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鷺也租住的房子就在醫院附近的一個老小區里，一樓兩室一廳，月租1300，老得屋頂時不時會掉下幾塊墻皮，砸在方鷺也拖得很干凈的地板上。

因為是一樓，有些，推門進來的時候一去不掉的腐朽味道，是那些不知道在這里放了多年的老家散發的味道。

又不能扔了它們。

只能忍。

只有洗機是方鷺也后來添置的單桶全自，他實在是沒有那麼多時間在家守著房東的那臺雙老式半自雙缸洗機。

他很忙，把能機洗的服放進洗機里，不能機洗的先用水泡一會，然后去臺把之前晾的服收了，疊好放進袋子里。

但這也是方鷺也為這個“家”做的唯一一個改變了，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搬離這里。

打掃家里，倒垃圾，拍下水表和電表的數據發給房東，再去手洗服。

一切就緒的時候，服也洗好了，方鷺也晾曬好，換了一干凈的服，匆匆出門。

下午有個活兒，在上南市最豪華的商場有個明星商演，他唱歌，方鷺也要去伴舞。

說是伴舞，也不太像，因為他的名頭是特邀嘉賓，甚至有長達55秒的獨舞時間。

休學之后，方鷺也簽了一家娛樂公司，因為長得好，演了一部電視劇里只有三集戲份的炮灰前男友后就收到了很多邀約。

但是他不能離開上南市，能接的工作不多，他最喜歡接的是綜藝和廣告，往往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就能完，大多也都是背景板角，不需要做什麼準備。

扣掉公司的提，稅，到手的錢并不多，而且結款還很慢。

而姐姐上周病加重進了幾天重癥，他一分錢存款都沒有，醫生告訴他，隨時準備手。

別說手費用了，就是重癥監護室的費用，他都付不起一周的。

所以他去夜總會，那是他決定借高利貸的前一步，幸好那一步比較順利，遇到了大哥，至重癥監護室的費用不愁了。

方鷺也覺得沒什麼，只是不夠面罷了。

面對現在的他來說，不值錢，也就不重要。

表演開始之前是無聊的品牌活時間，和明星的互，做化妝品的驗活。

方鷺也在一個裝贈品的大箱子旁邊坐著，有個策劃一直在跟他閑聊，他偶爾回兩句。

“我記得xx也是南舞的來著，去年是我們品牌大使，你見過嗎？”

方鷺也說沒見過。

“上上個月不是回去參加校慶了嘛，沒見著？”

“我沒去，”方鷺也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比約定好的拖延了半個小時。

他和大哥約好了吃晚飯的。

等活結束已經快六點鐘，方鷺也著急忙慌的在商場衛生間里卸掉了自己臉上的主題妝容，顧不得有些地方沒徹底卸干凈就沖進了地鐵站。

晚高峰時間，沒有位置，方鷺也靠在角落里看手機，梨花杯開始報名了。

他上下好幾遍，看了他看過無數次的參賽要求和冠軍獎勵。

退出頁面之后，又點進去，參賽要求那一塊截屏保存。

“你好，那個……你是方鷺也嗎？”

方鷺也看向站在他旁邊的一個孩子，點點頭，說：“你好。”

孩很害，激又不敢表示，支支吾吾半天，只說了一句：“你剛剛跳得真好，加油。”

方鷺也站在原地，看孩鉆著隙下車了。

竟然也有啊。

他笑了一下，抬頭看車廂的路線圖，還有兩站路，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他發過去的道歉短信無人回復。

下了車就小跑著往約好的餐廳過去。

秋冬天黑得早，還不到七點鐘，天已經暗去，商圈霓虹閃爍，廣告牌五六，恍得人看不清字。

方鷺也跑了一條街，遠遠的看到那家很有名的東北菜館時松了口氣。

他看到大哥正在店門口煙，早上的紅花襯衫和皮換了黑襯衫和風，看著和諧了很多。

過街的時候因為太著急，差點和呼嘯而過的電車撞上。

方鷺也連忙道歉。

“長沒長眼睛啊！沒有紅綠燈就可以隨便穿馬路嗎！你們現在這些小年輕真的是……”

方鷺也只想趕過去，不想爭執，一句都沒還，說著不好意思就想走。

“媽的這他媽是斑馬線。”一個帶著子氣息的男低音在方鷺也后響起，不用回頭他都能猜到，肯定是大哥過來了。

騎電的大爺不依不饒：“斑馬線就可以不看路啦？媽的撞死了算誰的？”

這人不講理，說話難聽，不是李智想通的范圍，順手一擼袖準備上期來點力量制。

方鷺也余看到大哥要往前沖了，一看架勢是想要手，他忙反手抓住大哥手腕，拿出心思來回復那大爺。

“據通法規車是要讓人的，我正常走在斑馬線上，你該讓我，還有就是你一沒帶頭盔，二沒掛電車牌，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報警。”

“晦氣！”

那人油門一擰走了，方鷺也沒意識到自己還抓著大哥的手腕，直到大哥甩了一下。

方鷺也放開，說了句抱歉。

“先吃飯。”

