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檸能有所顧忌，其實再好不過了。

昨夜的事若再發生一次，江慕也不確定再次面對那樣的祝檸自己能否把持得住。

下次要繼續裝睡嗎？

夜里祝檸回到臥室時，江慕閉上雙眼這樣想道。

祝檸在餐桌旁坐立不安，和江慕搭話時也幾乎沒有與他對視，囫圇吃下早餐之后趁著江慕站在洗碗盆前清洗碗盤的空隙，簡單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后背起書包直接跑到玄關換好了鞋子，然后沖江慕道了一聲別，也不管江慕在后說了什麼，只頭也不回地從江慕家逃了出來。

祝檸逃跑的樣子實在是太過驚慌失措，很難人無所察覺，江慕想起他一早起來就一副此地無銀的傻樣子，難以自已地站在洗碗盆旁低聲笑了起來。

真是可得過分。

那日之后祝檸沒再主提及類似“住江慕家”這樣的念頭，實際上回家以后的好幾天晚上他都夢到自己在江慕床上自/的場景，有時畫面中只有他自己，有時畫面里的劇是不控制地游離在更加兒不宜的邊界，醒來之后當然是意料之中的窘迫和慌張。

而這些，祝檸自然一個字都不敢。每天到A咖啡店見江慕時心里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對自己那天做了“逃出江慕家”這個毅然決定的慶幸。

春節愈發地臨近，江慕給窗邊低頭解題的祝檸拿了一杯溫牛和兩個林藝剛做的芒果泡芙，玻璃門上已經掛了打烊的牌子，江慕在祝檸對面坐下，一邊回復手機的未讀訊息，一邊欣賞著他像小倉鼠進食一樣可的吃相。

“明天店里開始放假，”江慕單手撐臉，清冷的眼神難得溫下來，“你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到跑。”

“啊？”祝檸疑地看過來，“這麼快就放年假啦？”

江慕輕笑起來，“不快，后天就除夕了，店里員工都要回老家過年。”

祝檸一想到即將好幾天見不到江慕，立即皺起了眉頭，“可是……到時候客流量大的，不開店營業嗎？”

“不想開。”江慕出手，將祝檸不小心沾上角的油抹掉，若無其事地拿起紙巾手，“我要留點個人時間，陪男朋友。”

祝檸怔了一下，既開心又害，他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環視了一周，確認店里只剩自己和江慕兩人，才大著膽子撐起飛快地親了一下江慕的臉頰。

夕的過落地玻璃投進來，祝檸卷翹而輕的眼睫和臉上細細的絨都被鍍上一層通的金黃澤，看起來清純又人，江慕目不轉睛地看著張得臉紅的祝檸，緩緩站立后俯一手扣住祝檸茸茸的后腦勺，緩慢又溫地與他換了一個油芒果味的吻。

晚飯過后江慕要回家，不是回他的單公寓，而是江家老宅。他們家的規矩較多，老爺子比較迷信，但凡到過年這種大的節日總是要求一家人提前幾天回家團聚，然后按照老爺子的安排相繼到指定的寺廟祭拜祈福，年年如是，歲歲不變。

祝檸從晚飯期間江慕解釋這一切時就已經緒低落，到了小區門口更是依依惜別，苦著一張臉坐在副駕駛上不舍又懊惱。

明明不是第一次面對“要和江慕分開幾天”的狀況，可自己好像越來越適應不了這種離別。

即使是短暫的。

“就四五天，”江慕傾了祝檸細膩的臉頰皮，祝檸順勢投了他的懷里，江慕低笑著他蓬松的頭發，耐心哄道，“我拜完年就立刻回來見你，乖乖的，好嗎？”

祝檸其實不希自己這麼患得患失地矯，他收了環在江慕腰上的手，把臉埋在江慕肩上，悶聲應了句好。

關于節日，祝檸一向沒有多，祝櫻已經好幾年沒在家里過年了，他明白過年是一家團圓的大好日子，不過對他而言，也只是獨自在家吃速凍餃子的普通日期。

也就下午陪陸茶和陳橙橙一同逛街買年貨的時候稍微能到一些年味，回到家還是一樣要面對冷冰冰的氛圍。周姨昨天晚上給他做了幾個吃的菜放在冰箱里，像往年一樣耐心叮囑他了拿出來熱一熱，離開之前一直重復提醒祝檸要按時吃飯。

