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要做作業，葉川吃完飯就回房間了。他的臥室在二樓，樓下就是挨著餐廳的起居室。窗開著，坐在書桌旁邊，樓下說說笑笑的聲音聽的很清楚。

葉川多有點兒心浮氣躁。

好容易樓下的聚會散了，隔壁葉時飛的房間里卻又熱鬧起來，兩個人翻箱倒柜的也不知在折騰什麼。也許在收拾出門用的東西，也許在翻看葉時飛各旅行收集來的紀念品，說說笑笑的聲音讓人覺得刺耳。

葉川推開卷子，從背包的后袋里出煙盒火機點了一支煙。

煙還是跟李行蹤同居之后才學會的。有段時間兩個人總是吵架，葉川心里也煩，晚上不回家就泡在酒吧里，一來二去，煙就上了。不過他煙癮不大，偶爾心煩也只是半支。他不喜歡自己上染著煙味。

剛吸了兩口煙，就聽敲門聲響，葉時飛在門口喊他，“川兒？”

葉川忙不迭地把指間的香煙按滅在窗臺上，又舉著卷子在屋子里來回扇了幾下才提心吊膽地跑過去開了門。他雖然不介意別人怎麼看待他煙的問題，但畢竟這里是葉家，該注意的地方還是要注意的。

門打開，靠在門邊卻是李行蹤。葉時飛站在不遠的樓梯上，正聽喬敏囑咐他進市區的路線，看樣子這兩個人是打算出去玩的。

李行蹤靠在門框上，懶洋洋地瞥了一眼他后的房間，像是悉了他的一般，眼中流出意味深長的神。

葉川不自覺想地后退了一步。

李行蹤很突然地湊了過來，溫熱的鼻息掃過他的耳朵。葉川正要躲，就聽他用低的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笑著說：“小孩子可不能著煙哦。”

說完這句話，他又飛快地退了回去，眼底著戲謔的神，邊卻帶著笑。

“關你屁事。”葉川覺得耳朵熱辣辣的，像被燙到似的。

“你的脾氣果然沒那麼好。”李行蹤邊的笑意加深，“平時都是裝出來的吧？”

葉川的臉變得難看起來。他知道對于李行蹤來說，什麼都還沒有發生，自己對他而言也只是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但葉川卻無法當那些不忍回憶的往事都沒有發生過。

“關你屁事。”葉川甩手關門，卻被門外的人一把撐開。李行蹤看著面前橫眉怒目的小孩兒，覺得葉時飛的這個弟弟真是有趣。眼睛瞪得溜圓溜圓的，活像一只被逗急眼的小。

“哎，手不打笑臉人啊。”李行蹤從懷里出一個墨綠的盒子，笑瞇瞇地遞了過來，“我來給你送東西的，弟弟。吶，見面禮。”

葉川掃了一眼他手里的盒子，覺得太的位置突突直跳。

他自然知道盒子里裝著什麼。因為上一世的他，也曾收到過同樣的禮。

虎年限量版的瑞士軍刀，米刀，一側繪有簡單霸氣的虎頭圖案。是他收到的第一件來自李行蹤的禮，自以為意義深遠，直到死都掛在鑰匙圈上須臾不離。可是在李行蹤的眼里，那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兒，得來容易，出手也容易，跟本懶得多看一眼。

葉川覺得指尖都在微微發抖。

這突然出現的小東西仿佛穿了時，將記憶深那張漠然的臉和此刻面前這張不掩囂張的面孔重疊在一起，仿佛流逝的時驟然回轉，疼痛的記憶風暴一般翻卷著撲面而來。葉川扶住門框，口漲悶得不過氣來。

“怎麼了？臉這麼難看？”李行蹤想也沒想，手去試他的額頭，“中暑了？”

葉川側過臉，避開了他的手。

李行蹤微微有些不悅。他有些拿不準這孩子到底在鬧什麼別扭，要說是針對自己……似乎也不太可能。

正僵持著，就聽葉時飛喊他，“行蹤？好了沒？”

李行蹤回過頭應了一聲，“把見面禮給你弟弟就好。”

說著又把那個墨綠的盒子遞了過來，葉川無法，只得手接了過來，不不愿地說了句，“謝謝。”

李行蹤沖著他笑了笑，轉離開。

關上門，葉川隨手把盒子扔在一邊，長長嘆了口氣。李行蹤臨走之前的那個笑容一直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已經很久沒有見他這樣笑過了。這人笑起來的時候，眉眼之間略帶幾分氣，壞壞的。仿佛他心里的愉悅總是表得如此直白，讓人輕易就能覺到。

葉川知道那都是他故意做出來給人看的。李行蹤是標準的二代，從小到大見慣了爾虞我詐，本質上是一個疑心很重的人，對誰都不信任。葉川不知道他和葉時飛之間是什麼樣的相模式，但是對自己，李行蹤是從不說公司里的事的。

這是上一世的時候，葉川始終避免去深想的問題。可是即便不去刻意琢磨，他心里也知道的清清楚楚：李行蹤的信任，從來沒有給過他這個枕邊人。

的事，從來都不是你付出了三分，就能收回三分。那東西從來都不是買賣。葉川知道。但是自己在逝去的里所付出的時間、力、關懷和……，卻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換不來。不得不說，自己的煞費苦心還真是失敗。

失敗的如此徹底。生活也同樣如此，做著自己不喜歡的工作，業績不好不壞，和同事關系疏遠，和養父母至死不相往來……

從認識那個人開始，他就沒有做過一件讓自己滿意的事。

一念魔。

萬劫不復。

聽著樓下傳來的汽車發機的聲音，葉川心里煩躁得厲害。他抖著手給自己點了支煙，深深吸了一口。煙草辛辣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開來，連冰冷的肺腑之間也仿佛染上了一層稀薄的暖意。這是他悉的味道，干燥而溫暖，帶著一曖昧難言的惆悵。

葉川把臉埋進掌心，長長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