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手還搭在門框上，氣勢酷人，但其實臉上已經掛不住了，耳泛起的紅暈暴了他心的窘迫。

他是沒什麼文化，就初中的水平，俱樂部里文化特別高的也不多，但大多都是上完了高中的，他剛進俱樂部的時候，才十五六歲，懵懂無知，不管是世之道還是文化水平，跟其他隊友比起來，都在最底層。

高一不在意這個，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本來也不是什麼念書的料，供不起學費只是輟學的直接因素，他覺得就算養母有錢供他繼續讀下去，他也未必能有什麼出息，只要能到鼠標和鍵盤，他心里就踏實了。

但是曾經的不在意在仇斯年這里就不行了，他的灑在仇老師面前是無效的。

怕被仇老師看低，怕被仇老師嫌棄。

他也是第一次有些茫茫然，憾當初自己要是多念點書該多好，在面對仇斯年的時候，不至于每次都那麼無措，像個傻瓜一樣。

他以前不這樣的啊，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遇上“理想中的臉”，居然會是這樣慫唧唧的德行。

“知道了嗎？”仇斯年的聲音打斷了高一越飄越遠的思緒。

“嗯？”高一回過了神，神還有點窘。

“是qiu斯年，不是chou斯年。”

“嗯……嗯。”高一低著頭。

“高一？”仇斯年盯著高一腦袋上的頭旋，問道：“是那個高一嗎？”

高一抬起了頭，點頭道：“就是那個高一。”

“你今年高一？”仇斯年問了個很傻的問題，像是強行要把對話聊下去一樣。

高一笑了一聲，邊冒出來一個淺淺的梨渦，“你覺得我像嗎？”

確實不像，他的侄子今年初三，個子比高一矮了一個頭，但高一的臉長得，眉目清秀，這顆寸頭腦袋跟他乖巧的長相實在不符。

而且剛才高一著膀子的時候，他好像還瞄到他右肩上有一個小小的紋，尺寸太小了，他沒看清是什麼圖案。

“不是高一，那是大一？”仇斯年到底還是問了這個問題，高一從來都是傲的，此刻竟然有點自卑。

是不是在喜歡的人面前，人都會變得卑微，患得患失？

他才跟仇老師見過幾次面啊，哎。

高一在心里嘆了口氣，一直搭在門框上的手終于放下來了，說：“不上學。”

“打游戲？”仇斯年停頓了一下，似乎覺得這麼說有點不妥，于是換了個說法，“我是說打職業比賽。”

高一面驚訝，問：“你怎麼知道？”

“我侄子跟我說的，就是來給你送粥的那個男生。”仇斯年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快九點五十了，“我要回去了，先走了。”

高一聞言趕忙讓開了路，還想說些什麼，卻沒開口。

“早點休息。”仇斯年說著離開了。

仇老師是溫的，但高一也看得出來他跟自己隔著一層，表面再彬彬有禮，說話時眼底的那層疏離是藏不住的。

仇斯年這種人，應該對誰都是這樣，溫和有禮，所以他沒必要為他對自己的好而高興什麼。

但他還是高興。

就是喜歡，仇老師又溫又賢惠，適合當老婆，雖然子冷了點，但這并不妨礙高一心里漾起的悸。

小侄子走了，家里空空，安靜了不，只有胖子里偶爾傳出來輕微的“唧唧”聲。

胖子是仇斯年養的那只藍月鸚鵡，雖然是個啞鸚鵡，但哼唧兩聲肯定是會的，只是不怎麼常，而且聲音不大。

仇斯年用手指蹭了蹭胖子乎乎的腦袋，自言自語跟它說了會話就回屋睡覺了。

小侄子不在，平時夜里約的“突突”不再響起，盡管環境這麼安靜，仇斯年還是睡得不安穩。

睡不好是必然的，小辰沒來之前，他就一直是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快半年了。

似睡非睡，想醒來卻掙扎著睜不開眼，夢里都是那個男生模糊的影。

“老師，救救我，救救我……”

微弱的聲音回在他的夢中，回了一整夜。

因為把仇斯年的姓讀錯這件事，高一抱著新華字典自閉了好幾天，就差整個人埋進字典里去了，葉凱見他抱著字典神神叨叨，里念念有詞的跟魔怔了一樣，就問：“怎麼的？你這是準備高考啊？”他看了一眼書角又卷又破的字典，難以想象這是高一前兩天才買的。

高一還抱著字典趴在沙發上，從來就沒覺得自己這麼學習過，覺口的紅領巾更鮮艷了。

葉凱見高一沉浸在知識海洋里不理他，就走了過去，敲了敲字典的書皮，問：“這是魔了？你干嘛呢？打算參加中國漢字聽寫大會？”

