否認，簡單解釋道：“跟這孫子打了一架，別人報的警，沒什麼事。”

趙瑜咬牙啐了一口：“媽的，下次見到他非教訓他一頓不可。”

“不。”李帆搖搖頭，目有些凝重，“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從小在這塊長大，有些事聽說了一點。據說馮源他哥哥殺過人，而且是當街砍人那種，馮源一直跟著他哥哥過，兩人的脾氣很像，心腸也一樣狠毒，江哥你還是防著他點好。”

江景沒想到馮源他哥是因為這個原因獄，了然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趙瑜還在震驚中沒緩過神來，片刻后問道：“那他哥為什麼殺人？”

李帆想了想說：“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為東西被人抓了惱怒，拿著刀傷了不人。”

趙瑜咂舌：“真夠喪心病狂的。”

他們幾個雖然在學校里橫行霸道，但打架都是添點皮外傷，造不什麼嚴重后果，鬧出人命這種事對他們來說又遙遠又可怕。

江景對這種事聽聽就罷，聽完就拋在腦后，繼續睡他的覺。

放學后他去了一趟藥店，買了幾盒消腫止痛的藥，拎著往家走。

秋意越來越濃，天黑的時間比之前又早了些。路邊堆滿了枯黃的落葉，踩在上面咔嚓作響，江景一路玩得不亦樂乎。燈落在他的肩頭，地上瘦高的影子隨著他的作搖晃。

走著走著，江景看見了什麼，緩緩放慢腳步。

前方不遠站著一個年邁的，在冷風中佝僂著子，面前擺著一筐不怎麼新鮮的橘子。

老雙手揣在袖子里，眼地看著左右兩邊，卻很有人在面前停下來。忽然一道人影落在腳下，老抬起頭，見是一個穿著校服的學生，滿是皺紋的臉上出慈祥的笑容。

“橘子怎麼賣？”江景蹲下來，著一個橘子問。

“一塊五一斤。”

“行，我都要了。”

老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要多？”

江景手劃拉一下：“全部。”

老一下子喜出外，忙給他裝好，一共兩個大袋子，拎起來沉甸甸的。

江景兜里只有一張五十，他遞過去，趁著老回頭找錢的空隙，拎著橘子跑遠了。

他不怎麼喜歡吃水果，這兩袋橘子又多又不新鮮，放在家里估計得全壞。

江景跟個天平一樣，一手拎一個，盤算著該怎麼理這些橘子。

吃是吃不完，扔了又可惜，送人的話不知道該送給誰。

江景走著走著，忽然腦子一，拎著橘子徑直去了酒吧。

酒吧門前停了不車，音浪從門傳出來，燈映得四周忽明忽暗。

江景猛然剎住腳步，正猶豫該不該進去，眼前的門被人一把推開。

“呦，你怎麼站在這兒？”楊瀟正好出來倒垃圾，打量他一眼笑著問：“手里拎的啥，怎麼鼓鼓囊囊的？”

江景抬了下手：“橘子。”

楊瀟定睛一看，好家伙，還真是橘子。

他頭一次見拎著一堆橘子進酒吧的，想了想問道：“你這是拿來賣的？”

就知道這人沒什麼好話。江景沒好氣道：“白送給你們吃的。”

說話間，門又被打開，這次是季殊容。

他披著一件黑大，筆直地站在門口，抬向兩人走來。

“來了怎麼不進去？”季殊容看向江景，含笑問道。

江景避開他的視線：“不用，我送個橘子就走。”

楊瀟沒想到他會買這麼多橘子，驚道：“你是不是打劫人家了？”

江景斜睨他一眼：“吃不吃。”

楊瀟也就是逗逗他，笑著點點頭：“吃吃吃，當然得吃。”

他見江景一直帶著口罩，隨口問道：“你戴口罩不悶啊？”

今天有好多人問過這個問題，江景的回復都是“冒了”，這一次卻有些說不出口。

他了口罩上端，把作痛的臉遮得嚴嚴實實。

他不想解釋原因，也不想撒謊。在季殊容的目下，江景忽然有種無地自容的難堪。

他把袋子塞到楊瀟手里，匆匆說了一句：“你們吃吧，我先走了。”說完，逃似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