方鷺也條件反地抓自己地包帶，跟上去。

餐廳地生意很好，服務員忙得腳不沾地，但是看到李智進來了，立馬來了兩個人上前招呼。

“智哥好久沒來了，還是坐老位置嗎？”

李智說行，自顧自的往二樓走，完全不照顧后面第一次來的方鷺也。

方鷺也倒也不在意，在想大哥在不黑不白的夜總會是大哥，在五星級酒店是大哥，在東北餐館也是大哥。

不知道大哥是做什麼的，好像吃得很開的樣子。

順利座，是個臨街靠窗的位置，視野很好。

方鷺也順著大哥的視線看過去，看到街對面電玩城口兩臺很大的跳舞機上，兩個穿著JK綁著雙馬尾的妹妹在跟著節奏跳舞。

大哥面無表。

方鷺也有點尷尬，兩人畢竟是在進行某種年人的易，而此刻大哥看小跳舞看得神。

尷尬的不是自己是男的，大哥在看孩子，而是他就這樣當面看，好象顯得方鷺也本人很沒有吸引力一樣。

低頭抿假裝不在意。

“你跳的是這種舞嗎？”

“啊？”方鷺也抬頭，里的大麥茶還沒咽干凈，差點從角流出來，他下意識的坐直，也往街對面看過去，說：“不是，我跳現代舞和一點點民族舞。”

大哥沒再說話，一口悶了杯子里的大麥茶，那氣勢活像在和二鍋頭。

方鷺也突然覺得自己好悶，大哥找自己出來，自己應該活潑一點，讓氣氛更好些的。

“大哥，你怎麼知道我是跳舞的？”

李智說：“上次我問你腰怎麼這麼，你說你是跳舞的。”

方鷺也哦了一聲，低頭抿，臉紅得發燙。

他完全不記得了。

“在哪里念書？”李智又問。

方鷺也也不知道大哥怎麼知道自己還是學生的，不敢問，怕又是自己在那時候說的。

“在上南舞蹈學院。”

李智抬眼看方鷺也，眼神很亮：“大學生啊。”

如今遍地都是大學生，一個大學生有什麼好稀奇的，方鷺也笑笑，換了個話題：“您是做什麼的？”

“做生意。”

“……哦。”

李智抬眼看一下：“金鷹是我開的，還有一些商鋪游樂場，KTV什麼的。”

方鷺也總結：“這樣啊。”

說到這里的時候，老板帶著服務員送菜上來，都是經典的東北菜，分量很大，單那一盆豬燉條，比方鷺也的頭還大。

兩個人怎麼吃得完。

“吃吧。”

半個小時沒說話，方鷺也吃飽了看大哥埋頭吃飯。

竟然也沒怎麼剩。

結賬，出門，溫度比來時又低了一些，方鷺也只穿了件，沒風還好，風一吹，半點擋不住，瑟瑟發抖。

李智打了個電話，小六來接。

在路邊等的時候，方鷺也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淡定，在大哥看自己的時候都出溫的笑容。

但是也不用看得這麼頻繁吧。

三分鐘第八次，方鷺也終于忍不住問：“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李智：“嗯。”

指了指自己耳朵的位置。

方鷺也拿出手機用相機前攝像頭看，果然額角和耳朵附近的藍彩繪沒有洗干凈。

他不好意思地轉頭看大哥，發現他在看自己的手機畫面。

被發現后轉移視線看街景，沒有毫慌。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方鷺也覺得，大哥其實長得帥的，廓分明，鼻梁高，是很朗的帥哥。

如果不總是蹙著眉頭，其實是蠻正氣的長相。

方鷺也關了手機說：“待會能不能找個地方我買一下卸妝的東西，這個是人油彩，不好卸。”

“嗯。”

沒一會，一輛車在他們面前停下，車窗打開，是小六。

方鷺也禮貌的問好：“你好，麻煩你了。”

小六給李智接接送送這麼多年，還沒有人這樣跟他說過話，更何況是像八萬塊這樣好看的男人，一時間不知道咋回，憨憨的點頭，嘿嘿笑了一下。

兩人都坐在后座，但是彼此都不說話，直到方鷺也看到一家屈臣氏，停了小六。

“我去買點東西。”方鷺也說完趕下車，怕停在路邊太久被警罰款。

快走到門口了才發現大哥跟在他背后，方鷺也就和他一前一后的往店里走，挑了個便宜的去結賬。

看大哥什麼都沒拿，跟在自己后排隊，方鷺也以為大哥不是怕他跑了就是想過來結賬，于是小心翼翼的說：“我自己來就可以的。”

李智：“我買點東西。”

“先生您好，請問您有會員嗎？本周換購可以看看哦。”

方鷺也回答沒有。

“好的，”收銀員姐姐掃碼：“一共68元，需要袋子嗎？”

方鷺也剛想說不要，后的大哥從旁邊貨架上拿了兩盒大號岡本和潤輕輕扔到收銀臺上，掏出手機打開付款碼：“一起。”

方鷺也：……

收銀員姐姐看看李智，又看看方鷺也。

一個理直氣壯泰然自若，一個面紅耳赤強裝鎮定。

方鷺也：“麻煩要個袋子。”

作者有話要說：

收銀員姐姐：兩……兩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