高一不好意思說自己因為在暗對象面前丟了臉才惡補知識，于是回答說：“學習。”

葉凱嘖了一聲，笑道：“你要是學習，跟我一塊去學校聽課好了，反正我們教室坐不滿。”

高一是最討厭聽課的，當下就酷酷地拒絕了：“謝謝，不用。”

葉凱笑著收拾自己的書包，突然發現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不見了，扭頭問：“那筆記本你給警察了？”

“嗯？”高一抬起了頭，“沒有，我還給失主了。”

“失主？你上哪找到失主的？”

“就是前幾天晚上來找我的那個人。”高一說著又把腦袋埋進字典里了。

“那個男的？你怎麼找到他的？”

“就……那麼找到了。”高一說得含糊，他暫時還不想暴自己對仇斯年的心思，曹斌那是認識了三年多的人了，說什麼都不用顧忌，葉凱不一樣，高一跟他的關系還沒到把什麼都告訴他的程度。

自己是什麼取向，高一是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的，就跟他不在意別人抹黑他的人品一樣，不說，只是覺得沒必要，怕麻煩。

反正解釋了，不想聽的人也不會聽，他們相信的只是他們愿意相信的真相。

就跟那些對同之有偏見的人一樣，該有的偏見，并不會因為所謂的正名或者發聲，而一分。

或許會吧，但這與他有什麼關系呢，他喜歡誰，喜歡男的的，都是他的自由，關別人鳥事。

“牛，這都能找到。”葉凱說，“那什麼人啊？長得有點帥啊。”

“哪里是有點帥，是帥了。”高一想著不暴自己的心思，上還是忍不住，彩虹屁都不住。

葉凱看了他一眼，高一臉擋在字典后面，看不清他臉上的表，葉凱好笑道：“就你這張臉，還用得著把人夸那樣？搞得跟沒見過帥哥似的，天天照鏡子還不夠你看的？”

“我沒他好看。”高一坦言道，他是人眼里出西施，估計看個吳彥祖都覺得沒仇斯年好看。

誰讓仇老師那張臉就長在他的心尖上了呢。

“嘖嘖嘖。”葉凱連連搖頭，心里嘆高一對自己值的認知偏差。

仇斯年的臉雖然是按著高一的口味長的，但絕對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帥哥，耐看，有味道，不像高一，一眼看過去就覺得眉清目秀，偏又生了雙棕的眸子，水汪汪的，不哭的時候都覺眼含水。

就這樣一張惹人憐的漂亮臉蛋，眉眼間卻經常著的不耐，小姑娘都喜歡這款的，反差萌。

要不然高一的人氣也不至于這麼高，臉蛋很加分的。

高一的手機響了，他出來看了一眼，是曹斌的電話。

“喂？”高一接通了電話。

“喲，今兒醒得早啊？”曹斌看了眼時間，早上十點，按照高一的作息時間，能在吃午飯前醒來，有點神奇。

“有事？”

“喊你陪我去上課啊小高高。”曹斌說。

高一坐起了，“上什麼課？你又逃課？”

“什麼啊，我是說讓你陪我一起去上課。”

“啊？為什麼？”高一覺得曹斌可能還沒睡醒，“我去上什麼課？”

“我小舅的課啊。”曹斌的聲音賤兮兮的，語氣頗有深意。

高一愣了一下，頓時就雙標了：“你…小舅的課？”

剛才還拒絕了葉凱，這會聽到去上仇斯年的課，立刻又心了，連他都看不起自己。

出息。

“對啊，去不去呀小高高？”曹斌說話的語氣藏不住笑意，就想助攻，就想逗gone神。

“我去…合適嗎？”gone神還經逗，竟然沒害臊。

“怎麼不合適？仇老師上課上得好，還不允許外校的人旁聽了嗎？”曹斌說得理直氣壯，煩人地叨叨，“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啊？”

高一一點沒猶豫：“去。”

“好嘞，一會我去你那找你啊，咱倆一起去。”

“你沒在學校？”

“昨天出去浪了，通宵沒回去。”

“你這人……”高一嘖了一聲，“不是去禍害什麼妹子了吧？”

“別造謠啊。”曹斌呸了一聲，“老子純潔男，我是在網吧通宵。”

“你男？”高一挑眉，“我怎麼聽著那麼不信呢。”

“信不信，掛了，趕吃飯，吃完飯我就過來了。”

“哦。”

見高一掛了電話，葉凱問他：“去哪？”

“去上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