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計劃要喝酒，葉時飛帶著喬敏和葉川直接打車去了海味館。進包廂的時候見李行蹤已經來了，桌子上除了一瓶納帕谷霞多麗白葡萄酒，還有兩瓶十分可疑的白酒。之所以說它可疑，是因為這兩瓶白酒不但沒有外包裝，連簡易的商標都沒有。

葉川正疑，就聽葉時飛笑著說：“我真得謝謝我媽和川兒，要不是沾他們的，你這兩瓶寶貝是不是還得在箱底著呀。”

喬敏也笑著打趣，“什麼酒啊，這麼寶貝？”

李行蹤一邊招呼服務生安排點菜，一邊笑著說：“這可是我托人從酒廠里弄出來的酒。度數都快趕上酒了，一般人想喝還喝不著呢。”

葉川看著他手里的白酒，心里稍稍詫異了一下。在他印象中，李行蹤一向是喜歡西餐，崇尚紅酒，從來沒見他喝過白酒。但是聽他這幾句話里的意思，似乎對白酒有獨鐘。這又是怎麼回事兒呢？

李行蹤讓服務員拿來三只小酒盅，每個酒盅里點了幾滴，笑著說：“時飛喝白酒頂破天也就二兩的量，川兒能喝白的不？先嘗嘗。”

葉川拿起小酒盅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一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心尖上頓時像被貓爪撓了一把似的了起來。葉川喝白酒，但是即使算上上一世，知道的人也只有一個邵凱。邵凱陪他喝酒的次數不，但憾的是這人是酒盲，不論什麼酒喝到他里都是一個味兒。所以偶爾得到什麼好酒，葉川也舍不得讓他糟蹋。兩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有時葉川遷就他一起喝啤酒，有時葉川自己喝著白酒，邵凱則抱著啤酒瓶子有一口沒一口的陪著應景。葉川那時候總覺得邵凱不能喝白酒真是件憾的事兒。現在回頭再看，卻覺得要是沒有這麼一個人一直陪在自己邊，那才是真正的憾。

葉川淺淺抿了一口酒，眼睛不由自主地瞇了起來，他很久沒有沾過這麼烈的酒了。

李行蹤坐在一旁注視著他的反應，笑微微地問道：“川兒覺得怎麼樣？”

葉川抿著品了一會兒，一抬頭看見李行蹤笑微微的表，下意識地就避開了他的目，“二哥喝過嗎？我覺得這酒是勁兒大。”

喬敏有點兒不放心地叮嚀他，“不能喝就別喝了，有沒有外人。”

“菜還沒上來呢，你們喝什麼酒啊。”葉時飛笑著說：“我說川兒，你別跟行蹤學，他可是個老酒鬼了。”

“趕點菜。”李行蹤也笑了起來，“除了海鮮是預定好的，別的都還沒點呢。阿姨想吃什麼？”

葉川手里拿著那個小酒盅，心里忽然生出一奇異的覺來。這個著百合花圖案的包間，屋角那個遮擋著衛生間口的玻璃屏風以及門后那個克風格的鐵制帽架，都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覺。就好像在曾經的那一世，某個他已經記不清楚的時刻，喬敏也曾經穿著同樣的暗紫裝坐在同樣的位置上，李行蹤和葉時飛一左一右坐在的旁，那時席間的氣氛和現在完全不同……

葉川忽然覺得有點兒不過氣來。也許是重生以來，這個年輕的還從來沒有接過烈酒的緣故，這淺淺一盅白酒就讓他有些招架不住。說不定那詭異的似曾相識的覺也只是他因為不適而產生的幻覺。

菜譜推到面前，葉川隨意點了兩個涼菜，又推回到了喬敏面前。

在等菜上桌的時候，葉川覺得那一口白酒已經在胃里熱辣辣地燒了起來，腦子里也不覺有些暈沉。他看著面對面坐著的那兩個人，他們的樣子和上一世相比沒有一一毫的變化，他們互相打趣的樣子，微笑著換的眼神，一些親的小作……不知不覺都和前世的畫面重疊了起來。 葉川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種錯覺，仿佛費盡心力地兜了一個大圈子之后，他又一次落回到了同樣的境里。像一個絕的旁觀者，無地著，等著同樣的結局再次降臨。

李行蹤給葉川的酒盅里又斟上白酒，很地說：“都說吃海鮮還是喝點兒白酒比較好。川兒要是不了高粱酒，就跟阿姨一起喝白葡萄酒吧。”

葉時飛連忙給他夾菜，里嘟嘟囔囔說著抱怨的話，“哎呀，行蹤，你真把我弟弟帶壞了。你等著我回家收拾你吧。”

這話說的……已經不止是暗示了。還好喬敏的注意力都被剛送上桌的三文魚吸引了過去，沒有注意葉時飛最后說的那句話。

葉川卻因為這句話忽然想起那種似曾相識的覺所為何來了。他們確實在這里聚會過一次。那還是葉川剛剛上班的第一年，喬敏不知從那里聽到了有關葉川和李行蹤的流言，怒氣沖沖地趕到Ｂ市，一見面先甩了葉川一記耳。

那是喬敏第一次手打他。的手勁兒并不大，但是臉頰上那種火辣辣的痛到現在葉川還記得清清楚楚。李行蹤怎麼解釋的，他已經忘了，只記得喬敏最后是哭著走的。從他被領回葉家開始，喬敏對他的就一直不親，但也從未真正拿他當過外人。那一次，葉川是真的傷了的心了。

葉川端起酒盅，仰頭干了杯中的高粱酒。從口腔到胃里立刻像燃起了一條火線似的，熱辣辣的，五臟六腑都要燒起來的覺。記憶深，那些曾經發生過的、現在正在發生的、既相似卻又不同的畫面織在一起，在時的逆流中沉沉浮浮。

葉川覺得自己要醉了。但顯然的，今晚的接風宴才剛剛開始。他道了聲失陪，拿著煙去了走廊。包廂門闔上的時候聽到喬敏的聲音抱怨地說：“小川就是被你教壞的，是不是你躲在哪里煙讓他看見了……”

也許是想起了上一次發生在這里的事，葉川對喬敏很突然的就生出幾分歉疚。喬敏對他算是很不錯了。雖然不會照顧人，但是生活上從來也沒短過他什麼。

葉川把煙盒揣進長的口袋里，低著頭去了洗手間。

頭腦有些暈沉，葉川靠在隔斷的門上閉著眼了額頭。他覺得自己躲在衛生間里等著醒酒實在有點兒……奇怪。但是除此之外他又沒有別的選擇。不能在走廊里傻站著，又不能不管不顧地自己甩手回家。

他知道所有的得到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個規律當中自然包括了重來一次的生命。也許他要付出的代價就是不得不承兩世的記憶。即使他一再提醒自己，一切已經重新來過，但是那些烙印在心底的印記：過的、恨過的、得到過的溫存、被施加的傷害，都還鮮明的存在。

即使重新鉆進了年輕的軀殼里，他的靈魂仍然帶著枷。

葉川把口袋里的煙盒又拿了出來，正要點煙，就聽外面門聲輕響，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

一個男人的聲音略帶醉意地問道：“到底有什麼話要說？”

“我……我只是想問問……我哪里不好？”年的聲音吞吞吐吐的，隔著一扇門，葉川幾乎能想象出他充滿期待卻又難掩難過的樣子。

就好像當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