周姨人好的。這麼些年下來，祝檸覺得到對自己是真的關心疼，還記得祝檸第一次一個人過年的時候，周姨心疼得直掉眼淚，讓祝檸收拾東西和自己回家過年，祝檸笑著婉拒了，他從小不與人親近，卻是喜歡周姨的，只是自尊讓他無法妥善地接這種憐憫。

祝檸是周姨看著長大的，什麼格也清楚，那之后沒再提過讓祝檸和自己回家過年的建議，只是每年的大年三十晚上，無論祝櫻是否回家過年，都會給祝檸打個電話聊聊天說說話。

電視屏幕上正播著春晚，音量有些大，足以充滿這個與別人家相比，無論如何都過于空寂靜的空間。祝檸的年夜飯是十二只鮮蝦蟹籽水餃，聽著嘈雜無趣的節目聲音，祝檸忽然想起了江慕。

他們家應該也是那種一家人圍在一起吃年夜飯的吧，是那種其樂融融把酒言歡的熱鬧場景吧。

總之不會是他這樣的。

祝檸抱著沙發上的抱枕，百無聊賴地直視著電視屏幕，心思卻飄得很遠，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差點沒有察覺到，來電鈴聲響了有一會兒，祝檸才回過神來從桌面拿回手機。

是江慕的來電。祝檸在看清手機屏幕上閃的名字后立刻就按下了接聽鍵，順帶拿起遙控調低了節目音量。

電話一接通江慕略帶笑意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檸檸，新年快樂。”

祝檸笑逐開，“新年快樂啊，江江。”

江慕嗯了一聲，期間有呼呼的風聲傳進聽筒，“年夜飯吃得好嗎？我這邊太吵了，只好過來臺，風大的。”

“好的。”祝檸干地笑了兩聲，意識到自己這邊確實有點太安靜，立即又調高兩格音量，“你吃好了吧？”

“吃了。”江慕笑道，“還被我哥灌了很多酒。”

祝檸張得坐直，“難嗎？”

“沒事，別擔心。在看電視？”

“嗯啊，有點無聊。”

“叔叔！”

一聲清脆的聲傳了過來，祝檸聽到江慕著聲音應了一聲，接著是一陣的聲響，祝檸猜測應該是江慕把小孩子抱到懷里的靜，很快便聽到清晰的聲傳進聽筒，正聲氣地和江慕討零食，江慕輕笑著哄道：“你跟電話那邊的哥哥打聲招呼，叔叔就帶你去拿。”

接著祝檸便聽到對面怯生生地喚了一聲哥哥，祝檸趕回應了一聲，江慕解釋的話語中滿是溫的笑意，“是我哥的兒子，可黏我了。”

很見到江慕對自己顯擺什麼，這明顯在炫耀的罕見口吻逗得祝檸噗嗤笑了出來，江慕還在哄小侄子，“再跟哥哥拜個年，叔叔再給你封一個大利是。”

小孩子深鼓勵，對著祝檸這個陌生的哥哥說話的音調都揚高不，“哥哥新年好！”

“謝謝，你也新年好。”祝檸立即回復。

“還有呢？叔叔剛剛對你說過祝福，你也要說句祝福。”江慕循循善。

“祝哥哥……”小朋友頓了頓，笑聲清脆地說道，“快高長大！”

祝檸聽到了江慕低沉的笑聲，著頭皮對小朋友說話，“謝謝啊，你也是。”

小朋友完任務之后立刻失去了耐心，不斷地催促江慕，“叔叔，利是！叔叔，我要大紅包！”

“知道了，等一下啊。”江慕好聲好氣，又對電話這邊的祝檸說道，“你也給我拜個年吧，祝檸小朋友。”

祝檸愣了一下，“啊？”

“小朋友過年的時候都要給長輩說吉利話的。”江慕義正言辭。

“啊，”祝檸想了一下，“祝你萬事勝意。”

“乖啦。”江慕說，“也祝你萬事勝意，高考順利，叔叔也給你準備了利是。”

祝檸沒意識到江慕又自抬輩分，重點錯放在江慕給他準備了紅包這件事上，迷迷糊糊地問：“我也有利是？”

“當然有了。”江慕的聲線溫得不行，“別人家的小朋友都有，我家的小朋友怎麼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