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珩敢篤定，這一瞬間可以排上他的人生三大尷尬景之一。直到考試鈴聲響起，臉還在陣陣發熱。

他坐在第一排，頂著程則近距離的注視，手心分泌出一層細的汗，尷尬得他腳趾在地上摳出一個馬里亞納海。他現在無比想念那位被他形容為“頭大耳”的老師，開始悔恨自己剛剛的出言不遜。

——就算我的試卷被噴得水點點，也比被程則盯著好吧。

想到這兒，喻珩放下寫了一半的解答題，隨手在試卷上畫了一個痛哭的小人，附上一行字：再也不皮了！

心波濤洶涌，面上還是冷靜地答完了大半張試卷，最后一題難度大，他抬眼看鐘，還剩十分鐘。還能掙扎一下，喻珩咬著筆尾，蹙起眉盯著那行題目。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十分鐘，請同學們加快速度答題。”

說著，程則從座椅上站起來，走下講臺在教室里轉圈，查看整速度。見個別速度慢的，便敲敲桌子，提醒他做快點。轉完一圈，又回到喻珩面前，喻珩做得完全不慢，甚至還是上等水平，桌子還是被敲了兩下。

“不要咬筆。”

這純粹就是沒話找話了，估著整個考場的人都覺得莫名其妙，但喻珩就是從這突然的一句話里聽出了親。

這完全就是心里有鬼。喻珩對自己不著調的大腦痛心疾首，默默松了口。

十分鐘過去，雖然最后一題還是沒做出來，但并不影響心，喻珩高高興興地收起筆袋，準備下樓找江洵去吃飯。

喻珩作比較慢，教室里的人都走了，只剩講臺上清卷子的程則和他。

正當他要出門，程則住了他。

“喻珩，”程則抱著一沓試卷走過來，遞給他一張飯卡“你拿著用。”

“不用了，我今天借江洵的，到明天飯卡就該辦下來了。”

“你借了江洵的還要還。”一句曖昧不清的話，沒說出口的那句話才是重點：借我的不用。

見喻珩還在猶豫不接，程則心里嘆了口氣：“別的老師也會借學生飯卡。”

再不接就是矯了，喻珩雙手從程則手里出那張卡，跟上貢似的捧著：“那你怎麼吃飯？”

“點外賣。”

“我——”喻珩一句我也要吃差點口而出，意識到對方是誰后生生憋回肚子里，陡然轉了話鋒，“我先走了。”

程則失笑，知道他原本的后半句話是什麼，臂彎里抱著試卷，打開手機，腦子里早把喻珩的各種喜好記得一清二楚，點了幾分外賣，風風火火地回到了辦公室。

喻珩吃完飯回教室，坐在板凳上思考人生。

剛才在食堂里，江洵問他從哪來的飯卡，他如實回答了。

“程老師好像很喜歡你。”江洵隨口說了一句。

喻珩有些意外：“是嗎？”

“是啊，以前雖然程老師對我們也很好吧，但是從來不會把我們出去單獨談話，也就站在你桌子旁邊囑咐兩句。而且我們有同學丟了飯卡，程老師倒是大方，補辦手續費只要十塊，有一次他沒有零錢，直接把一張一百給了他，還沒要找零。但就是沒有把他的私人品給過我們。”江洵頓了一下，左右環顧，又朝他勾勾手，示意他湊近點，“所以我們都覺得，程老師要是談的話，肯定是那種占有特別強的alpha，對象上沾一點別人的味道都不行的那種。”

這個話題又又敏，弄得喻珩的耳朵以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連忙把腦袋偏開了。

“欸，你害個什麼勁。”

“我沒害。”喻珩反駁。

江洵明顯不信，一把勾過他的脖子：“來來來，告訴我，談過沒？”

“沒有。”他哪里來的，連真正意義上的男朋友都沒有，只有一個掛了名的未婚夫。

“真沒有？”

“沒有。”

“你長這麼好看，肯定是你自己不愿意談。”

這句倒是真的，喻珩沒有提出異議，只是快速揭過了這個話題。

此時他一個人待著，仔仔細細地琢磨江洵的話。

難道他真的對我不一樣？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們難道不是被迫婚配在一起的嗎？我怎麼明明還沒結婚卻連人家的卡都刷上了？

喻珩想著都覺得頭疼，問題真是比數學題還麻煩，他哀嚎一聲，地趴在了桌子上。大概是考試太耗費力，剛趴下沒幾分鐘，閉著眼就睡著了。

看管午休的老師還是程則，他手上拎著燕麥米漿的袋子，無聲無息地進班，趁著沒人注意，把袋子放到了喻珩的桌上。

Omega的白皙后頸完全暴出來，大概是阻隔劑效果快到了，一水桃香悄悄飄散。程則離得近，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點異樣。

現在社會上beta的人數占大部分，beta的嗅覺也遠不及Omega和alpha，因此教室里還沒有人對Omega的香味有什麼反應。

程則放下書，不聲地向喻珩坐近了點。慢慢釋放自己的信息素，和Omega的信息素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最終歸于平靜。

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程則看了一眼癱在桌上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Omega，分明空氣里那香甜的氣息已經消散，卻還是被甜得心跳。

他舌頭頂住腮幫，默念兩遍立德樹人，踩著下課鈴走了。

刷飯卡刷出了黑卡的氣勢( ? )