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江慕這麼好，他恨不得跟全世界炫耀，也恨不得把他藏在唯有自己可見的地方，既想讓所有人羨慕，又不希別人覬覦。

江慕只能是他一個人的江慕。

祝檸沒料到江慕會往這個角度想，錯愕了幾秒后立刻慌張地解釋起來：“不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確定你是否要在外面承認我們的關系，萬一你不想讓別人知道呢？那我豈不是會搞砸嗎……”

祝檸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不覺中還帶了點委屈，“我好不容易才追到你，我那麼喜歡你……”

“我也很喜歡你。”

江慕出聲打斷，祝檸原本越說越低的頭，聞言猛地仰了起來。

“我之前說過，你非常好，還記得嗎？”

江慕是第一個對他這麼說的人，他怎會不記得呢？

“我不是在哄你，你真的很好，值得你更喜歡你自己的那種好。”江慕頓了頓，像是在斟酌言辭，他左手在祝檸的下，右手又輕輕著他的臉頰，“比起喜歡我，你應該更喜歡你自己。”

夸贊的話祝檸其實也聽過不，大多數是因為他的相貌和學習績，那些真假參半的話對于祝檸來說，實在算不上有意義，怎麼也比不過從小由祝櫻給予的厭惡和忽視來得深刻。

自卑是刻在他骨里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麼多年以來，所有人都覺得他高傲又冷漠，殊不知他其實是自卑又怯懦。他自以為掩飾得足夠，江慕卻好像已經看出了端倪。

祝檸有些混，靜靜地看著江慕，但被看穿本質好像也算不上有多麼害怕。

大抵是因為，看穿他的人是江慕。

“我也說過，你在我這里不需要長大，”江慕說，“因為你這樣就很好。”

“縱一點無所謂，勉強自己裝懂事也沒必要，你若是怕我不開心，可以直接問我，而不是委屈自己來取悅我，這不公平。”江慕輕嘆一聲，“祝檸，你是在和我拍拖，你明白嗎？”

“你若是想知道我的想法，就應該來問我，而不是自己在一旁揣測、不安，你有什麼想法，也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喜歡你，你要相信自己真的很好，你要先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江慕向來是話不多的人，很有這樣長篇大論的時候，祝檸安安靜靜地聽完他的一字一句，又又害地躲進了江慕懷里，一邊說著“知道了”一邊乖乖地點頭。

“那先說說看？”江慕溫哄道。

祝檸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辭，試著盡量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我是怕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是我男朋友這件事，所以今天出去的時候才一直跟在你后。”

江慕輕輕點頭，下擱在祝檸清馨的頭發，“我沒有這種想法。那你呢，介意別人知道嗎？”

祝檸猛烈搖頭，“我希全世界都知道。”

“我也一樣。”江慕不假思索。

“那……今天我跟陸茶和橙橙聊天，提到我在你家里，他們問我們是不是在往，”祝檸的語氣帶著點試探的味道，“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以說實話嗎？”

“當然可以。”

“還有一件事……”祝檸緩緩和江慕拉開一些距離，抬起臉看他，眼神里帶著點做錯事的心虛，江慕探究地嗯了一聲，他不自覺地絞著手指，“我拍了你吉他的照片發朋友圈，好像被林藝姐姐看出來了……”

祝檸言又止，江慕問：“評論了？”

祝檸有些膽怯地點頭，江慕見他一副誠惶誠恐的傻表，忍不住生出想要逗弄他的念頭。

江慕面無表，朝祝檸出手，“手機，我看看。”

祝檸立刻掏出手機，解了鎖又直接點開那條朋友圈，咬著下一語不發地遞給江慕。

那麼多贊和評論，都不及林藝那一句“這不是慕哥家嗎？這不是他的吉他嗎？這是什麼況啊，從實招來！”顯眼。

祝檸一眨不眨地觀察著江慕的表，他還是冷冷淡淡的樣子，看完那一條評論之后，又掏出自己的手機，默不作聲地敲著鍵盤，隨后鎖屏放到旁邊的桌上，同時把祝檸的手機遞回去。

江慕全程面無表，祝檸有些心驚地接過自己的手機，低頭一看發現江慕劃回了聊天界面，朋友圈那一行有一個鮮艷的紅點，祝檸遲疑著點了進去，背景圖下方出現了江慕的頭像，再從那條提示點進去，發現是江慕的評論，回復林藝的。

——“怎麼和我男朋友說話的？”

祝檸不敢置信地盯著那行字，江慕好笑地住他的下，輕輕往上抬了抬，便看見祝檸像只瞪大了眼睛的兔子驚詫地看過來，顯然還沒反應過來，江慕戲謔地挑了下眉，彎腰提起裝服的袋子，準備給祝檸一點緩沖的時間。

洗機在臺，江慕拎著袋子正要拉開臺的門，忽然聽到祝檸朝自己跑來的聲響，于是停下腳步等了一下，沒幾秒突然有重量跳到背上，纖瘦的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江慕反應迅速地反手托住了跳到他背上的祝檸，毫無指責意味地說了句胡鬧，祝檸趴在他背上，頭發散在他的后頸，像個小孩一樣開心地笑出聲。

——慢慢來吧。

江慕暗暗地想。祝檸太不自信，太沒有安全，但他有的是陪他長的耐心。

春節的時間過得很快，初八是A咖啡店開工，江慕一早起了床，祝檸聽到聲響也不不愿地醒了，他耍賴一般趴在江慕背上，讓人把自己背起來，到了浴室迷迷糊糊地和江慕一同站在鏡子前，半瞇著眼刷牙洗臉。

放假期間他賴床慣了，忽然間要早起很是艱難。江慕盯著鏡子里那張即使滿是潔面泡沫也掩不住起床氣的小臉，不笑了一下，“困的話就回去睡，我去店里給他們發開門紅，很快就回來。”

“唔——”祝檸洗過臉，用干巾按在臉上，拖長了音調搖頭。

這些天他一直乖乖睡在客房，昨晚聽江慕說要早起去店里，他擔心江慕不自己起床，糾結了好久才半夜跑到江慕臥室，又怕自己在江慕床上起什麼奇怪的反應，一整晚醒醒睡睡的，很不安穩。今早江慕一有靜，雖然因為睡得不好導致頭昏腦脹，他還是立刻就跟著起來了。

過完年江慕就要恢復工作狀態，周姨昨天也已經復工，雖然他一點都不想和江慕分開，但總不回家也確實不好，權衡之下，祝檸決定今天再賴著江慕一天，天黑就回家一趟。

祝檸回客房換服的時候在想，別人談也和自己一樣嗎，爭分奪秒地想要黏著對象，半秒鐘都舍不得浪費。

江慕八點前要到店，沒有時間做早餐，只好出門后順路買早餐。

一路上祝檸想到要面對林藝，忽然開始坐立難安，江慕見他一副藏不住心事的樣子，一進店里便直接把他往后藏，接收到林藝傳遞過來的八卦眼神時，難得地裝起了威嚴，警告不要調戲祝檸，說自己的男朋友臉皮薄，經不起林藝這種沒臉沒皮的社會人擾。

江慕給員工發開工紅包時，祝檸想了想還是跑到林藝旁，輕聲細語地告訴，這件事以后再說，等他整理清楚，一定會跟林藝說明的。

林藝一向對他很好，對他的事也上心，祝檸心里全都清楚。

認識祝檸的時間也算不上短了，他是什麼樣的格林藝也不是一無所知。見他一副張又小心的表，林藝的姨母心又油然而生，一邊小聲和祝檸說沒事，一邊寵溺地了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