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時飛和李行蹤回來的時候提著好幾個購袋，除了戶外用品，還有一些化妝品之類的東西，看樣子是打算送給葉寧德和喬敏的。

葉川把他們帶到角落里安靜的位置，習慣地問了一句，“兩位要點兒什麼？”

“隨便吧。”葉時飛了他的腦袋，“反正我們也不是為了吃東西來的。”

葉川點點頭，心知今天的聚會是怎麼也躲不過，他心里反而平靜了許多。也許在命運的安排里，該遇到的人總會遇到。但是既然他已經改變了和李行蹤初次見面的時間地點，想要改變以后的事，也不見得就全無機會。

葉川心不在焉的要了兩杯熱紅茶，又撿了幾樣點心放在托盤里，走出去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拿的都是這兩個人喜歡的東西。他認識他們的時間太長，對他們的口味了解得太清楚，這種深固的了解很難刻意去掩飾。再說他已經走出來了，總不好再端著托盤轉回去。

著頭皮走到兩個人的桌前，把托盤上的杯子碟子一樣一樣擺放在桌面上。

葉時飛笑著說：“還記得哥吃水果撻，沒白疼你。”

葉川抿著笑了笑，沒有出聲。他到葉家的時候葉時飛已經上高中了，兩個人相的時間不算長，不過葉時飛從來沒有欺負過他倒是真的。若是沒有李行蹤的出現，也許一輩子兄友弟恭也說不定。

李行蹤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焦糖布丁，心里的覺卻稍稍有些復雜。他對于甜食的喜好，是連葉時飛也不知道的。如果說這一道焦糖布丁只是巧合的話，那麼巧克力慕斯又該怎麼解釋？可以肯定的是，他從未見過葉時飛這位所謂的弟弟，而這陌生的年更不可能知道自己飲食方面的喜好，可若說是巧合……

李行蹤拿起小勺淺淺地舀了一勺布丁送進里。油和焦糖的香味充盈在味蕾之間，心臟的位置也莫名其妙的變得起來。李行蹤不自覺的用目尋找著那個年的影，好脾氣的葉時飛竟然會有這樣一個拽拽的弟弟，真是不可思議。

“你不是說是親戚？”李行蹤略有些好奇地問道：“怎麼看著一點兒都不像？”

葉時飛抿著笑了笑，“我爸管他表姑，是那種一表三千里的親戚，緣上講也很遠了。只不過巧在一個城市，他家又出了這樣的事，我爸就把他接過來了。孩子剛來的時候有點兒自閉，不過懂事的。”

“自閉？”李行蹤有點兒明白這孩子臉上那和年齡不相襯的郁神氣從何而來了。

葉時飛點點頭，眼神里流出一憐憫的神，“跟誰也不說話，讓吃飯就吃飯，讓睡覺就睡覺，乖的讓人害怕——這話是我媽說的。”

李行蹤不自覺地瞟了一眼咖啡店另一頭的年，他彎著腰正從玻璃柜里取出一塊草莓蛋糕，年纖細的腰彎一段優的弧線，青而。

“過了好久，”葉時飛蹙起眉頭想了想，“大概有兩個多月吧，才開始說話的。”

“第一句話是什麼？”李行蹤饒有興味地問：“爸爸？媽媽？”

“謝謝。”葉時飛說。

李行蹤愕然。

“他說的第一句話是謝謝。” 葉時飛被他的反應逗的笑了起來，“當時我媽喂他吃藥，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把嚇了一跳。”

李行蹤看著不遠的年，看他細心的將那塊蛋糕裝進漂亮的紙盒里遞給對面的客，眼神疏離，臉上卻帶著恰到好的微笑。

有意思的孩子。

李行蹤輕輕搖頭，“我看你們倆倒不錯。”

“川兒特懂事。”葉時飛小口咬著水果撻，眉眼間的神卻有些不以為然，“再說了，就算真有什麼事兒，我和葉時崢都比他大那麼多，哪好意思跟他一個孩子計較啊。”

這話李行蹤相信。葉時飛從來不是小肚腸的人，脾氣又好，哪怕是跟打掃宿舍的保潔大媽說話都笑瞇瞇的。何況葉家那樣的況，就算多出一個養子來，也不會跟他們兄弟爭奪什麼，他本犯不上難為他。

“這也算苦盡甘來吧。”李行蹤多有點兒慨，“小小年紀，不容易。”

葉時飛聳聳肩，沒接他的話。

從坐下來到現在，他們的話題一直圍繞著他這個名義上的弟弟，葉時飛掃一眼站在玻璃柜臺后面的年，果斷地轉移了話題。

葉川磨磨蹭蹭地換好服，出來時見葉時飛和李行蹤已經等在門口了。兩個外形出眾的青年，就算手里的大包小包多有點兒破壞形象，仍然十分引人注意。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親談的樣子葉川不知見過了多次，甚至葉時飛微微仰頭的樣子、李行蹤側站立的角度都和他記憶中固有的畫面重疊的嚴合。

葉川覺得心口作痛。也許他早就發現了這兩人之間非同一般的默契，只是固執的不想承認。可惜的是，縱然他肯自欺，那個人也不會一路陪著他騙下去。他的夢，本來也不在自己的上。

沒有人比他更能會時過境遷這四個字的意義了，葉川心想。曾經的他，視線離開那個男人都會覺得不安，覺得悵然若失。而現在，他只敢隔著不會被察覺的距離悄悄打量他。還是記憶深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是長時間保持戶外運才會有的健康，眉峰英，睫濃，葉川甚至還回憶得起它們留在他指尖上的微的。

葉川一直認為李行蹤臉上最漂亮的部分就是睫。很長，很，從側面看彎彎翹起，無形中化了他臉上那種略顯過分的冷。當他專注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總會讓人聯想起掩映在茂草叢中的泉水，進而生出一種脈脈含的錯覺來。

而事實也確實證明，葉川在他上所發掘出的所有溫都只是錯覺。

葉川在葉時飛回頭看過來的一瞬間收拾起自嘲的表，將背包甩在背上，快步走了過去。隨著距離一步一步地拉近，葉川清晰地覺到有什麼東西自記憶深升騰而起，又飛快地消散于無形。

過、恨過、糾纏過也絕過，為了這個錯誤他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夠了，葉川，夠了。他對自己說：那些令人窒息的過往都已經結束了，饒了自己吧。

推開咖啡店淺茶的玻璃門，葉川一臉平靜地沖著門口的兩個人笑了笑，“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我幫你提袋子吧。”

“回家吧。”葉時飛一邊跟李行蹤介紹Ｎ市的旅游景點，一邊不客氣地把左手的兩個購的遞了過去。

葉川接過袋子，轉頭的瞬間，視線撞進了李行蹤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瞳里。李行蹤敏銳地察覺到這年上有些東西和剛才不一樣了。不過到底是什麼，他卻又說不出來。不等他看出什麼端倪，葉川已經轉過頭，走到前面去了。

李行蹤忽然覺得這年上有種讓人看不的東西，像謎一樣，有點兒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