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到達Ｂ市是下午三點，葉川在麻麻的接機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李行蹤。

和一年前相比，他似乎瘦了一些，又理了一個十分利落的平頭，整個人看起來多出一種棱角分明的覺。眉眼之間的神也深沉了許多，已經很接近葉川印象中那個明狡詐的商人形象了。

葉時飛就站在他的旁，眉頭微微蹙起，目在人流中掃來掃去，微微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和去年夏天時相比，他上也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發型變了，著裝的風格更加考究。除此之外……

“嬸嬸，”葉川低頭對喬敏說：“我看見二哥了，在那邊。”

喬敏順著葉川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很高興地擺了擺手，“時飛！時飛！”

葉時飛也看到了他們，臉上頓時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葉川忽然覺得他變漂亮了。

葉時飛的長相是屬于眉清目秀的類型，言談舉止之間總是帶著幾分書卷氣，氣質溫潤如玉。然而此刻，葉川看著他，卻有種眼前驀然一亮的覺。就好像玉石經過了細致的打磨，煥發出了人的彩。

這是……了吧？

葉川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覺。他知道有些事會發生，也預先替自己選擇了旁觀者的席位，然而當它真的發生了，心里卻有種無法言喻的失落。仿佛眼前的一切再次印證了自己曾經……多麼的失敗。

“媽。”葉時飛手抱住了喬敏，撒似的搖晃了兩下，“怎麼才來啊，我都想你了。”

“多大了還撒。”喬敏在他背上拍了一掌，臉上卻出了笑容，“等了很久了？”

“不久，不久。“葉時飛笑著說：“來接老媽，多久也要等的。”

“油舌的。”喬敏被他哄得很高興。

葉時飛拍了拍葉川的肩膀，笑著說：“個頭竄的快啊，川兒，這有一米八了吧？再長點兒就更好了，要不跟竹竿似的。”

葉川抿著笑了笑，“二哥。”

李行蹤也跟了過來，笑著打招呼，“阿姨好。”

喬敏笑著說：“小李也來了？等久了吧？”

“應該的啊，”李行蹤的目落在后的葉川上，眨了眨眼，“川兒，好久不見啊。”

當著喬敏的面，葉川不好表現的太失禮，只得微微點頭，喊了聲，“李哥。”

李行蹤十分自然的從他手里接過一個皮箱，笑著說：“走吧，時飛已經在阿姨喜歡的海味館定了包間，還特意預定了吉品鮑，等著給阿姨接風呢。”

“一家人那麼客氣做什麼。”喬敏很高興。

“走吧。”葉時飛見李行蹤和葉川提著行李，也就不再客氣，挽著喬敏的胳膊就往外走，“媽，我跟你說啊，我已經拿到駕照了。這回可是我開車過來的。”

“真的？”喬敏半信半疑，“開車的事急不得……”

見李行蹤和葉時飛簇擁著喬敏走到前面去，葉川有意落后了幾步跟他們拉開距離。他不愿意和李行蹤并行，那會引起太多不愉快的回憶。

尤其還有葉時飛在場。

李行蹤卻停下腳步，側著他，一副等著他一起走的架勢。葉川有點無奈，又不好把心底那幾分排斥表現的太過明顯，只得著頭皮走過去。

“還沒恭喜你呢，川兒。”李行蹤笑微微地說：“考的不錯啊。”

葉川敷衍地笑了笑，“謝謝李哥。”

“別那麼客氣。”李行蹤上下打量著他，這年還是印象中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個子長高了，就是有點兒偏瘦。寬寬的肩膀一路收向下，在腰部細弱的幾乎一把就能抓的過來。一年前那種年特有的、模糊了別的漂亮之中已經明顯多出幾分屬于男的帥氣。

和葉時飛溫雅清秀的外貌不同，葉川的上有一種即便是站在人群中也能讓人一眼看到的醒目的特質。他的漂亮中又帶著幾分不羈，很是吸引人。李行蹤覺得自己還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男孩像他這樣，每一次見到都有種驚艷的覺。

