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苗懷疑項澍有讀心。

事是這樣的，第二天祝苗上學的時候，整個人都于警覺狀態，他知道這群人不找自己麻煩是不會罷休的。臨近放學的時候祝苗就已經準備好了，東西全部塞進書包里，眼睛瞄準了教室后門，計算好了最近的逃跑路線，繃，蓄勢待發。

下課鈴打響的同時，他的手機也震了。

祝苗原本不打算看的，但竟然是項澍發來的微信。

講臺上的老師好像還沒有結束的意思，祝苗放松下來，在屜里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他手機太舊了，總是一卡一卡的。彈出來的聊天界面上就只有純粹的金錢易——項澍給他發“零用錢”，最下面的是剛才的消息。 “放學在校門等你。”

祝苗：“？”

就在他分神思考這條信息的時候，老師宣布放學了，教室里的同學開始陸續收拾離開，祝苗的眼角余見到了那幾個男生在互相打眼，他連忙揣起手機，拎著書包沖出教室，從人群中出去，三步并作兩步沖下樓梯。

祝苗下到一樓，沒有直接出門，一拐彎，拐進小路里，扶著墻平復呼吸。他探出頭去看，見到那幾個找茬的沒一會兒也跟著下來了，左顧右盼都沒發現他。祝苗松了口氣，在原地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繞別的路放學。

祝苗本都沒抱什麼期待，誰知道出門的時候真的見到了項澍。

不知道是出于什麼理由，項澍正正地站在校門外最顯眼的位置，蹲在一棵大榕樹的樹蔭下，手臂長架在膝蓋上，指間夾著一剛點的煙。他今天也是穿的無袖衫，深灰，小臂上的文格外顯眼，不僅如此，袖口開得很大，背部的延到兩肋，有力而舒展，背上的文也見到一點。

最最重要的是，項澍的頭發居然染了個，導致祝苗差點沒認出他來。

項澍的頭發昨天還是黑的，今天居然變了淺金。他頭發長得好快，現在正是尷尬的時候，扎又扎不起來，鬢角和發腳剃得干凈利落，淺金的頂發在下格外好看，讓他的五凌厲起來，不好惹的程度瞬間升級。

祝苗湊過去，喊道：“哥——”

項澍抬頭看他一眼，撐著膝蓋站起來，把煙滅了，扔垃圾桶去。祝苗遠遠就瞄到了那幾個找茬的人正在校門那頭，正看他們呢。祝苗這下有人撐腰了，不用跑走了，遠遠地朝他們比了個中指。

“你怎麼來了？”祝苗說道，“染頭發啦？”

項澍隨手撥弄了一下頭發，問道：“好看嗎？”

祝苗：“不好說，有點非主流……”

項澍無語，順著祝苗的目看過去，也看到了那幾個站在遠不敢靠近的高中生，他學著祝苗的樣子，也朝他們遠遠地比了個中指。這下那幾個敢怒不敢言的慫貨馬上跑了，簡直是作鳥散。

他們倆開始往回走，項澍問道：“你在學校經常被欺負？”

祝苗無所謂地聳聳肩：“沒啊，我都不理他們。”

項澍想起之前祝苗鼻青臉腫的樣子，為了照顧祝苗的自尊心，沒有接著往下問。誰知道祝苗不是裝無所謂，是真的無所謂，他接著說道：“他們傻的，一對一肯定打不過我。”

項澍看他一眼，說道：“以后有人找你茬你就跟我說，我也很能打。”

祝苗停住腳步，突然了一聲：“哥……”

項澍：“干嘛？”

“你對我真好。”

項澍著兜，回頭看他，“嗤”了一聲，哼道：“還行吧。”

他們倆踩著夕慢慢悠悠滴遛彎回去店里，一路上聊點有的沒的。祝苗連續兩次周考都有進步，已經為了他們班里的進步典型了。其實主要是祝苗的起點太低，一旦稍微上心了就進步顯著。

他說：“哥，你之前不是說我學習好了你就教我咖啡嗎？”

項澍“嗯”了一聲。祝苗扯著書包帶，已經徑自在那兒說開了：“你也不用特意教，你沖咖啡的時候我在旁邊看就行，我還是很聰明的。一檸姐給了我幾本書，但我沒看懂，應該學會咖啡之后就能看懂吧，那些書你都看過嗎？”

祝苗簡直就是永機，不用人接他的話，他自己就能不停地一直說下去。

“哥，你以后還會常去咖啡產區嗎？下回什麼時候去？我也好想去啊，我還沒出過國呢。我得攢攢路費，應該有意思的……”

項澍沒答應他也沒拒絕他，只是靜靜地聽著。

一路走回到Flore的門口，已經能見到一檸在里面認認真真地做掛耳咖啡了。祝苗上一秒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關于天氣的話題，下一秒話題一轉，突然說道：“好看的。”

項澍沒反應過來：“什麼？”

“頭發。”

祝苗小聲嘟噥一句，快速地推門進店。項澍在門外，彎腰對著玻璃門撥弄了一下頭發，隔著玻璃門看向里頭的祝苗。祝苗一進門就利索地開始干活，不知道是曬的還是熱的，臉和耳朵都還紅紅的。

項澍嘆了口氣，突然覺得有點不妙。

高中生的竇初開簡直太顯眼，比夜幕中的北極星還要顯眼。

祝苗不覺得有什麼不妙，他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不自知的快樂中。一切都是那麼順利，生活是那麼完。雖然還在醫院里，但他每次去的時候，都在打線，神尚可，他買過去的水果也總是能吃完。

雖然每個月只有項澍給他發的一點點“零用錢”，但起碼有吃有睡，績也在穩步上升，說不定之后還能學咖啡，為一個像一檸和項澍那樣的咖啡師。

雖然仍舊是寄人籬下，但祝苗覺得這簡直是他有記憶以來最舒心的時候了。

中不足的是，祝苗發現他最近能見到項澍的機會變得好。

咖啡廳里都是一檸在當班，項澍甚出現，基本上自那天一起放學之后，項澍就沒來店里了。祝苗以為他又去了哪個大洲看產區了，翻翻朋友圈好像又不是，問了一檸，一檸也說沒有，等祝苗再問“那他為什麼沒來”，一檸也說不知道。

甚至有一回，祝苗見項澍發了個照片，是一杯咖啡，咖啡杯上是一個店家logo，眼得很——是何崢的咖啡廳。

何崢的咖啡廳就在對面不遠，祝苗經常路過，有時候被何崢見到了，還會請他吃一塊蛋糕。

都這麼近了，為什麼不來店里看看呢？

看看我。

祝苗有點窘地想著，但很快又為自己這個奇怪的想法到疑和不安。

這下是真的有點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