葉川察覺他近乎放肆的注視，眉不悅地皺了起來，眼中流出不耐煩的神氣，三步兩步走到了前面去。走出玻璃門的瞬間，葉川腳下卻一頓，眼底的神也跟著恍惚了一下。

“怎麼了？”李行蹤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閃而過的，幾乎是傷的神。

葉川沒有出聲。他一直認為自己對Ｂ市有著足夠的了解，但是就在剛才，走出候機樓的瞬間，他忽然發現眼前的景和印象中曾經見過的畫面大相徑庭，草坪、停車場的布局完全不同。這才恍然想起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還是Ｂ市的老機場，兩年之后，Ｂ市擴建，整個機場全部翻新，就在左側不遠的空地上修起了新的候機大樓，而此刻他們站立的地方在不久的將來被徹底夷為平地，變了新的停車場。

真真是是人非。

葉川出了會兒神，才意識到李行蹤正站在一旁饒有興趣地打量他。葉川皺了皺眉，拉著行李箱朝著葉時飛和喬敏的方向追了過去。后，李行蹤的腳步聲也跟了上來，離著不遠不及的距離低聲笑著說：“川兒，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兒怕我？”

葉川的僵了一下，隨即就覺得惱火。然而在回過頭的一瞬間，葉川臉上慍怒的神卻自而然的轉為平靜，“李哥你想多了。”

李行蹤微微挑眉。

葉川漠然地轉回，拖著行李箱走到前面去了。

李行蹤的目停留在他拔的背影上，忽然覺得有點兒……回不過神。這孩子的反應實在有點兒出乎他的意料，他不是應該像以前那樣被刺激的炸嗎？李行蹤回憶他瞪著眼睛暴躁的樣子，有點兒憾他現在的反應一點兒也不可。

難道說可的孩子長大之后都會走形嗎？

“行蹤，快點！”葉時飛回過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加快作，一邊繼續跟喬敏炫耀自己剛買的新車，“就是這輛銀的。我本來想買跑車，但是行蹤說以后要經常開著車去見客戶，還是莊重一點兒好。”

行蹤這樣說……行蹤那樣說……

葉川低著頭自嘲地笑了起來。他以前為什麼就沒有發現葉時飛還有這樣的口頭禪呢？還是說那個時候的自己，顧著麻痹自己了，即使發現了什麼也會假裝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真是……懦弱啊。

“怎麼樣，川兒。”葉時飛神氣地攤開一只手向他展示車，“哥哥的新車帥不？”

“帥。”葉川點點頭，“不過沒你帥。”

葉時飛和喬敏都笑了起來。

李行蹤的聲音從后面了進來，“其實川兒說的不對，這里面最帥的應該是我。”

葉時飛笑著打趣他，“臉皮最厚的才應該是你吧？”

“厚嗎？”李行蹤了自己的臉，轉過頭問一旁的葉川。葉川不自然地向一旁避開，就聽葉時飛笑著說：“行蹤，不許欺負我弟弟。川兒的小臉皮薄著呢。”

葉川低著頭把皮箱放到車后的行李箱，假裝自己沒聽到他們說的俏皮話。眼下這樣的境讓他覺得很難。如果不是喬敏非要跟他一起來Ｂ市，葉川不會讓葉時飛來接機。葉時飛不來的話，他也不會再看到李行蹤。但是喬敏不但跟著來了，還比報到的時間提前了一個禮拜。葉川心里滿是有苦說不出的郁悶，他其實很想跟喬敏說自己本不需要提前悉這個城……

幾個人坐進車里，葉時飛又說：“川兒還不知吧？”

葉川不明所以，“知道什麼？”

“哥哥買房子了。”葉時飛從后視鏡里給了他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車和房子都是哥哥自己買的呦。”

葉川有點意外。他知道葉時飛和李行蹤從大二起就零零星星地做起了買賣，一開始是利用李家的背景接手一些牽橋拉線的活兒，從中取中介費。后來兩個人又搗鼓了一個代理公司出來，專門代理國外的一些電子產品。再后來，兩個人有了自己的加工廠，開始引進新技，生意也就隨之越做越大。不過，這個階段葉時飛就能買房買車，看樣子兩個人的生意做得順手。

葉川連忙說：“恭喜二哥。”

葉時飛笑得一臉得意，腳下油門一踩，車子飛一般駛出了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